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只要我一天不死

  晴空渙藍,陽光萬濾。

  蓬鬆的繁葉捎上灼灼的輝,堆起了無盡的燦爛,卻總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許惠被洗清嫌疑後不久,就回到那棟破舊的小樓里。

  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把值錢的東西塞進從床底拉出來的行李箱裡。

  她扶著行李箱起身的時候,卻不慎踩到掉在地上的一個相框。

  簡陋的邊框是鐵絲做成的,泛澀的鐵鏽沾染在框裡的相片上。

  許顏尋親昵地挽著許惠的手,緊挨著坐在一堵石牆前,身著樸素,衣服殘有破缺口,卻蓋不住這對母女臉上共同的笑容。

  那時候,多好。

  許惠盯著這個相框不自覺有些失神。

  片刻後,她突然扭曲了臉,狠狠地將相框按在桌子上,反過來把有相片的那一面蓋住,只留下框後單調的板面。

  「孩子什麼的」

  她喃喃道,淚水強撐著眼眶沒有掉下來,「都是累贅,累贅什麼的我不需要累贅。」

  許惠的眼神猙獰了幾分。

  把屋子的各個角落都翻了個遍,收拾到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了,她才捨得拖著沉重的行李箱緩緩來到門邊。

  許惠抬起了裹滿繭子的手指,猛地按下牆壁上的按鈕。

  脆耳的啪嗒一聲,蜷縮在屋子裡的光線頃刻間化為烏有,空出來的桌子上還留著那個被她拋棄的相框。

  許惠攥緊了行李箱冰冷的把手,褪去眼底唯一的一抹翕動,咬著唇迫使自己沒有轉頭。

  連推開的鐵門都沒有被關上,她就背對著身後空蕩蕩的屋子下樓了,行李箱的齒輪磕在台階上震起艱難的顫聲。

  「這麼著急走嗎?許惠。」

  一陣冷啞的聲音掠過樓梯道的上空,像是枯掉的嗓子發出來的,好比悶在砂紙里磨著鐵渣的破音。

  許惠猛地頓住下落的腳,臉色無端的驚恐起來,僵直了脖子抬頭時,看見一張昨天在審訊室里碰到過的跟趙那宣有幾分像的臉。

  正是那個總是礙著她眼的趙夫人。

  「許惠。」

  對方不依不饒地喚著她的名字,生硬的語氣仿佛被烙過一樣,明邃的眼睛裡不見半分溫度。

  「你不覺得你不該走嗎。」

  「我不該走?我怎麼就不該走了!你說我怎麼就不該走了?你說啊!」

  許惠徹底放下保姆身份,對著這個曾經無時無刻得讓她彎腰低頭的女主人大吼。

  她滿臉堆起盛放的憤恨,扯起嗓子幾乎要撕裂整個樓道的空氣,眼底承載的遍是怒火,像是要燒了對面這個比她冷靜好幾倍的人。

  趙夫人始終不為所動,站在比她高一截台階的樓道上,冷冷地俯視著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

  「你以為許顏尋被抓了,警察放了你,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嗎?」

  趙夫人臉上的漠然刺痛了她的眼。

  「我要讓你認清現實,只要我一天不死,你一天捧不到我的骨灰,就永遠別想得到你想要的結果!」

  「你到底想說什麼?」

  許惠事到如今還在裝傻,狠著語氣是不打算鬆口了,「如果你還在懷疑你女兒的死跟我有關係,有本事就拿出證據來啊!不然再這樣糾纏不休,我是可以報警的!」

  趙夫人聞言,臉色沒有因其而鬆懈,反倒是撇過頭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殺人的人,卻想著報警?」

  每個從她嘴裡鑽出的字眼都諷意十足,像一把無形的利劍,磕在許惠那顆早已爛到骨子裡的心窟上。

  「許惠啊許惠,你果然是連自己女兒都能放棄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