諸葛淵憂心忡忡，道。
「北涼百姓固然對您感恩戴德，但那些人卻對您恨之入骨！」
「他們絕不會坐視您登上帝位，掌控他們的生死！」
北涼王徐牧聞言輕笑一聲，頗為不屑。
「本王若是登臨帝位，豈會與他們計較？」
諸葛淵苦笑，說道。
「主公您虛懷若谷，可他們不會相信的！他們只相信您會報復！」
「主公，除了范陽盧氏其他四姓都對您畏懼如虎！」
「他們會用一切手段，推皇太子上位！」
「在他們的眼中，或許聯軍都不如您的威脅大！」
「翻遍史書，往往王朝內部傾軋最殘酷，他們才不會顧全大局。」
諸葛淵的話，讓徐牧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天下的局勢，比徐牧預想中的要複雜、危險得多。
領軍打仗徐牧不懼任何人，但大梁內部的明槍暗箭防不勝防。
徐牧緩緩起身，向諸葛淵行禮。
「牧得先生，如魚得水，方才牧對先生的話多有懷疑。」
「請先生見諒！敢問先生這未來的天下大勢，會如何變化？」
「吾又當如何自處？」
諸葛淵見徐牧這般鬆了口氣，幸好，徐牧是絕對相信他的。
諸葛淵忙上前還禮，道。
「殿下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取蜀地扼守鬼門關、潼門關，是亂世之中您安身立命，成就大業的基礎！」
徐牧沉默了片刻。
「先生的意思是，南橘城會破，汴州的防線也會破？」
諸葛淵點了點頭。
「會！不止汴州會被攻陷，都城淪陷，或許……陛下都難以保全自身。」
徐牧的眼中金光一閃，喝道。
「他們敢！誰敢動我大梁的天子！」
諸葛淵露出一抹無奈與苦澀。
「殿下，正如淵方才說的，為了推皇太子上位他們什麼都敢做。」
「您難道沒有發現，京城的京軍，以及陛下的親信，正在陸續離開京城麼？」
「金吾衛中郎將姬武、劍道宗師陸羽、將軍溫榮、章邯等等。」
「就連親軍都尉府的密探，也忙於收集軍情戰報大批離開汴梁。」
「汴梁，風雨將至！」
徐牧的瞳孔微微收縮，愣在當場。
如果不是諸葛淵提醒，徐牧都沒發現，那些拱衛京師，保護梁帝的力量被一點點抽調出去。
徐牧沉默良久，緩緩地閉上眼睛，道。
「傳令，紫珠兒、龐七親自率領密探入蜀地。」
「木仆，運送天工坊神火飛鴉三百，送往鬼門關。」
「龍蛇軍與胭脂軍換防胭脂關，胭脂軍、青雲軍、陌刀軍。」
「三軍秘密遷往風陵渡，等待本王的後續命令！」
「諸葛先生，蜀地三州，會是我北涼的囊中之物！」
諸葛淵露出激動與興奮之色，高聲道。
「下官遵命！」
諸葛淵無比慶幸他選擇了徐牧為主公。
徐牧在半隻腳邁入懸崖的危急時刻，果斷做出決斷。
若能取得蜀地，北涼王在亂世中，將成為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北涼礦產資源豐富，民風剽悍精兵輩出。
但北涼有一個致命的痛處——糧食。
北涼的耕地算不得多，維持日常的使用，沒有問題。
可一旦戰事開啟，北涼與外界的糧食貿易有可能被切斷。
軍隊打仗耗費的錢糧無數，而蜀地天府之國，與北涼是天然的互補。
當初大梁朝廷將風陵渡劃撥給北涼，又刻意弱化北涼與蜀地。
就是防止這兩地做大，威脅到京兆府、中原等地。
如今，天下有變，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
大梁，江南，蘇州。
五月底的蘇州下著朦朧細雨，景致美得如同畫卷。
北方的戰火距離蘇州很遠很遠。
老者佝僂著脊背，牽著一頭小毛驢走在鄉野間。
不遠處的樹林中站著一人，一襲玄衣撐著一柄黑傘，一動不動。
老者的眸子掃過那人，腳步不緊不慢，口中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
「老人家！」
當老者走到樹林邊緣的時候，玄衣青年忽然開口，問道。
「蘇州城距離此處，還有多遠？」
老者頭都沒有動一下，回答。
「不遠了不遠了，再往北十五里就到了。」
玄衣青年微微頷首。
「多謝。」
他撐著傘跟在老者後面，閒聊起來。
「老先生冒著雨，去蘇州城做什麼？」
老者拍了拍毛驢上的貨物。
「老頭子在山中摘了些蘑菇山貨，趁著新鮮送去城裡賣掉。」
「聽公子說話，不是蘇州本地人？」
玄衣青年神情平淡，道。
「潁川，蘅氏蘅揚。」
老者陷入了一陣沉默，片刻後笑了。
「潁川蘅氏，名門望族，怎地冒雨來了蘇州？」
「莫不是來蘇州遊玩的？」
蘅揚的目光盯著老者佝僂的背影，聲音有些發冷。
「受世交之約，來蘇州尋一人，這人老人家認識。」
老者呵呵地笑了，自嘲道。
「老頭子認識的人，都死得差不多嘍。」
「可不敢高攀公子，哈哈哈哈。」
蘅揚的眼眸微微眯起，道。
「那人姓柳名永，獵命郎君榜上他排名第七。」
「善丹青陣法之術，輕功天下一絕。」
「吾那世交之家，已經追捕他一月有餘，從中原到江南。」
「老人家，何不叫他出來一見？」
老者的腳步忽然停下，背對著蘅揚哼了一聲。
「潁川蘅氏，法家大家，為何也要來蹚渾水？」
蘅揚的手微微握緊了傘柄，黑傘上迅速布滿淡金色的紋路。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
「蘅氏與范陽盧氏百年交情，豈能不幫？」
咔嗒！黑傘上傳來一聲機括轉動的聲音。
蘅揚猛地扭動傘柄，從黑傘傘面邊緣，射出十二道金針！
老者身如靈猴倏然鑽到了毛驢身下，金針刺中毛驢。
毛驢連吭都沒有吭一聲倒地暈死過去。
再看佝僂的老者一轉身，駝背消失，臉上已經變成了個俊秀的年輕人。
「潁川蘅氏，也會用暗器？」
他譏諷了蘅揚一句，一揮衣袖，一副丹青圖赫然出現。
「我可沒時間陪你玩，再會！」
丹青圖上一片蒼松翠柏，待柳永催動丹青圖。
裡面茫茫的蒼松翠柏竟飛出丹青圖，將蘅揚攔住。
蘅揚來了說明一直追殺柳永的范陽盧氏的人也在附近。
柳永受了畫卷縱身朝前方越去，柳永的輕身功夫乃當世一流。
否則他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地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