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縱我往矣,再見有期

  離別的鐘聲再次降臨這片故土之上。

  空中樓閣中心一角——

  捧著一幅捲軸似的奇物,許師慢悠悠的向早已聚集於此的眾人走來。離別的日子總是那麼難捺哀傷,但無疑,總有人要率先打破這凝重的氣氛。

  「此圖,便是四方圖。想必你們早已是心知肚明,此計劃需你們一十二人分路進行。」

  「四方圖為一,亦為四。一化而四,是為——青木、藍海、黃沙、玄鐵。接下來,我將驅動四方圖,以銘文印記來選擇於你們。」

  話罷,許師捧起四方圖,一段來自曠古的吟唱過後,那四方圖竟真的就一分為四。

  緊接著,四圖光芒四溢。一時間,青的、藍的、黃的、赤黑的,各四種顏色的銘文印記浮現在眾人各自的額頭處,無一例外。

  青木圖——墨嶼、段寧寧、蕭無缺、蕭晚吟。

  藍海圖——聞人逸玄、青鋒。

  黃沙圖——少師君澤、子桑卿漁。

  玄鐵圖——楚以尋、柒巧、秦嵐、秦霄。

  而各自不同的印記便意味著各自需踏上不同的征程,完成不同的使命。

  儘管早有準備,但眾人難免還是微紅了眼眶。氣氛的微妙轉變讓許師及時的捕捉到了,所以,緊接著又是一段長長的囑咐。

  「此四圖,意義非常,能力非常,你們一路上需妥善管理。」

  「此路程路途遙遠,你們需一步一步的腳踏實地。路途中的任務,也是使命之一。此四圖可助你們淨化罪惡,若存在無法淨化之情況,則誅殺之!不可猶豫。」

  「此次路程,將從四府開始,而接下來,該怎麼走?該怎麼做?全憑四方圖之意。」

  「此路程,一走,可能就是十幾年。餘下出發時辰尚早,要好好道別,就道吧,我給你們三刻的時間。」

  話罷,許師揚長而去。而這一角,這個時間,這個空間,他留給了即將分別的眾人。

  「江湖路遠,各位好兄弟,好姐妹,咱們來日方長,再見不難!」

  不知是不是與子桑卿漁搭檔的緣故,這少師君澤顯然沒有什麼太悲傷的勁,反而是一副對將來、對眼下——期待、亢奮的姿態。

  沒有明顯搭理,其他人白了他一眼後,就自顧自與其他人作道別了。

  少師君澤也不惱,也不羞。竊喜的,就在心裡打起了算盤。

  「看來昨天那一算,真沒白算!」

  他這樣傻笑著,其他人也不管,也不顧。

  師門誼重,姐妹情深。這段時間無疑是在催——他們的淚。

  ——「放心,段姑娘。有我們三兄弟,會替你好好照顧柒巧姑娘的。」

  ——「嗯。」

  ——「師弟,到了南心閣,記得替我們看一看師父他老人家。」

  ——「嗯!」

  一片啜泣中,突然想到什麼的段寧寧收起淚水,從囊內取出一物,交給了即將去往東海的青鋒二人。

  少師君澤反應過來,也是沒閒著,當即就傾囊相助。總共一百八十萬靈元,一一分給了眾人。畢竟,遙迢路上,金財必不可少。

  淚也流了,苦情話也罷了。不過一時各自天涯,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江湖路上,仍會相見。

  堂堂少年天驕,怎能長久如此?悲傷只是一時的揮霍,而豪情壯志才是此行必當有的信心!

  手掌相會,合心一處。眾人皆迸發炯炯鬥志,情到盡時方高歌:「不愁前方無知己,天涯處處會識君!」

  哀傷已盡,豪情也罷,終是時間已到。

  三刻剛過,許師就匆匆忙趕來,他沒有及時催促大家趕緊上路,而是拉起墨嶼一人走到了別處,聊了起來。

  「臭小子,這東西就交給你了,此物與你路上有用,其中各種妙用,我也已悉數記錄在內,你向其催動靈力後,自可察明。」

  手中憑空變出一物,許師邊說著,邊將其遞給了墨嶼。

  「奇譚筆?!不行,老許,這我不能要。」

  見其物是書行閣兩大鎮閣靈器之一的奇譚筆,墨嶼是連連擺手拒絕。

  許師像是早知會如此,他沒有繼續勸解,而是默默的,熟練的拿起了戒尺。

  被此物折騰已久的墨嶼心中自是明了,看來是不收不行了,火速奪過奇譚筆,將其收了起來。看來,比起戒尺,墨嶼還是更喜歡這個。

  想來也有大半年的恩誼了,墨嶼對兩位老師一直是抱有著感激之心。即將踏上離別,饒是他鐵血男兒之心魄,又怎能不觸憶傷懷呢?

  一幕幕,一日日,是案牘之上,翻覽書卷後的師傳於心;是時空之旅,記錄故事時的師授於行。

  春天到來之際,桃木盛放之時。墨嶼在兩位老師的見證下,傳授下,慢慢成長——從無名小兒一躍為大陸少年天驕的領軍人物,不可歌可泣,也可贊可嘆了。

  「想什麼呢?傻了?」

  揮揮手,許師打斷了墨嶼的回憶時刻。

  「哦。我...我是在想...對了,莫師呢?他沒來嗎?」

  墨嶼也是被驚了一下,趕緊就以莫師為由繞開了話題。

  「老莫呀,你別看他一臉沉著穩重,他本人其實最看不得離別了,說不定,此時正在某地偷偷擦眼淚、哭鼻子呢。」

  咳咳——

  一處樓閣內,正翻閱書籍的莫語深不知怎麼的就突然咳嗽了幾聲。

  雖是調侃,但墨嶼卻心領神會了其中的情深義重。他掉轉頭,往一樓閣處,雙手相持、彎下腰,連道了三聲——老師。

  真摯而又懇切。

  許師也被這一舉動深深的感觸到了,還沒等他抽身出來,墨嶼卻是又轉過身,向他——重複了剛才的舉動。

  「是不是臨行前皮痒痒了?還要我來敲打敲打?」

  被墨嶼突然來這麼一下,許師是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手上也沒閒著。手上戒尺不停的揮動著,讓墨嶼感覺,又仿佛回到了見面的那天。

  戒尺並沒有揮到實處,隨著許師的不停揮動,墨嶼口中的「老師」二字卻是一聲更比一聲來的堅定。

  不長不短的師生道別後,時間也是來到了午陽當照。沒有再耽擱下去,許師和墨嶼二人再次回到眾人這來,開始著手準備開啟四方傳送之門了。

  中心一角,眾人各自手據一圖分為四撥各列四方,許師則站在一角的中心處。

  與登空中樓閣時大相逕庭又如出一轍,這次,是四個不同的傳送地點。但方法,卻是出其一致。

  作為不同於定時定點的固定傳送陣法,這種單人單向的隨時傳送陣法,顯得更為複雜,也更為繁瑣。

  掐訣、符文、秘咒,三者同時同步進行,且缺一不可。

  作為三種不同的能力來打開空中樓閣與外界的通道,創建者,考慮的是極其周到的。

  許師把各自方法傳送給眾人後,不同的四道傳送門,不同的四條漫漫征程,也就由此開始了。

  傳南府,掐風向訣,念木行咒,銘川字符。

  傳東府,掐雨向訣,念水行咒,銘雲字符。

  傳西府,掐古向訣,念土行咒,銘沙字符。

  傳北府,掐斗向訣,念金行咒,銘戈字符。

  三項已備,四方既出。在一切落地後,來自四個不同方向的門戶,終於成功打開。

  這一刻,一十二人作最後的無聲道別,頓住腳步,皆一齊再次回首。目光彼此相互對應,心靈也在此刻奠定契約,無聲也無息。

  當回首轉為正視,一切細枝末節將拋之腦後。替代柔情目光的,是更為鏗鏘的步伐。

  邁向前去,帶上所有身負的職責和使命,於一道門戶光閃後——見證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