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龍梯,共九九八十一梯,每九梯為一階,每一階有一劫。
抬頭仰視,一尊神聖威嚴的巨龍正在階梯盡頭處凝視著墨嶼,頗有使墨嶼臣服之意。而環視周遭,段寧寧等三人也不見身影,連同那與之一起尋寶的上百人馬,一一消失。
對此,攻略上早有說明,所以墨嶼也就見怪不怪了。但攻略上未曾詳細介紹過的,墨嶼就將要立刻親身體驗了。
一步下去,劫難緊隨而來。感受著更高一級的境界威壓,讓墨嶼頓時就明白了開始一階的劫難。
「是——境界劫!」
所謂境界劫,攻略中也有過詳細介紹,這是千百年來朝龍梯最普遍之劫,亦是第一首劫。
第一步階梯,帶給墨嶼的,無非是相差無幾的同境界威壓,但所謂朝龍梯內生死劫,真的有這麼容易嗎?
墨嶼粗略估算,剛好到第九梯差不多,那時他面臨的,將會是直接一個大境界下的統領之威。
難也好,易也罷,步伐可緩不可停。作簡單思考過後,墨嶼再次用鏗鏘的步伐,證明了他渴望向前的堅定決心。
境界劫又名氣劫,每一次的境界威壓,就好似周身靈氣之穴被猛烈衝擊一般。
這境界劫九梯,前八梯對於墨嶼來說,並非難事。而真正需要正視的,是那集八梯之力為一體的第九梯,來自大統領境界的威壓!
來到第九梯前,墨嶼一如往常,直接往前一步,此刻不作停留。龐大的境界威壓霎時間就傾泄而來,這般突如其來的果斷威壓,險些讓墨嶼站不住了腳跟。
雙手會于丹田,墨嶼強行調整周身紊亂的靈力,三息過後,這才穩住了立於第九梯的陣腳。
此時,墨嶼已成功的站在了這第一階,他再抬頭往上看去,那巨龍,也近了幾分。
長槍所抵,萬法難侵。來到這第十梯,前面所有的威壓仍在,境界劫,並非終止。而蕭無缺此時面臨的,還遠不止這些...
身外劫,最具變化的劫難,每一梯都將承受不同的外物淬鍊,就猶如鍛器師鍛器一般。沒錯,此時咬牙堅持的蕭無缺,正是那——待淬鍊的器。
二階第一梯,刀鋒切膚之刑。是劍鋒,是刀刃,是槍尖所刺,是飛矢而來,數不清的利刃就如同戰場上的敵兵一般,擋之不絕,連綿不斷。
挺過了第一波的侵害,蕭無缺仍繼續向前。
等待著他的,還有烈火焚身、寒霜淨體、熾陽曝曬和山川鎮壓......
滴答滴,鮮紅的血滴滴在階梯上,已分不清,是摻雜著淚水,還是汗液。
蕭晚吟,作為團隊裡頗受寵愛的小妹,很少人去在意,她的堅強,是藏在骨子裡的堅韌。
左手緊握著洞簫,右手攥著不放的,是母親大人臨行前為她祈福的玉佩。她自始至終,都銘記那一天,那一天後,她將不再是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女孩。
薈萃森林之危,她犯過險,穎都器樂之會,她也有過榮耀。所以,她不可以,拖大家的後腿,要證明的,也絕不少她一個。
三階第三梯,蕭晚吟憑藉著不服輸的小小韌勁,來到了這裡。
信念劫,看似平平無奇,無傷亦無力,但那發自內心的叩問,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一點,她蕭晚吟,做到了。
並且,還要向前!
啊!
悽厲的叫聲響徹整個朝龍梯,是四階鎖心劫!
段寧寧被一個虛空鎖鏈直直的插入胸膛,竟是直接洞穿心臟!
不是往前走,是被往前拖著走。這一劫,踏上了,要麼死,要麼進。
境界威壓仍在,並且是逐梯遞加。不止的,更為令人瞠目結舌的,是段寧寧此時的慘狀,完全就是被一黑色鎖鏈拖著殘軀往前走。
四階——
第一梯...
第四梯...
就這樣,往前五梯,段寧寧都是生生的,被脫著血肉之軀往前走的。
穿心之痛仍在,我女兒郎,卻從未識得一敗。
「想讓我段寧寧被你牽著走?妄想!我偏要,自己——一步步的往上走給你看!」
扯過虛空鎖鏈,段寧寧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模樣,一往直前的,她就這樣向前走去,絲毫不顧,心頭之血,層梯盡染。
如果生命旅程是一場由上而下的階梯,那頑石之志,又怎會被磨平稜角?
五階第二梯,墨嶼此時就如同在那生命旅途中肆意「滾落」的頑石一般,在自下往上的階梯,追求生命的奧義。
來自第五階的統領威壓,愈發強勁。墨嶼頂著這威壓,持續向上,更為直接的考驗,無疑是最致命的。
第五階第五劫,是為生命劫。每一步,每一梯,墨嶼都好似在經歷生命輪迴。
腐朽枯木,歷冬而亡,待春而生;浮海游魚,小為大食,大為巨食。
人老不過百年,修士之始也;物競不過天擇,妖獸能幾何也。萬事萬物,輪迴輪轉,一方生命之初,亦是另一方生命終結。
墨嶼正切身體驗著這些,或為老白髮,或為枯木花,或為滄海粟,或為林中稚......
「生命的奧義,往往在於那一瞬間的感覺,感覺對了,便無非所以。縱使海枯石爛,天覆地陷,我是我,那我就是我,做我所為之人,行我所能之事。」
「無畏!」
「無懼!」
這一階,每一梯都是劫,於心內感悟,自心外所得,墨嶼真正做到了,對於生命的——獨屬體會。
時隔多日,蕭無缺再一次的使用了捨命功法技——燃魂訣。
第六階,是為散魂劫!
明目的熾火附著在蕭無缺的周身,熾火所燃,並非靈力。而是,即將散去的魂魄。
此刻,整個朝龍梯猶如一個巨大的風場,狂猛的颶風,在無時無刻無不間隙的抽離著蕭無缺的一身魂魄。
饒是燃魂之火,在這風中,也成了「搖搖欲滅」之態。
每一步,都極為艱難,如果說身外劫是由外而內的劫難,那散魂劫,就是由內而外的劫難。
每走一步,每抬一腳,蕭無缺的魂魄都好似被抽走了一縷,這種疼痛,絲毫不亞於錐心之痛。
魂飛魄散之痛,蕭無缺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遙想那時,覺醒器魂之刻,不也走過來了嗎?
捫心自問,蕭無缺在克服劫難,亦在——克服自己!
「如今,不過...再疼了一點點,你蕭無缺,就撐不下去了嗎?」
「給!」
「我!」
「燃!」
「火鳳之力,便要置之死地而後生,起!」
艱難的再一步,是蕭無缺歇斯底里的破釜沉舟,也許登頂之時,魂魄已不在,那又何妨?
退,亦死;進,或亡。那何不在這僅存的間隙中,拼它一份生機所在?
六階五梯,蕭無缺已走過了這一劫的大半,燃魂之火,也消了大半,一身魂魄,更是散了一半。
此時的蕭無缺,身雖全,魂卻殘,整個身體也如那附著魂魄的熾火一般,搖搖欲墜。
踉踉蹌蹌的,蕭無缺再挺進了一梯。此刻,這一身殘魂,已然分不清,是被劫難散去的,多一點?還是,被燃魂之火焚去的,多一點?
三梯之隔,近可三步之間,遠可三秋難見。
魂魄的逐漸消逝,已使得蕭無缺的眼神失去了既往的光彩,你如果僅從他的眼瞳里,是觀察不到他的任何生息所在。
但,那顫顫巍巍的向前動向,還在證明,他還有生命的跡象。
生與死,一步前,一步後。四人雖在一處的不同空間,但同樣向前的身體傾向,已證明了彼此之間對於生命中某些事物的「追求」。
累累「屍骨」墜於梯底,縷縷孤魂長眠於此,這些,是上百尋寶人的悲哀,也是歷練一途中,前仆後繼的——非「佼佼者」。
他們,是幸運的;他們,是不幸的。
朝龍梯上,有生有死,修煉一途,又何嘗不是呢?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怨不了誰,又恨得了誰呢?
也與我者共泣也,我與我者共傷也,無非,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