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年的，我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

  「我們這種表演，官方本來就不支持……」

  「而且大家都開始刷手機了，小視頻的內容更新鮮。」

  「最煩的還是那幫人權鬥士，吃飽了撐的，天天給我們搗亂，說什麼要解救我這樣的人……」

  「我他媽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發光的地方……」

  「這些人還要摧毀……」

  「就這麼折騰了好久，半年前，馬戲團終於也撐不下去了。」

  「我那幾個僅有的朋友……走了三個，死了兩個。」

  「我們……就這麼散夥了……」

  「他們說，我可以去干一些簡單的工作，進廠做工什麼的。」

  「但我真的已經受夠了……」

  「我不想再被看到。」

  「再也不想了。」

  「於是我又找了個地方蜷了起來。」

  「這是一個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

  「不會有人看到我，也不會有人打擾我了。」

  「就這麼等著這……」

  「我突然……突然大受震撼。」

  「我不再是個人了……」

  「我是……」

  「幽靈！」

  「能力，我有了能力！」

  「我可以不被看到了，不被任何人看到了！」

  「再丑也沒關係了！！」

  A-002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

  「我在大街上走，再沒有人用那樣的眼光看我了。」

  「這一刻，我感覺……我……我自由了！」

  「人潮人海中，頭一次，我仰起了頭！」

  「我甚至可以跑起來了，毫無壓迫感地跑起來！」

  「我終於是個人了！」

  「我先去了大超市，等到晚上沒人了，監控都關了，我把這輩子想吃的東西都吃了個遍。」

  「明明吃飽了……吃撐了，我卻停不下來……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然後我去商業街，跟著最漂亮的女人，我跟著她們，看到了她們的一切……」

  「我……無所不在！我無所不能！」

  「我跟那些欺負人的傢伙不一樣，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要積德行善！」

  「所以我，我是……我是菩薩！」

  「菩薩！」

  「閉嘴。」林東猛一抬手，「你的罪行罄竹難書，別他媽侮辱菩薩。」

  A-002委屈地說道：

  「這個……這個不怪我……」

  「我不想做壞事的……都是被逼的……從小就是。」

  「你聽我解釋……」

  「擁有能力後，小地方我肯定呆得無聊……」

  「所以就來到了這裡，中都。」

  「這個城市，什麼都有。」

  「我去過最有錢人的豪宅，也去過最噁心的廁所……」

  「甚至去過……」

  「算了還是別說那裡了……嘿嘿。」

  「反正，最初的幾周，我見了很多世面，過得很開心。」

  「直到有一天……」

  「我夢到了……篝火。」

  「那可真是個……邪惡的地方……」

  「那裡有一群人，他們擁護著一個主。」

  「他們說，能力者，都是迷途的孤狼。」

  「只有聚在主的面前，才能團結一致，擁有未來。」

  「我本來不太相信，但我第二天又做了相同的夢。」

  「他們甚至在現實里找到了我……」

  「我當時住在一個沒人的大別墅里，皇帝找到了那裡。」

  「哦，皇帝也是篝火的一員……聽我慢慢講。」

  「皇帝蒙著臉，和我聊了好多。」

  「他說，未來的世界，是屬於我們的。」

  「有了主的力量，只要我們足夠團結，世界會很快易主。」

  「到那時，我們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想要什麼，應有盡有。」

  「當時我感覺……篝火的這些人，和其他人不同……不在乎我的身份和長相。」

  「他們只在乎我的能力，認為我是最傑出那一檔的。」

  「如果現在加入篝火，我可以成為執政官。」

  「在新世界，我的地位會非常非常高。」

  「我承認……我的確……被誘惑了。」

  「但這不怪我……」

  「我這樣一個人……頭一次被尊重……能參與進大事件……發揮價值……」

  「和馬戲團像動物一樣被展覽不一樣，我有機會成為真正的……人上人。」

  「換你也不會拒絕對吧？」

  「而且他們說，主可以幫我……解決能力失控的問題。」

  林東抬手打斷道：「能力失控是什麼意思？」

  A-002忙解釋道：

  「哦哦哦，我說的太快了。」

  「就是一開始……我自己能決定是否使用能力。」

  「變成幽靈後，想還原隨時可以還原。」

  「但隨著我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持續地使用能力……」

  「我腦子好像……出不來了。」

  「就是……使用能力的時候……是非常……極樂的。」

  「時間久了，就出不來了，會分不清清醒的狀態和極樂的狀態……」

  「也就分不清到底有沒有在使用能力了。」

  「遇見篝火的時候，我的隱形，已經遍及每時每刻，無法停止了。」

  「這種時候……我反倒開始渴望……」

  「渴望被人看到……渴望與人擁抱……」

  「他們說，主能幫我找回自控力。」

  「但到最後也沒幫我……」

  「騙子，都是騙子。」

  林東隨即問道：「所以你的能力一開始是可以掌控的，只是因為濫用，才變成今天這樣？」

  「應該是的……」

  始終沉默的寧錯跟著開口：「這點應該沒在騙人，能力用多了，會分不清，基本在所有能力者身上都印證了。」

  「好的。」林東這便又拿起筷子，「交代你和篝火信眾的事情吧。」

  A-002當即一抹冷笑。

  「哼哼……那幫騙子……不得好死！」

  「他們太邪惡了！」

  「最上面是主……就是那個篝火，我也不知道他是個啥，總是索取，毫無恩賜。」

  「然後是主教，他負責與主溝通。」

  「之後是議院，議院由執政官組成。」

  「執政官從上到下，分別是法官、教授、忠義、皇帝、美德、偶像。」

  「哦對……我也在裡面，我是菩薩，在美德後面，偶像前面。」

  「再下面，是執政官各自管理的下線。」

  「我沒有下線，他們的下線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皇帝有個手下可以猜拳奪舍。」

  「那個猜拳的，本來被派去處理企圖叛逃的教授，結果被抓到了，很快就被主抹殺了。」

  「對了，教授，教授是個聰明人……」

  「好像也沒其他人那麼壞。」

  「反正，猜拳者失敗後，我就被派去抹殺教授了，但為時已晚。」

  說至此，猜拳者忽然一頓，接著又亢奮起來。

  「我就覺得你眼熟。」

  「原來擋在教授門前的就是你啊。」

  「光顧著看虞郁了，都快忘記你的樣子了。」

  糟糕！

  林東惱仁一麻。

  完全忘記虞郁中彈的事情了。

  虞郁自己還記得麼？

  對於眼前的審訊她是否早有準備？

  或是她一直在尋找滅口的機會？

  我他媽又該怎麼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