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的安慰與鼓勵，令姜潮糟糕的心情舒緩許多。
姜潮沉吟片刻，道。
「你說得對，我黑潮軍到了汴河，才是用武之時。」
「吾定會破汴河，敗北涼王！」
姜梨嫣然一笑，輕聲道。
「二哥，恐怕你沒機會再與北涼王交手嘍。」
哦？姜潮微微一怔。
「為何？」
姜梨眨了眨眼，笑著說道。
「剛剛得到的消息，北涼王徐牧被大梁皇帝奪了北境統兵大權。」
「北涼王即將返回北涼休養，由他人接替北涼王。」
姜潮眉頭微蹙，有些將信將疑。
「北涼王陰險狡詐，戰事焦灼，濮陽新敗，會不會是疑兵之計？」
「當年重山之戰，拓跋輝上將軍就是上了他的當。」
北涼王有多難纏，姜潮深有體會。
他不相信大梁朝廷會昏了頭，將其調走。
姜梨背著手，一本正經地說道。
「梁帝的聖旨都到了南橘城，還能有假？」
「二哥猜猜，接替北涼王統兵的人是誰？」
姜潮臉上的愁容盡褪，笑了。
「大梁的皇帝當真糊塗，竟將北涼王調走？哈哈哈哈！」
「吾想想，莫非梁國的大將軍姬康，親自統兵？」
北涼王徐牧離開，姜潮思來想去，唯一能接替其位置的，就是姬康。
姜梨卻搖了搖頭，道。
「二哥猜錯了，再給你一次機會。」
不是姬康？姜潮滿心疑惑，又想了想。
「莫不是讓章邯接替南橘城的防務？章邯善於防守。」
「他來守備南橘城，倒也勉強可以。」
姜梨依舊搖了搖頭，輕啟朱唇。
「二哥又猜錯了，統管梁國北方防務的，乃大梁皇太子——徐龍！」
姜潮想過許多人，唯獨沒想到梁帝會選擇徐龍。
姜潮大呼不可思議。
「梁國的皇帝與朝臣們昏頭了？梁國的皇太子徐龍身無寸功。」
「讓他一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擋住我聯軍鐵蹄？笑話！」
姜潮驚訝歸驚訝，消極的情緒一掃而空。
「四妹怎麼不早點將好消息告訴我？我還磨什麼槍？」
「走！去將軍府赴宴！」
姜梨淺笑倩兮，道。
「兄長不發愁了？」
姜潮豪情萬丈，道。
「北涼王徐牧沒有敗於我軍之手，卻敗在了他梁國自己手上。」
「有此等昏聵的皇帝與無能的大臣，何愁梁國不滅？」
「吾這就去將軍府，與上將軍共議滅梁大計！」
北涼王徐牧被撤，有人歡喜有人愁。
南橘城的梁軍主力氣悶無奈，濮陽城的敵軍卻連夜慶祝。
汴梁，清晨。
汴梁城內外，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清晨汴梁城大門一開，從城門內走出一片軍容肅穆的精銳。
今日，乃大梁皇太子徐龍出征的日子。
汴梁城頭鼓聲雷動，三萬大梁的京軍，浩浩蕩蕩出了汴梁城。
望著威武雄壯的京軍，徐龍的心中湧起一股豪情。
他北涼王能做到的，我徐龍也能做到！我乃是大梁皇太子！
徐龍有種將命運掌控在手中的奇妙感覺。
大梁金吾衛中郎將姬武、吏部侍郎裴玄，皆跟隨在徐龍身後。
大梁大將軍姬康、丞相裴堅，於城門外相送。
姬康、裴堅向徐龍行禮。
裴堅滿面的笑容，道。
「太子殿下英武不凡，此去南橘城，定能力克強敵，旗開得勝！」
徐龍微微一笑，他心中對裴堅頗有微詞。
不過正如姬康私下裡與徐龍說的那樣，裴堅是個人精，老奸巨猾。
裴堅善於觀察形勢，明哲保身。
若形勢徹底倒向徐龍，裴堅自然會成為徐龍最堅定的支持者。
「借裴相吉言。」
徐龍含笑，還禮。
姬康看著一身戎裝的徐龍，語重心長地說道。
「戰場兇險，請殿下盡力而為，日久天長不必非爭一朝一夕。」
徐龍臉上的笑意消失，變得有些凝重。
旁人聽這話或許覺得姬康擔心徐龍的安危，徐龍卻清楚姬康的意思。
徐龍深吸一口氣。
「大將軍放心，吾心裡有數！」
徐龍出征賭上了他的未來，他的太子之位，以及未來的皇位。
若徐龍主戰南橘城不利，姬康、梁後，還有他徐龍，將賭上全部，奮力一搏。
贏，徐龍君臨大梁。
輸，徐龍與姬家粉身碎骨！
徐龍率領大軍漸行漸遠，汴梁城頭，梁帝遠望離去的大軍，神情複雜。
「陛下，城頭風大您前幾日染了風寒，還是回去吧。」
梁後輕聲說道，她的目光也望著遠去的大軍。
梁後搖了搖頭，道。
「朕想再看一看龍兒，他從小沒離開過朕的身邊。」
「第一次遠遊便要前往南橘城，哎。」
梁後的目光柔和，望著梁帝的背影。
「陛下，孩子們總要成長的，您該相信龍兒能做到。」
梁帝沉吟片刻，忽然說道。
「東海墜龍城山清水秀，朕少時曾經去過那裡。」
「若龍兒將來能去墜龍城，富貴平安一生，如何？」
梁後眼裡的柔和消失，寒光四射。
梁帝話里話外都在透露一個意思：若徐龍擔不起重擔，守不住南橘城。
將來梁帝會讓徐龍去墜龍城就藩，如淮南王徐天祿一樣，富貴逍遙一生。
殺意從梁後的眼眸里射出，梁帝見梁後沒有說話，緩緩轉過身。
他見到了梁後一張精緻、笑容可掬的樣子。
「臣妾沒去過墜龍城，不過陛下都說好一定是好的。」
「龍兒的事情有陛下做主，逍遙富貴一生也是好的。」
「不過，若龍兒真能大放異彩，請陛下千萬別寒了孩子的心。」
梁帝牽起梁後的手，一聲嘆息。
「皇后能理解朕，朕心甚慰！」
梁帝冒險命徐龍去南橘城，何嘗不是為他過去的錯做補救？
梁帝當初輕易廢黜徐牧，貶徐牧去北涼。
而今有復立徐牧的心，但徐龍可沒有犯任何錯。
梁帝需要一個理由，讓天下與百官都信服的理由，南橘城，就是那引子！
帝王怎麼會有錯？有錯的只會是臣子。
汴梁城下，裴堅、姬康目送大軍消失在視野盡頭。
裴堅揮揮衣袖，道。
「大將軍，你我也回城吧，瞧著這天氣說不準什麼時候要下雨。」
大將軍姬康微微頷首，笑著說道。
「裴相，汴梁城的風雨，什麼時候停過？你還畏懼風雨不成？」
裴堅微微一怔，旋即仰面而笑。
「老了，老了，比不得從前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