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潼門關外血仇深

  北涼,六月下旬。

  北涼六月的雨來得突然,上午還是晴空萬里,下午忽然落雨。

  北涼王府,梧桐苑。

  梧桐苑裡依舊人丁稀少,北涼王徐牧的貼身女使,只有冷鳶、綾月。

  從重山歸來,冷鳶生了一場大病,發燒三日三夜。

  據北涼王說,冷鳶用了宗門秘術,這秘術用一次,下一次要半年後才能用。

  王府的廚司忙碌起來,為冷鳶變著花樣地烹飪美食。

  待十日後冷鳶身體無恙,冷鳶口味被養得刁鑽極了。

  雨水打濕青苔,北涼王徐牧坐在「冷香亭」內,品茶。

  綾月烹茶的手藝越發精湛,連青雲城最好的烹茶師傅都讚不絕口。

  冷鳶靜靜地站在徐牧身後,低眉順目。

  任誰都想不到,冷艷的俏丫鬟冷鳶,是擊殺北魏大將拓跋輝的最大功臣。

  「朝廷封賞的聖旨下來了,不情不願地封了本王一個首功。」

  「你以刺客的身份伏擊拓跋輝,立下大功。」

  「不過,本王並未讓章將軍提到你,你可知為何?」

  冷鳶靈動的眸子微微閃動。

  「拓跋輝之死,梁帝震怒,若知曉是我刺殺了拓跋輝。」

  「於屬下危險萬分,謝王爺體諒。」

  徐牧仰面而笑,調侃道。

  「別將本王說得那麼好,行了,你立下大功。」

  「說!想要什麼封賞?本王能做到的都給你。」

  冷鳶沉默了片刻,認真地說道。

  「王爺可否讓淮水斷流?」

  徐牧的眉毛一挑,十分不解。

  「斷流淮水?為何?」

  冷鳶的語氣微妙極了,有恨意有恐懼,還有悔恨。

  「我極意門師尊與師兄、師姐,曾入淮水尋寶。」

  「未曾想師尊三人葬身淮水之下,屍骨無存。」

  「我欲探淮水,訪寶穴,將師尊、師兄、師姐三人屍骨帶出。」

  綾月驚訝地抬起頭,滿心憂慮,道。

  「冷鳶姐姐,你師尊三人修為遠勝於你。」

  「他們尚且出不來,你去豈不是……」

  冷鳶執拗地搖了搖頭,心意已決。

  「就算我葬身水底,也要探明師尊三人是否還活著。」

  「生不能在一起,死,冷鳶也要與師尊三人一起死!」

  徐牧擺了擺手,讓冷鳶冷靜冷靜。

  「不要動不動談生死,幽州戰事平復。」

  「本王正在召集北涼的工匠,準備營造『大禹治水符陣』。」

  「其間也會涉及令淮水暫時斷流的情況。」

  見冷鳶蠢蠢欲動,徐牧叮囑道。

  「此事汝不可造次,待水路改造開始,本王為你籌謀此事。」

  安撫完冷鳶,忽聽冷香亭外,傳來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

  「王爺!王爺!」

  李白滿面焦急,失了方寸。

  「潼門關急報!」

  徐牧的臉色微微一變,脫口而出。

  「北魏又興兵了?」

  北魏的主力,如今正在延慶郡與章邯對峙。

  為何敢對北涼動兵?莫非北魏皇帝惱羞成怒。

  對北涼興兵,要為拓跋輝報仇?北魏皇帝有那麼蠢?

  李白呈遞上來一封親筆信,道。

  「王爺,陳老先生已經到了北涼潼門關!」

  哦?徐牧的笑容浮現於臉上,旋即變得凝重。

  「陳老先生怎麼了?」

  陳玉蘭可謂徐牧初到北涼時的第一靠山。

  後陳玉蘭離開北涼,稱要去調查一樁陳年舊事。

  陳玉蘭一走就是數月,久到徐牧以為老先生了結了舊事。

  一身無牽無掛,雲遊四海去了呢。

  「陳老先生從潼門關外百里現身,被大量的刺客刺殺。」

  「他每走十里就殺一人,如今已經殺了十人!」

  「陳老先生身後還跟著一群高手,數量有上百人!」

  徐牧的目光冷冽下來,冷笑道。

  「何人敢對陳先生動手?姜玉郎尚且不敢在我北涼放肆。」

  「他們什麼來頭?」

  李白臉色有些難看,道。

  「是……范陽盧氏的族長,涿州刺史,范陽盧芝!」

  什麼?徐牧倏然起身。

  「李白,速速將白龍駒牽來!」

  「命馬雄率陌刀軍,速速趕赴潼門關!」

  范陽盧氏,乃是大梁五姓之一,世居涿州。

  在大梁五姓之中,范陽盧氏的地位僅次於姬家。

  然范陽盧氏極為低調,很少鬧出什麼亂子。

  今日,范陽盧氏的族長卻率領一眾高手,截殺陳玉蘭。

  究竟為何?

  白龍駒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當初姜玉郎在潼門關外假扮徐牧。

  後能及時趕到重山,也是因為這白龍駒的神俊。

  從青雲城到潼門關,正常要半日時間。

  不過,有白龍駒兩個時辰就可抵達。

  徐牧從青雲城啟程的同時,潼門關外,殘陽如血。

  老者一襲灰袍,腰間懸掛著一紫金葫蘆,手邊一根翠綠竹竿。

  他倚靠在關外的一棵老樹上,悠閒地飲酒。

  若不是紫金葫蘆上沾染的鮮血的話,這一幕應當是十分悠閒愜意的。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遠處的駿馬嘶鳴,一隊騎兵風馳電掣一般,朝著潼門關殺來。

  人數約有百餘人,人不多但是殺氣濃重。

  當為首的人停下的瞬間,一支箭矢倏然射向陳玉蘭。

  陳玉蘭飲酒正酣,看都未看那箭矢。

  他輕輕一揮舞翠綠的竹竿,鏘!

  箭矢被盪開飛上天空,飛出好遠。

  「好酒!」

  陳玉蘭放聲狂笑。

  「哈哈哈哈!老夫能再痛飲北涼烈酒,死而無憾!」

  百餘人中前方的騎士緩緩朝著兩邊散開。

  從後面走出一人,那人神情肅穆,極有威儀。

  五官深刻濃眉大眼,年逾五旬仍風度翩翩。

  「陳玉蘭!」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這句話。

  「吾盧芝,必殺你!」

  陳玉蘭拍手稱快,贊道。

  「妙極!妙極!老夫殺了盧政,你殺老夫!」

  「老夫正好去陰曹地府,見青青去……」

  盧芝怒火中燒,怒吼一聲。

  「匹夫狂妄!你當年殺吾妹青青,從此杳無音訊。」

  「吾恨不得食汝肉寢汝皮!今日你來送死。」

  「竟殺我兄弟盧政,我范陽盧氏,與你不共戴天!」

  陳玉蘭絲毫不慌,悠然說道。

  「盧政,禽獸爾!當年老夫錯殺青青,都因盧政從中作梗。」

  「今老夫為青青報仇,此生足矣,死又何妨?」

  「盧芝!讓老夫看看你范陽盧氏的手段,哈哈哈哈!」

  潼門關上,守將童貫急得滿頭大汗。

  陳玉蘭是徐牧的恩人,徐牧將其視作至交。

  范陽盧氏名滿天下,比肩姬家。

  童貫不敢得罪姬家,又不敢就這麼讓陳玉蘭死了,急得抓耳撓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