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文恬武嬉

  徐牧一行人一路舟車勞頓,索性於密雲郡停歇休整。

  取得古北口關的第二日,北涼傳訊。

  北涼長夜軍、龍蛇軍,於風陵渡大破賊軍,斬首三千餘人!

  從蜀地生亂起,北涼天策府長史諸葛淵就令長夜軍主帥獨孤信、龍蛇軍主帥蘇慕白,於風陵渡屯兵。

  風陵渡與鬼門關,曾經都是入蜀地的天險。

  蜀地叛軍攻陷肥壽城後,以肥壽城為依託,欲圖謀風陵渡。

  獨孤信與蘇慕白奉命出兵,在淮水之上力挫賊眾。

  神火飛鴉大放異彩,擊沉了賊軍首領莊舟的龍船,差點將其斬殺。

  經此一戰,賊首莊舟不敢再渡江而戰。

  莊舟乃是叛軍首領自封蜀王的王建親信。

  他兵敗風陵渡後在淮水南岸結寨,防備北涼軍入蜀。

  北涼本土的安全,已無憂。

  北涼軍的勝利為蜀地平息叛亂開了一個好頭,然而蜀地的局勢卻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惡化。

  蜀地三州,蜀州、登州、昆州,短短一個月之內。

  蜀州淪陷,登州半數淪陷,昆州亦風雨飄搖。

  大梁將領溫榮抵達鬼門關的時候,賊軍已經開始對鬼門關猛攻。

  據傳,溫榮一人拉弓搭箭,一日內射殺賊軍一千人。

  硬弓都被溫榮拉廢了三張!

  饒是溫榮勇武過人,鬼門關都差一點失守。

  並非守軍無能,而是進攻的賊軍裡面不乏武道高手。

  溫榮連續激戰三個晝夜,才擊退了賊軍。

  若不是後續奮武將軍明遠來得及時,援軍抵達,鬼門關非落入賊人之手。

  鬼門關在手,通往中原腹地的門戶就在朝廷手中。

  鬼門關若丟了,汴梁都會有危險!

  鬼門關隸屬於雍州,大戰爆發,雍州的資源源源不斷地輸送往關口。

  北涼亦在風陵渡屯兵,與賊軍對峙,局勢越發嚴峻。

  遼東,遼州。

  三月中旬的遼州,已春暖花開,趁著春日正好,新到任的揚武將軍馮漢大擺宴席。

  遼州,望北城。

  城內內將軍府,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

  遼陽城內最好的樂師、舞姬,皆被請到了將軍府。

  馮漢與眾人把酒言歡,時不時放聲大笑。

  「汴梁的酒好,歌舞也好,不過酒水太柔和了。」

  「不如遼東的酒水猛烈,喝著痛快!」

  馮漢幾碗酒水下肚,滿面紅光。

  「大丈夫當飲烈酒!建功立業!望北城,本將來對了!」

  馮漢下手左邊坐著一位文官,四十多歲白面黑須,身材稍有些臃腫。

  「將軍,您今日品嘗的是咱遼東的『碧落酒』。」

  「明日將軍若有空,可品嘗咱遼東的名酒『射天狼』!」

  馮漢的右手邊坐著一武將,瞧面相與馮漢有幾分相似。

  他名為馮羨,乃是馮漢的族弟,任馮漢的副將。

  「『射天狼』?朱刺史,您說的可是當初太宗文皇帝於望北城所飲的名酒?還為之賜名『射天狼』?」

  遼州刺史朱雷滿面笑容,道。

  「馮副將好見識!不滿兩位將軍說,遼州的『射天狼』那是御酒。」

  「每年都是有數的,必須向朝廷進獻三十壇。」

  「我遼州每年就能存下兩三壇而已,稀罕得很。」

  「不過,馮將軍來了這再稀罕也得給將軍!」

  朱雷一番話說得馮漢心情大好。

  馮漢一拍桌案,撂下豪言壯語。

  「當年太宗文皇帝,於望北城激戰萬妖之國的『天狼軍』。」

  「親自入陣,以『玄天弓』射殺『天狼軍』族長。」

  「何等豪氣干雲?何等偉業?本將來遼東,就是要效仿太宗文皇帝!在遼東干出一番功業!」

  朱雷與遼州一眾官員紛紛稱頌,將馮漢捧得飄飄然。

  不過,在一片讚揚與奉承的聲音里,卻有一個突兀的笑聲。

  他冷笑一聲,道。

  「馮將軍好志向,不過,將軍能做到麼?」

  宴會輕鬆歡快的氣氛為之一僵,馮漢皺眉朝那人看去。

  青年還不到三十,著深青色圓領袍,頭戴幞頭。

  腰間系鎏金革帶,腳踏祥雲靴,器宇不凡。

  馮漢瞥了青年一眼,道。

  「常將軍此言何意?本將為何做不到?」

  朱雷的臉色微微一變,喝道。

  「常溪將軍!你怎可對馮將軍無禮!不可胡言!」

  常溪的官職為遼州將軍,聽上去名頭響亮。

  不過常溪這遼州將軍就是一雜牌將軍,與馮漢朝廷冊封的揚武將軍沒法比。

  常溪緩緩地站起身,向馮漢、朱雷行禮。

  「常溪請問馮將軍,當年太宗文皇帝於望北城戰『天狼軍』。」

  「可曾來到望北城後,連續數日開大宴,飲酒作樂?」

  「可曾匯聚城中的樂師、舞姬,整日聽曲不問軍務?」

  常溪越說情緒越激動,指著北邊,道。

  「我遼東三州有多少兵將,駐紮情況如何?」

  「橫水城守軍有多少,戰備情況怎樣?」

  「預備的兵卒有多少,訓練情況如何,軍械物資是否充足!」

  「請問馮將軍,可知道一項?」

  朱雷的臉都要綠了,陪著笑,道。

  「馮將軍,常溪喝醉了,他這個人一喝酒就胡言亂語。」

  「來人啊,扶著常將軍下去休息!」

  有見馮漢臉色不對的遼州官員起身,拉著常溪就往外走。

  馮漢氣得臉色漲紅,凝聲道。

  「常溪,你好大的膽子!你在教訓本將軍?」

  「你可知本將軍與裴相是什麼關係?」

  「裴相,乃本將軍的半個恩師!你區區一雜牌將軍,也能教訓我了?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朱雷急得額頭冒汗,他何嘗不知道馮漢對軍務不上心?

  但馮漢人家的後台硬啊,虎頭嶺一戰馮漢犯了大錯。

  裴相都將他保了下來,沒過一年官復原職,風風光光來了遼東。

  遼東的一種官員,誰惹得起?

  「馮將軍息怒,馮將軍息怒啊!大好的日子何必置氣?」

  朱雷瞪了常溪一眼,喝道。

  「常溪!還不趕緊向馮將軍道歉!喝醉了酒也不能胡言亂語!」

  「馮將軍乃是我大梁的棟樑,有他在,遼州固若金湯!」

  朱雷為常溪求情,給常溪一個台階下,但常溪卻不想低頭。

  「裴相門生又如何?我常溪今日就要說句心裡話!」

  「北涼王於幽州,已經收回了古北口關,正與叛軍激戰於風陵渡口。」

  「鬼門關亦戰事正酣,我遼東三州責任重大。」

  「馮將軍沉迷於聲色犬馬,是取亂之道!文恬武嬉,豈能為國守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