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放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也越發的激動。
「章邯將軍與拓跋輝鏖戰於重山,誘敵深入,以身入局。」
「終將敵將拓跋輝引入絕境,北涼王聯合龍武將軍,及北涼諸將,將其斬殺之!」
陸放的心在瘋狂跳動,口乾舌燥。
「以上諸策,皆出自北涼王之手,臣章邯不敢貪功。」
「誅殺拓跋輝,解開幽州之危,北涼王乃第一功!」
「臣章邯及諸多將官,心服口服!誠推北涼王為首功!」
「北涼王天賦異稟,領軍才能百倍於末將。」
「鎮守北方之要職,非北涼王莫屬!」
奉天殿上鴉雀無聲,大將軍姬康的臉皮微微抽動,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拓跋輝被斬,幽州之危解開,可偏偏斬殺拓跋輝的是徐牧!
裴堅等太子黨也是一臉的糾結,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陸放不攀附任何人,故表現得最為激動。
他握住拳頭狠狠地揮舞兩下,喊道。
「拓跋輝氣勢如虹,連敗我軍數員大將,兵鋒直指幽州六郡。」
「然北涼王徐牧,卻能一守潼門關敗拓跋延壽,二奔襲虎頭嶺救明遠、趙厷,三設連環計斬殺拓跋延壽!」
「北涼王此戰,令陸某想起了我大梁開國時候的武牢關之戰!」
陸放說得肆意,全然沒有注意到梁帝眼中射出的精光。
「吾太宗文皇帝一戰擒雙王!北涼王,有太宗文皇帝之風!」
大梁的太宗文皇帝何許人也?那是大梁開國最大的功臣。
在大梁的後人眼中,太宗文皇帝的功績,超過了大梁的太祖皇帝。
陸放此言發自肺腑,他打心眼裡佩服徐牧的謀略與膽識武藝。
一舉扭轉了幽州的危局,這不就是太宗文皇帝轉世?
都察院左都御史楊蓮輕聲咳嗽一聲,道。
「北涼王此戰居功至偉,不過,陸尚書將北涼王與太宗文皇帝相比,很不恭敬,陸尚書慎言。」
裴堅亦陰陽怪氣地說道。
「太宗文皇帝定鼎天下,北涼王不過解了幽州之圍。」
「陸尚書莫不是太激動,胡言亂語了?」
陸放聞言頗為惱怒,爭辯道。
「拓跋輝乃北魏宿將,連取我大梁兩郡,連明遠將軍、章邯將軍都在他手上討不得好處,北涼王殺之,為何不可比文皇帝?」
梁帝忽然開口,打斷了臣子的爭辯。
「幽州大捷是大喜事,從今日起皇城外大擺三日宴席。」
「北涼王與龍武將軍等諸將,論功行賞!」
「陣亡的將士務必好好撫恤!北方新抽調的兵團,可緩緩向幽州進發!」
梁帝最終還是未動用剩餘的京軍。
京軍是汴梁的最後屏障,也是梁帝逼不得已時候手中的精銳力量。
拓跋輝死,京軍自然不用動用了。
梁帝並未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下了早朝,梁帝有些失神。
魏風華連續喊了兩聲,梁帝才回過神。
「風華,你與朕說什麼?」
魏風華輕聲道。
「臣問陛下是去貴妃娘娘的寢宮,還是去正德殿?」
「陛下不是說貴妃娘娘寢宮裡的牡丹開了,要去賞花麼?」
梁帝的眸子幽深,搖了搖頭。
「不賞花,朕去坤寧宮!」
坤寧宮,乃是皇后姬無雙的寢宮。
梁帝心亂如麻,見到姬無雙的第一句話便是。
「幽州之危,解了。」
姬無雙露出驚喜之色,道。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章邯打贏了?」
梁帝牽住了梁後姬無雙的手,往裡走。
「幽州之危解開,卻不是章邯的功勞,一切都是……牧兒他的功勞。」
姬無雙微微一怔,喃喃道。
「牧兒?陛下上次不是說牧兒負氣離開順義郡,返回北涼了?」
「陛下還責備牧兒不懂事,不顧全大局呢。」
梁帝苦笑,將徐牧如何與章邯謀劃,如何一步步引誘拓跋輝入局。
最終一戰斬殺拓跋輝的事情講述一遍。
末了,梁帝對梁後說道。
「今日,陸放在朝堂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牧兒有太宗皇帝之風,皇后可知道朕在想什麼?」
梁後微微搖頭,心疼地撫摸梁帝的臉。
「陛下在想什麼?」
梁帝仰天長嘆。
「哎!那一瞬間朕竟然覺得,陸放說得沒錯!」
「牧兒用兵雖沒有太宗文皇帝那般剛猛。」
「但每戰必親至,至則必有斬獲,用兵奇詭,出人意料。」
「朕都打心眼裡覺得他像文皇帝……」
梁帝露出一抹糾結與痛苦。
「朕當初的選擇是不是錯了?皇后,或許牧兒能成一個好太子。」
「又或許,他會成為下一個太宗文皇帝,讓我大梁興旺?」
「帶領我大梁一統天下,滅了北魏?!」
梁後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霾,轉瞬即逝。
梁後柔聲地寬慰道。
「幽州的戰事讓陛下您太緊張了,才會胡思亂想。」
「您想想,自從太子臨朝後哪一次不讓陛下滿意?」
「太子的劍藝令劍術宗師陸羽先生讚賞。」
「太子的才學您也看得見,他只是還未領兵而已。」
「何況,君王也不一定要統兵打仗,陛下您一生未領兵。」
「也不妨礙您是我大梁的明君啊?」
梁後的話令梁帝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陛下,今日就去華清池好好地休息一番。」
「幽州戰事終於好轉,您得歇一歇了。」
梁帝聞言微微頷首,揉了揉眉心,道。
「皇后說得對,朕,的確應該休息了。」
幽州之戰興起後,梁帝就從未睡過一個踏實覺。
梁後扶著梁帝往坤寧宮外走去,目光不經意地瞥了一間屋子。
待梁帝與梁後離開後不久,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隨後,一張陰沉年輕的臉孔露出來。
太子徐龍!
早朝後徐龍得知消息,便第一時間趕到坤寧宮。
結果,撞見了「一齣好戲」。
「吾乃是大梁的皇太子,未來的大梁國君!」
「徐牧憑什麼與吾相提並論?他不配!不配!」
徐龍壓抑著低吼道,太子地位的不穩,令徐龍倍感惱火與不安。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喃喃道。
「誰都不能阻擋本太子登基!誰都不能阻擋本太子成為皇帝!」
「就算是父皇您,也不行!」
一顆懷疑猜忌的種子,在徐龍的心底埋下,生根發芽。
他迫切地想要掌控權力,欲望的催化下猜疑的種子茁壯成長。
直到某一天,結出恐怖的欲望果實,毀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