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一行人一路舟車勞頓,索性於密雲郡停歇休整。
取得古北口關的第二日,北涼傳訊。
北涼長夜軍、龍蛇軍,於風陵渡大破賊軍,斬首三千餘人!
從蜀地生亂起,北涼天策府長史諸葛淵就令長夜軍主帥獨孤信、龍蛇軍主帥蘇慕白,於風陵渡屯兵。
風陵渡與鬼門關,曾經都是入蜀地的天險。
蜀地叛軍攻陷肥壽城後,以肥壽城為依託,欲圖謀風陵渡。
獨孤信與蘇慕白奉命出兵,在淮水之上力挫賊眾。
神火飛鴉大放異彩,擊沉了賊軍首領莊舟的龍船,差點將其斬殺。
經此一戰,賊首莊舟不敢再渡江而戰。
莊舟乃是叛軍首領自封蜀王的王建親信。
他兵敗風陵渡後在淮水南岸結寨,防備北涼軍入蜀。
北涼本土的安全,已無憂。
北涼軍的勝利為蜀地平息叛亂開了一個好頭,然而蜀地的局勢卻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惡化。
蜀地三州,蜀州、登州、昆州,短短一個月之內。
蜀州淪陷,登州半數淪陷,昆州亦風雨飄搖。
大梁將領溫榮抵達鬼門關的時候,賊軍已經開始對鬼門關猛攻。
據傳,溫榮一人拉弓搭箭,一日內射殺賊軍一千人。
硬弓都被溫榮拉廢了三張!
饒是溫榮勇武過人,鬼門關都差一點失守。
並非守軍無能,而是進攻的賊軍裡面不乏武道高手。
溫榮連續激戰三個晝夜,才擊退了賊軍。
若不是後續奮武將軍明遠來得及時,援軍抵達,鬼門關非落入賊人之手。
鬼門關在手,通往中原腹地的門戶就在朝廷手中。
鬼門關若丟了,汴梁都會有危險!
鬼門關隸屬於雍州,大戰爆發,雍州的資源源源不斷地輸送往關口。
北涼亦在風陵渡屯兵,與賊軍對峙,局勢越發嚴峻。
遼東,遼州。
三月中旬的遼州,已春暖花開,趁著春日正好,新到任的揚武將軍馮漢大擺宴席。
遼州,望北城。
城內內將軍府,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
遼陽城內最好的樂師、舞姬,皆被請到了將軍府。
馮漢與眾人把酒言歡,時不時放聲大笑。
「汴梁的酒好,歌舞也好,不過酒水太柔和了。」
「不如遼東的酒水猛烈,喝著痛快!」
馮漢幾碗酒水下肚,滿面紅光。
「大丈夫當飲烈酒!建功立業!望北城,本將來對了!」
馮漢下手左邊坐著一位文官,四十多歲白面黑須,身材稍有些臃腫。
「將軍,您今日品嘗的是咱遼東的『碧落酒』。」
「明日將軍若有空,可品嘗咱遼東的名酒『射天狼』!」
馮漢的右手邊坐著一武將,瞧面相與馮漢有幾分相似。
他名為馮羨,乃是馮漢的族弟,任馮漢的副將。
「『射天狼』?朱刺史,您說的可是當初太宗文皇帝於望北城所飲的名酒?還為之賜名『射天狼』?」
遼州刺史朱雷滿面笑容,道。
「馮副將好見識!不滿兩位將軍說,遼州的『射天狼』那是御酒。」
「每年都是有數的,必須向朝廷進獻三十壇。」
「我遼州每年就能存下兩三壇而已,稀罕得很。」
「不過,馮將軍來了這再稀罕也得給將軍!」
朱雷一番話說得馮漢心情大好。
馮漢一拍桌案,撂下豪言壯語。
「當年太宗文皇帝,於望北城激戰萬妖之國的『天狼軍』。」
「親自入陣,以『玄天弓』射殺『天狼軍』族長。」
「何等豪氣干雲?何等偉業?本將來遼東,就是要效仿太宗文皇帝!在遼東干出一番功業!」
朱雷與遼州一眾官員紛紛稱頌,將馮漢捧得飄飄然。
不過,在一片讚揚與奉承的聲音里,卻有一個突兀的笑聲。
他冷笑一聲,道。
「馮將軍好志向,不過,將軍能做到麼?」
宴會輕鬆歡快的氣氛為之一僵,馮漢皺眉朝那人看去。
青年還不到三十,著深青色圓領袍,頭戴幞頭。
腰間系鎏金革帶,腳踏祥雲靴,器宇不凡。
馮漢瞥了青年一眼,道。
「常將軍此言何意?本將為何做不到?」
朱雷的臉色微微一變,喝道。
「常溪將軍!你怎可對馮將軍無禮!不可胡言!」
常溪的官職為遼州將軍,聽上去名頭響亮。
不過常溪這遼州將軍就是一雜牌將軍,與馮漢朝廷冊封的揚武將軍沒法比。
常溪緩緩地站起身,向馮漢、朱雷行禮。
「常溪請問馮將軍,當年太宗文皇帝於望北城戰『天狼軍』。」
「可曾來到望北城後,連續數日開大宴,飲酒作樂?」
「可曾匯聚城中的樂師、舞姬,整日聽曲不問軍務?」
常溪越說情緒越激動,指著北邊,道。
「我遼東三州有多少兵將,駐紮情況如何?」
「橫水城守軍有多少,戰備情況怎樣?」
「預備的兵卒有多少,訓練情況如何,軍械物資是否充足!」
「請問馮將軍,可知道一項?」
朱雷的臉都要綠了,陪著笑,道。
「馮將軍,常溪喝醉了,他這個人一喝酒就胡言亂語。」
「來人啊,扶著常將軍下去休息!」
有見馮漢臉色不對的遼州官員起身,拉著常溪就往外走。
馮漢氣得臉色漲紅,凝聲道。
「常溪,你好大的膽子!你在教訓本將軍?」
「你可知本將軍與裴相是什麼關係?」
「裴相,乃本將軍的半個恩師!你區區一雜牌將軍,也能教訓我了?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朱雷急得額頭冒汗,他何嘗不知道馮漢對軍務不上心?
但馮漢人家的後台硬啊,虎頭嶺一戰馮漢犯了大錯。
裴相都將他保了下來,沒過一年官復原職,風風光光來了遼東。
遼東的一種官員,誰惹得起?
「馮將軍息怒,馮將軍息怒啊!大好的日子何必置氣?」
朱雷瞪了常溪一眼,喝道。
「常溪!還不趕緊向馮將軍道歉!喝醉了酒也不能胡言亂語!」
「馮將軍乃是我大梁的棟樑,有他在,遼州固若金湯!」
朱雷為常溪求情,給常溪一個台階下,但常溪卻不想低頭。
「裴相門生又如何?我常溪今日就要說句心裡話!」
「北涼王於幽州,已經收回了古北口關,正與叛軍激戰於風陵渡口。」
「鬼門關亦戰事正酣,我遼東三州責任重大。」
「馮將軍沉迷於聲色犬馬,是取亂之道!文恬武嬉,豈能為國守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