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除夕夜。
下了一天的雪到了晚上亥時方才停息，北涼王府後門處，悄悄地走出一人。
他身著一襲錦繡月牙白窄袖鬥牛服，在木仆、狼行等人的護送下，登上馬車。
夜色昏暗又未打燈籠，看不清他的面容，不過從身形與衣著看，正是北涼王徐牧無疑。
車隊約莫有兩百餘人，北涼王徐牧帶來的人全部跟著，從王府後門離開。
吱呀吱呀的馬車車輪響動，一行人離開王府後巷。
待他們離開不久，兩個人影從陰暗的角落中走出。
「吾繼續盯著，你去通知柳先生！」
「遵命！」
車隊絲毫未察覺，已經被人盯上，從北涼王府出發，一路行小道。
徑直朝著汴梁的舊鄭門方向去。
舊鄭門位於汴梁的北城，若要去北面，舊鄭門是最好最近的路。
車隊行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駕車的木仆輕聲說道。
「王爺，今夜風大路上還有雪，您何必趁夜趕路呢？」
「您今日染了風寒還喝了酒，夜裡趕路多辛苦？」
馬車裡面傳來徐牧沙啞的聲音。
「今晚不走還能走得了？咳咳咳，咳咳咳……」
狼行領隊走在最前面，低聲說道。
「王爺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木仆你哪那麼多廢話？」
狼行正說著，猛地停下腳步，舉起右拳。
隊伍瞬間停下戒備起來。
「誰在前面！出來！」
狼行的眼眸在黑夜中釋放出淡淡的綠光，死死盯著前方。
一魁梧漢子緩緩地走出窄巷，身後還跟著一十九名黑衣漢子。
他們皆穿著黑衣，臉上也未戴面巾，殺氣驚人。
「馬車裡的可是北涼王當面？」
魁梧漢子朝著馬車中喊了一聲。
狼行冷笑。
「就憑你也配與王爺說話？殺！」
深夜攔截北涼王車馬，攜帶利刃兵器，還不蒙臉。
二十人一看就是死士，來就是為了殺人，沒想過活著。
狼行一動手，身後瞬間隨著他一起衝出去五十餘眾王府親衛。
人數上，狼行這邊占據絕對優勢，但一交手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二十名死士，為首的漢子修為與狼行相當，其餘的修士清一色都是凝神初階的修為。
他們配合默契，殺法兇狠。
漢子率領十人擋住狼行等五十人，另外十人繞過來，抽出弩機對著隊伍便開始射擊。
嗖！嗖！嗖！
烏黑的弩箭好似暴雨梨花，一般來說凝神初階的武者。
在軍中可擔任百戶武官官職，這夥人卻被用來當作死士。
可見背後訓練他們的人，實力有多麼雄厚。
木仆舉盾提刀，與那群殺手短兵相接。
木仆實力雖強卻攔不住所有的殺手，很快防線被突破。
兩個殺手連續擊殺數名親衛，對著馬車裡面就是一頓勁射。
待弩機的箭矢用完，殺手直取馬車車廂。
轟！
馬車轟然炸裂，一襲白衣的青年提劍殺出，一劍刺穿一名殺手的胸膛。
殺手極為悍勇，中劍後不退反進硬生生拉住了青年的手臂，讓他動彈不得。
另外一殺手趁機殺來，直取青年的咽喉。
嗡！梅花冷刺從殺手的眉心刺入，取了他的性命，隨後冷鳶一腳踢在殺手的身上。
嘭！殺手飛出好遠，臨死之前還在嘶吼。
「殺！殺涼王！」
二十名殺手，將兩百餘人的隊伍攪動得大亂。
若不是木仆、狼行、冷鳶等人武藝高強，非被殺穿不可。
二十名殺手，最後只剩下那修為最精湛的武者。
他全身多處受創，卻不肯投降，死死盯著白衣青年。
「你為何沒有用飛劍？只用一柄長劍？」
全身浴血的殺手頗為駭人，那青年笑道。
「本王殺你，還用得著用飛劍嗎？來人，將他擒住！」
殺手眼珠里爆發出一股精光，如夢方醒。
「想抓我？做夢！」
他怒吼一聲猛地將長劍刺入心口，頃刻間沒了動靜。
刺客的屍體還未涼，就聽長街盡頭傳來一陣人馬嘶鳴的聲音。
「聲音就在那邊！快！快！」
「誰敢怠慢本官絕不輕饒！」
「除夕夜出了差池，誰都好不了！」
……
洶湧的兵馬很快抵達，見到滿地的屍體後，他們嚇了一跳。
「吾乃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段暄，誰人敢在京城動武！」
木仆、狼行對視一眼，上前答話。
「下官木仆（狼行），護送北涼王車駕出汴梁。」
「路遇殺手死士半途截殺，故此動手，請段大人明察！」
北涼王？！
段暄聽完嚇得一激靈，今晚可是除夕夜，北涼王的車馬要去哪裡？
更令人驚駭的是，有人敢在汴梁城內，刺殺北涼王！
「下官段暄，參見北涼王殿下！」
段暄趕忙下馬，向那一襲白衣的青年行禮。
不過當段暄見到青年後，不禁一怔。
「李……李大人？王爺呢？」
段暄身為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與北涼王徐牧見過幾面。
對於一直相隨徐牧身邊的李白，亦認識。
他見李白穿著往日徐牧穿的衣衫，驚詫莫名。
「段大人，下官奉王爺之命率領車隊出城。」
「至於王爺去了哪裡，下官無可奉告。」
「段大人現在要想想，刺客敢刺殺王爺車隊，這事兒究竟該怎麼辦？」
段暄如夢方醒，大手一揮！
「來人，將刺客屍體全部帶回去搜查，本官要立刻入宮，見魏大人！」
除夕夜大梁的北涼王被刺殺，這事兒不是他段暄可以處理的。
必須立刻上報給魏風華，請魏風華呈遞給梁帝來決斷。
李白向段暄要了幾駕馬車，將陣亡的北涼親衛的屍體都裝填好。
待他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焚燒，落葉歸根，至少骨灰要帶回家鄉。
汴梁，通往新鄭門的某條小路上。
兩位身披深灰色罩袍，推著一輛兩輪車的百姓正在趕路。
兩輪車上堆著兩個鼓鼓囊囊的麻袋，也不知裝著什麼。
其中一位女子輕聲道。
「算一算時間，那邊應該走了快有一半的路程。」
「若有人動手，怕是已經開始交手了。」
男人聞言沉默了片刻，道。
「他們人手多又是在汴梁城內，不會有事。」
「我們加快速度，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新鄭門。」
兩輪車「吱呀吱呀」地往前走，忽見路前面不知何時，多了一人。
青衣劍客持劍立於道路中央，目光灼灼望著這兩個百姓。
「堂堂大梁的北涼王殿下，為何深夜夜奔，扮作百姓模樣？」
「不怕傳出去，叫天下英雄恥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