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殷並不知道外頭的情況。
她正皺著眉，神情難喻地擋在孫妙面前。
剛剛有顆子彈從她頭上飛過，打在了人群後面的牆上。
蹲在地上抱頭的人都不敢出聲，從緊繃的神經蔓延到腳底的恐懼，如同刺骨的寒水淹沒了整個大廳，濃烈得幾乎要讓他們窒息。
而造成這一切的畢司珏依然持槍站在燈光最深處，眉目璨冷，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些人。
「再拖下去我真的要瘋了！」
他掀起目光看向蘇千殷，實則是在看她身後的孫妙。
「不想死就快點告訴我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越發暴怒，眼睛紅得幾乎要滴血，整個人是說不出的顫抖。
還沒等孫妙緩過神來，孫赫景就搶著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是我的問題，那條項鍊是我買給她的，有什麼事你就沖我來，別傷害她」
「爸爸。」
孫妙看著他繃直的背脊，堅定地喚了一聲。
「別再掩護我了。」
她咬了下唇。
「小時候你就跟我說過，如果哪天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你絕對不會花錢替我擺平，只會教我怎麼放下架子去求別人原諒。」
女孩神情灼烈，跟他一樣挺著背，「即使不被原諒也要一直道歉下去，因為道歉不是送出去的，而是遞出去的，這些都是你教我的。」
孫赫景愣了愣，轉身與她四目相對。
「妙妙」
他瞳孔微縮，聲音有些異樣。
眼前這顆被他放在手心裡捧到大的明珠，不知什麼時候起，也開始學會自己發光了。
「相信我，爸爸，就讓你的女兒來了結一切吧。」
孫妙扯著唇努力露出一個微笑，看起來苦澀又溫柔，淚光也在這時候鑽出眼睛。
「如果我後面真的沒有求得原諒，那爸爸也要想辦法逃出去，不到最後一口氣就不能放棄，這也是爸爸教我的」
她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狀，淚水被擠出瞳孔掉下來。
站在後面的齊晏禮，清楚地看到她的身體在輕輕顫抖。
他看著看著，竟失了神。
這個一見面就恨不得把他往地上摁的女孩，原來也會有堅強不起來的時候。
孫赫景猛地別過臉，淚水止不住的樣子他並不想讓女兒看見。
不知是哪個舉動影響了對面的持槍者，畢司珏臉上的怒意就像是被卡住一樣，看著他們淚流滿面，他難得沒有再出言緊逼。
場面就這樣陷入了僵局。
而在這時，蘇千殷感覺到身後有隻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不動聲色地轉頭，發現這並不是小女鬼的手。
「幫幫我。」
看見她轉過來，孫妙只說了三個字，就收回手擦掉了眼淚。
歸功於女生間的默契，蘇千殷立刻就明白了孫妙的意思。
她回過頭，默默挪到一旁，把孫妙和畢司珏之間的空道讓出來，視線趁機掃過後者手裡的扳機。
如果畢司珏最後真的失控想要開槍殺了孫妙，那蘇千殷就只能違背對他的所有理解，徹底地去阻止他。
他們的立場終究是不一樣的。
畢司珏會為了報仇賠上整個世界。
但她，從來沒有把仇恨當成自己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