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章
十月底的天，清澈透明，微弱的陽光穿過將枯的枝丫，曬在玻璃上，然後再穿過玻璃鋪灑在兩人身上。
顧衍川斂眸，看著站在光暈里的蘇辛言，表情波瀾不驚，「你今天化妝了？」
離得近，他清楚的看見她眼底畫出來的臥蠶，以及眼尾處細長的眼線，櫻唇上淺粉色的唇膏在光線下透著點點星光。
他臉上波瀾不驚的神色開始龜裂，舌尖在牙周掃了一圈，下巴微抬，散漫道，「小周的面子真大。」
也難怪顧衍川故意找茬，蘇辛言前幾次見他不是在晚上就是因為出了某些意外沒心思捯飭自己，再後來彼此都熟識了，蘇辛言在這方面好像就沒怎麼在意過。
今天上午，是研究生的開學典禮，她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研究生上台演講，畢竟是在眾人矚目的情況，她還是比較在意個人形象的。
誰知道外婆會突然給她帶了個男人回來。
「顧衍川。」蘇辛言將垂在額前的碎發勾在耳邊，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唇齒張合，「我最真實的一面，只有你知道，也只想給你知道。」
顧衍川先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而後唇角一點點上揚，直至牽出唇角淺顯的梨渦，笑意慢慢抵達眼底，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有光，引誘著如同飛蛾的她。
「走吧。」他單手將掛在一邊耳朵的口罩戴好，降低帽檐，遮住了大半的臉，可那笑意幾乎要從眼底里蹦出來。
無論她是不是故意哄他，他心底的愉悅是怎麼也壓不住了。
蘇辛言啊，你真的是可愛死了。
簡白對於蘇辛言這種意志不堅定的行為表示極其的鄙視，她躺在沙發上，「是誰剛才和我視頻說自己很生氣的，怎麼？這都沒一個小時，這麼快就妥協了？」
蘇辛言癱著張臉，坐在一旁掰手指，「很生氣，跟妥不妥協有關係嗎？」
「你之前不是還說要脫粉林城，現在還不是一樣為了他一張搶都搶不到的演唱會票要死要活的？」
「女人不都是善變的，這句話可是你的至理名言。」
「你就說你肯不肯幫這個忙吧，反正你不幫的話，林城演唱會的票你就別指望了。」
簡白掀開枕頭坐了起來，「我要全場最好的最佳觀賞區。」
「整個演唱會都沒有比這個位置更好的了，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你他媽這是清揚洗髮水吧？」
「……」
恰好簡白媽媽拿著疊好的衣服進來，不是很贊同她說的話，「簡白，女孩子家別總是說髒話，像什麼樣子哦。」
「……哦，知道了。」簡白撇撇嘴，「對了媽，我等會要去辛言家吃飯，晚上遲些的時候你讓司機去接我。」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蘇辛言扶著簡白到門口，給她開車門的時候，才故意跟她說，「剛才忘了跟你說，顧衍川跟我一起來接你的。」
她趴在敞開的車門窗沿上，和在后座的顧衍川說話，「你的病友，剛才並不是很想下來和你共度晚餐喔。」
「？？？？」簡白瞪直了眼睛，伸手在蘇辛言腰後掐了下去，「我他麼什麼時候知道他在這兒了。」
趁她手腳不方便，蘇辛言往後一躲，避開她伸來的魔爪，「快快快，上車，這裡不讓停太久，你們小區保安都往這兒看幾遍了。」
驅車出小區。
蘇辛言透過後視鏡看他們兩個，「你們兩晚上想吃什麼？」
「我想吃火鍋。」
「我都聽你的。」
簡白抿嘴，靠著車門，「我也聽你的。」
「那就吃火鍋吧。」前面是紅燈，蘇辛言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兩個人，「那要鴛鴦的還是全辣？」
「要全辣。」
「聽你的。」
簡白，「好的吧，我也聽你的。」
「能吃辣嗎？」蘇辛言這句話是對顧衍川說的，她透過後視鏡瞥見他嘴角的笑意，嘴唇一勾收回視線。
「我都聽你的。」
聽到這裡，車廂里唯一一隻即將成為電燈泡的簡白有點坐不住了，「我說，顧老師您是沒有思考能力嗎？」
「我只是比較喜歡被人安排的感覺。」顧衍川手搭在窗沿，一敲一頓，「你感受不到的。」
「……我看您是比較喜歡被蘇辛言安排的感覺吧。」
「是啊。」
「……」
啊啊啊啊啊
「我要下車，這不是開往幼兒園的車！！！」
「幼稚。」
簡白，「……那可比不上您這老年痴呆啊。」
自從前陣子他們兩一起在一間病房呆過一陣後，蘇辛言對他兩的相處模式早已習慣。
一見面就懟，兩個人絲毫沒有身為偶像和粉絲的自覺。
儘管她好像也沒有。
去超市的路上，蘇辛言給外婆打電話詢問了一下周隨的口味，在得到回答後，她中和了一下幾個人的口味買了一堆食材，帶了一包鴛鴦鍋的調料回去。
準備晚餐的時候，蘇辛言怕顧衍川和周隨懟起來，特意讓簡白呆在客廳，中和一下氣氛，她和外婆在廚房清洗食材。
「我和姐姐見面了。」蘇辛言在水龍頭下洗土豆，準備削皮，「姐姐她現在過的也很好，姐夫人也很好。」
「你覺得開心就好，外婆年紀大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自己忙好就行了。」沈淑貞這麼年來也不是沒有想過將蘇辛言送回陸家認祖歸宗，可每次一提起來，蘇辛言總是不樂意談，她也就沒再提了，「小顧是什麼時候搬來這裡的？」
「不到一個星期，他胳膊受傷了，助理不在，我幫忙照顧一段時間。」
「他家沒人啊？需要你照顧，還住到家裡照顧，你要上學要工作怎麼照顧他？一個大男人了就這麼隨便住到女孩子家裡，說出去別人怎麼想啊。」
「外婆。」蘇辛言將削好的土豆遞給她切片，「那你怎麼也不跟我打個招呼就隨便帶個人回家給我相親，你這樣別人又怎麼想啊。」
「那小周怎麼能是隨便帶來的，你趙姨老早之前不就來家裡跟你說了啊。」
「那小顧怎麼能是隨便住來的，我和他是朋友就照顧一陣子也沒什麼啊。」
相較於廚房的氣氛，客廳的氣氛也好不到哪裡去。
「周先生平時工作肯定很忙吧？」簡白隨手剝開一個橘子，「言言平時工作也特別忙，長長十天半個月不顧家。」
「我還好。」周隨自知來者不善，「現在的女孩子都是以工作為重，這倒沒什麼，她忙我顧家就好了。」
簡白撇撇嘴，這不還沒在一起呢，「周先生在部隊裡肯定都很嚴以律己吧，言言她就不行，就愛半夜吃東西，還喜歡通宵打遊戲，活脫脫一網癮少女。」
一直坐在一旁沒吱聲的顧衍川嘴角彎了彎，瞥見廚房那道忙碌的身影，好像有些明白蘇辛言將簡白接過來的原因了。
「在部隊也經常半夜要起來集訓的，打遊戲的話，應該玩的比較多的就是最近比較火的王者榮耀了，前些天才上了王者。」
敵方戰鬥力過於猛烈，簡白坐直了身體，朝顧衍川遞去視線，你的情敵你自己解決吧。
「……」顧衍川喝了一口蘇辛言給他倒的水，然後將杯子放在桌上，不遠處是蘇辛言杯子，很顯然，兩隻杯子是一對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交疊著腿，手指在膝蓋上輕敲著，臉上不波不瀾，「周先生，無論你有多麼適合蘇辛言，多麼了解她的喜好，可我只需一點，就能將你將軍。」
他停了會，唇瓣繼續動了動，語氣里是旁人清晰可聽的驕傲，
「她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