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邊關急報,來往信件

  昏迷一晚後醒來,夙嵐惜視覺徹底恢復後,能明顯看到尉遲璟鬆了口氣,連忙喚來隔間小憩的大夫,又自覺地讓開地方,不擋不礙。

  夙嵐惜開口想說話,但嗓子啞地不行,頌夏察覺到她的動作,趕著去倒水,尉遲璟已經倒好遞了過去,喝下溫熱的茶水潤喉,夙嵐惜挑剔地皺了皺眉:「好苦,好難喝。」

  此言一出,把脈的大夫都沒忍住悄悄看了她一眼,尉遲璟也有些無奈,但還是哄道:「晚些時候回驛館,讓拂春給你煮冰糖雪梨。」

  「唔。」夙嵐惜應了一聲,久違的痛感襲來,讓她還有一絲新奇。

  006看她表情古怪,遂解釋了一句:「之前調低了你的痛感,現在改回了六十。」

  夙嵐惜在腦海中回道:「不礙事,可能是鹹魚太久,我有些……唔……新奇?」

  006:「行吧。」

  大夫把完脈後收拾著藥箱的東西,斟酌著道:「姑娘可是先天有所不足?或是曾受過重傷沒能養好?」

  這話不是沒根據,夙嵐惜受傷看著重,但說白了都是皮外傷,且不在要害處,又是習武之人,按理說不該昏迷這麼久,她號脈下來,能察覺出這副身體的孱弱。

  夙嵐惜開口先咳了一聲,然後才道:「是先天有些不足之症,遂與師父習武,原想著強身健體。」

  拂春和頌夏的動作都頓了一下,尉遲璟神色不明,下意識轉頭看向了窗外。

  大夫也是個會看眼色的,此刻察覺氛圍不對,也只當全然不知,秉著醫者本分道:「這就是了,姑娘體質偏弱,受了傷便要較他人難養些,日常便要格外注意,仔細將養著。」

  尉遲璟這才接話道:「大夫放心,自是要好好養顧的。」

  大夫便應著,又喚了拂春跟出去,要再寫個方子。

  夙嵐惜想起那些苦藥,幾乎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頌夏見了,立馬緊張起來:「姑娘怎麼了?可是碰著傷口疼?」

  夙嵐惜不想回答,尉遲璟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此刻眸底閃過一絲笑意,道:「她那是怕藥苦,想鬧脾氣呢。」

  外間大夫聽了一句,又念著豐厚的診費,遂開口提了一句:「良藥苦口,姑娘還請忍忍。」

  說完她又補了一句:「這藥其實也不苦。」

  夙嵐惜:「。」倒也沒有怕苦哈。

  尉遲璟沒忍住笑,跟著道:「阿綰,藥不苦的。」

  夙嵐惜的解釋顯得很無力:「我沒有怕苦。」

  大夫在外面聽著,直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但無傷大雅,她鬆了口氣,心裡咂摸著方才尉遲璟脫口而出的兩個字:「阿婉?阿挽?是哪兩個字,是那位姑娘的名字嗎?」

  但她也不敢問,這位公子與姑娘一看關係就不一般,下意識喚出的,就怕是姑娘的小字之類,多問不夠禮貌。

  何況這樣的人一般身份保密,哪能隨意就問。

  大夫搖搖頭把腦海中莫名其妙的想法都拋出去,專心寫了方子,交給拂春。

  藥很快煎好送上來,拂春接過藥去,還有一盒子蜜餞,在她問詢的目光下,送藥來的錦衣衛笑笑,道:「藥都是苦的,怕姑娘喝不慣,特意去買的,昨兒逛街時姑娘吃過,想來也是喜歡的。」

  拂春柔聲道:「難為你們記得,我替姑娘謝謝各位。」

  那錦衣衛連聲應著:「應該的,應該的。」

  話說完了,人還沒走,一看就是還有事,拂春問了一句:「大人還有何事?」

  那錦衣衛擺著手:「不敢不敢,昨兒跟著姑娘的兄弟醒了,他同我們講了姑娘那劍法,很是靈巧,我們想著,等姑娘好了,能否讓兄弟們也開開眼?」

  拂春不敢擅自應下,只說:「大人可去問問世子,另外,得等姑娘好了再說,不是麼?」

  錦衣衛應著:「欸,好。」

  一個小插曲很快過去,拂春端著藥進去,夙嵐惜喝藥很乖,沒嫌苦,更沒吵著不喝,只是喝完後臉色難免不好看。

  藥苦得人三魂丟了七魄,夙嵐惜難得有了一分在執行特殊任務的緊迫感,同時也感嘆自己真是養老太久,現在連喝個藥都要矯情了。

  夙嵐惜:「安逸的生活使我腐敗。」

  006:「什麼時候這麼博學了?」

  夙嵐惜:「學習是一項值得稱頌的技能。」

  006:「那我應該誇誇你?」

  夙嵐惜:「夸吧。」

  006:「……少跟107玩,行嗎?」

  夙嵐惜:「?」

  ……

  人也醒了,藥也喝了,什麼事也不能找上傷員,昨晚才發了高燒,喝完藥夙嵐惜就犯困,尉遲璟監督完她喝藥就有事離開了,兩個丫鬟輕手輕腳收拾好東西,都去了外間守著。

  夙嵐惜本想回系統空間再找幾個陪聊的,但006直接把人摁了回去:「老實休息會吧,093也在忙。」

  夙嵐惜就偃旗息鼓,老實睡了過去。

  ——

  京都,皇宮。

  蘇清宴召了蘇景生進宮下棋,後者雖然棋藝不精,但偶爾也愛玩兩盤,就坐在那下,也不會無聊。

  溫如海拎著一個鳥籠進來,裡頭關著一隻彩毛鸚鵡,見了人就開始說吉祥話:「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溫如海行了禮,笑著解釋道:「這是紫荷姑娘送來給太后逗趣的,太后教了幾句,便叫老奴送來給皇上瞧瞧。」

  蘇清宴抬眸看了一眼,那鸚鵡跟有靈性似的,又叫著:「皇上,皇上,阿綰,阿綰姑娘。」

  落子的手一頓,蘇清宴轉頭看過去,蘇景生也好奇地逗了逗:「『阿綰』?這是紫珩妹妹的小字吧,這鸚鵡還會說這個?」

  溫如海打量著蘇清宴的神色,陪笑著解釋道:「紫荷姑娘與太后說話時,提到了紫珩姑娘,許是叫這鳥兒學了去。」

  蘇景生有些舉棋不定,聞言也想起了這個他硬認下的妹妹,此時便道:「我記得珩妹妹是跟懷瑾一道出京了,先去的哪兒?」

  這話是問的溫如海。

  「回世子的話,珩姑娘如今正在懷城,昨兒才傳信回來,說是玩得很開心。」

  蘇景生笑:「她就愛玩。」

  蘇清宴笑意不達眼底,只是問:「曉回來了嗎?」

  溫如海:「還沒,想是珩姑娘太過高興,一時忘了時辰。」

  「嗯。」

  蘇清宴沒再說話。

  那邊蘇景生突然跳起來,一子落,棋局定:「我贏了!我贏了!陛下,您有些心不在焉啊。」

  蘇清宴將手中棋子拋出,笑道:「阿景棋藝有所精進。」

  蘇景生難得聽他誇獎,有些忘乎所以:「這些日子拘在家裡,天天研究來著,想來是有用的。」

  蘇清宴轉而道:「御花園中荷花開得正盛,不如一道去看看?」

  蘇景生當即應下:「好。」

  臨出門時,蘇清宴吩咐道:「我總有些心神不寧,你傳信去懷城,問一下。」

  溫如海一愣,隨後應道:「遵旨。」

  正如蘇景生所言,蘇清宴有些心不在焉,就是莫名心慌,不知何故,加之從昨日起曉就沒有帶回夙嵐惜的回信,他有些神經質地,擔心那邊會出事。

  可懷城毗鄰京都,能出什麼事呢?

  ——

  正午的城門人不算多,守門的士兵在灼熱的陽光下有些犯困,入城的人稀稀拉拉,他才打了個哈欠,遠處就有人打馬而來。

  「邊關急報!放我進城!」

  瞌睡一下子清醒,守門的士兵麻溜地搬開路障,讓那人過去。

  一路穿街過巷,往兵部而去。

  ——

  尉遲璟領了欽差的職務離京,他身上的職務就臨時落在了韓琦身上,今日他先去了詔獄,又揣著卷宗,親自跑了一趟兵部。

  那人來送報時,韓琦正好也在,正跟兵部侍郎扯皮,「邊關急報」好似一顆重磅炸彈,一時兩人都沒了扯皮的心思,都鄭重起來,在兵部過了檔,韓琦直接讓人騎上自己的馬,趕快送報入宮。

  蘇清宴這荷花到底沒賞全,本來也沒什麼心思,這會聽了戰報,神色更加難看,連帶著周身氣壓都低了下去,服侍的宮人都戰戰兢兢。

  御書房中,幾位大臣都在,蘇清宴將戰報遞給中書令姜元,問:「姜相怎麼看?」

  姜元接過戰報,內容很簡潔:「北離無故越境,兩日內連下三城,有細作混入軍中暗殺,武安侯負傷。」

  他將內容都念了出來,一時所有人臉上皆是震驚之色,太師還算鎮定,先問了一句:「侯爺如何?」

  送信的士兵答道:「侯爺無礙,只是輕傷。」

  韓琦又問:「細作可查出來了?」

  「已被當場斬殺,其同黨都被抓獲,另侯爺懷疑,敵國細作已混入我國境內。」

  他這話音剛落,溫如海便急急忙忙進來,附在蘇清宴耳邊說了幾句,後者頓時臉色一沉,多了幾分肉眼可見的慌張。

  片刻後他調整好情緒,由溫如海開了口:「昨日紫珩姑娘在鬧市中遇險,據同知大人說,刺客似乎是北離國人。」

  韓琦率先提出質疑:「若是細作,何必去截殺一個姑娘?」

  姜元也想不通對方的目的,只是道:「無論如何,都應加強防衛,韓指揮使,你帶領錦衣衛,是最適合排查細作的人選。」

  蘇清宴點點頭:「韓琦,你去查。」

  言畢,他又道:「不排除是要針對侯府,你多留意。」

  韓琦:「是。」

  接著蘇清宴又和大臣討論了有關北離國之事,眾大臣退下時,夜已深了。

  溫如海端著參茶走進來:「陛下,您喝點參茶,潤潤喉。」

  蘇清宴喝了一口,揉著眉心道:「阿珩怎麼樣了?」

  「同知大人說,受了些傷,並無大礙,錦衣衛抓到了活口,還在審問。」

  「嗯。」蘇清宴應了一聲,視線落在摺子上,卻沒有聚焦,而陷入了沉思。

  溫如海侍立一邊,不敢擅自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蘇清宴才開口,聲音有些暗啞:「你說,我是不是該召回阿珩,留在京都,或許就不會遭遇刺殺。」

  溫如海摸不清陛下的脾氣,只是斟酌著道:「珩姑娘她……老奴聽說,珩姑娘兒時常隨商隊走南串北,見慣大好河山,想來這次隨同知大人出去,她是開心的。」

  蘇清宴:「她才離開京都第一天,就遇到了刺殺。」

  溫如海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因而道:「之前珩姑娘的身份,與現在自是沒法比的,老侯爺戰功卓絕,難免就有宵小將主意打到她頭上,紫荷姑娘之前也常遇刺殺。」

  蘇清宴抬眼看向他:「你也覺得,她待在京都比較合適,對嗎?」

  溫如海背後冷汗直冒,說出的話也有些口不擇言:「這……這……京都自然是安全……但珩姑娘她……她留下的話,太后……太后也會高興。」

  蘇清宴嘆了口氣:「罷了,我為難你做什麼,先下去吧。」

  溫如海如釋重負:「是。」

  殿中只剩下蘇清宴一個人,他低頭看著桌案,上面擺放著夙嵐惜之前傳回的信件,沒什麼特別的內容,更多是在說吃了什麼好吃的東西,又或者見到了什麼場景,雜七雜八,什麼都有。

  蘇清宴看著這些信,腦海里浮現出夙嵐惜寫信的樣子,又好像隨著她的三言兩語,看到了千篇一律的小販,叫賣著或甜或鹹的吃食,有餛飩,有果子,有糕點,有甜湯。

  夙嵐惜總愛去嘗一嘗,吃到喜歡的她會說,不喜歡的,也要提一句,帶有很強烈的主觀色彩。

  在蘇清宴眼中無甚區別的百姓突然活了過來,有市井氣、有煙火氣,她說九龍大街的回春樓換了老闆,改成胭脂鋪,叫「紅顏俏」,裡面的胭脂她沒試過,但鋪子擺出來招待客人的糕點很甜,問過老闆後說是在醉煙巷的花記訂的,她讓拂春去買了很多,有機會的話會給他帶。

  蘇清宴派人去花記買了糕點,確實甜,但並沒有夙嵐惜說的那麼美味,不過他吃著,總覺得味道不同,或許因為這是她提過的,所以味道格外好些。

  尉遲璟不許她碰酒,兩個丫鬟也看得緊,夙嵐惜估計是憋壞了,居然把這事也寫進了信里,上面還說她偷偷打了青梅酒,藏在床下,偶爾取出來喝一口,一直都沒讓侯府的人發現。

  蘇清宴甫一看到信時,只覺得自己是不是收錯了信,忍不住確認了下字跡,加上信是曉送來的,他才確信沒看錯,夙嵐惜確實大膽,不敢讓尉遲璟知道,倒是敢寫給他看,也說不清她是怎麼想的。

  後來就是太后召人進宮說話,蘇清宴帶了進貢的果酒過去,不醉人,味道也甜,夙嵐惜喝了一口就很愛,蘇清宴順勢就把剩下的酒都送了出去,尉遲璟也不好說她。

  同樣也防止了她再偷偷藏酒,外頭買的酒沒有不醉人的,不適合她喝。

  蔓延的思緒被溫如海小聲的請示打斷,蘇清宴開口叫人進來,溫如海恭敬道:「稟陛下,明兒一早要給同知大人傳信,您還有何吩咐?」

  蘇清宴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想也不想就道:「只告訴懷瑾即可,先別讓阿綰知道。」

  溫如海這才應聲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