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弗眸光微沉,銀色的瞳孔不覺縮緊,準備放些狠話時,小姑娘卻比他更快地狠了一步。
砰!
她利索地轉了下傘柄,柄底登時敞開個口子,驟不及防地彈出一截刀尖,雪白鋒利且精緻決絕。
李司黍總算知道了這把傘的用處。
「如果不想被揍,請迅速離開我的視線。」
蘇千殷不由分說地橫起傘柄,將刀尖那一頭對準弗弗的方向,唇角裹著冷冷的弧度,直白的語氣冰涼清晰。
「我知道你是來找事的,但是我很忙,有什麼事情就現在解決。」
「你還真是越來越大膽了蘇千殷。」
弗弗視線沒過眼前搶鏡的刀尖,掃過她那張平靜白皙的臉,眼裡竟有幾分透徹的殺意。
「那好。」
他再次拂了下衣袖,「我成全你!」
天地喧囂,銀光恍惚交錯間,陽光瞬間被清空,地面成就了盛大的舞台,粗壯纏綿的銀色藤蔓在他腳下瘋狂滋長起來。
蘇千殷掀起眼帘,斜目望去,才發現四周沒有參與進來的動靜早已被迫停止。
對面那條街上站滿了形態各異的「人雕」。
風聲逐漸被寂靜淹沒,樹葉僵在梢頭無法搖曳。
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在移動。
「原來靜止時間這麼容易的嗎?」
蘇千殷徐徐收回視線,淡定地對著身體裡的小怪物感慨,「我還以為只有你會。」
「他會的可沒有我多。」
李司黍漫不經心地狂妄道,熟練地用這張臉露出明媚的笑顏。
「短短几天裡你已經教會我怎麼寫作業了,那傢伙可能連人類的作業都沒有接觸過,而我至少還幫你寫完了十幾張高考沖分卷。」
他輕輕斂下眸子,溫柔自如地借過小姑娘的身體,嬌軟的指尖利落地蜷縮起來,學著她的樣子撫摸著隱隱有些溫度的傘柄。
完全被無視的冥王眉頭一抖,徹底氣急敗壞,嘴裡堆起的字眼都暴亂起來。
「當我死了嗎?你們兩個傢伙竟然敢視我不存在!我靜止時間又不是為了好玩!我分明幫你們把戰場都布置好了!你們」
「姐姐這把傘是怎麼來的?」
李司黍眼眸微垂,鬆了松攀著傘柄的手指,神色認真地混進了幾分好奇,「我覺得手感不會那麼糟糕。」
蘇千殷深知小怪物的性子,他說不會那麼糟糕就意味著這把傘極好。
「這是一個路邊擺攤的老奶奶見我長得有些像她女兒,毫無條件就送給了我。」
她嘆口氣,眉眼生動,極長的睫羽顫了顫,瞳孔深處像是被溫柔沖刷過,清眸盡顯珍視。
「她說她女兒是被謀殺的,罪犯雖被繩之以法,但是斬斷不了她對女兒的思念。原本這把傘是她女兒特地命人造出來,想要讓老奶奶保護自己的。可是那天老奶奶對我說,這把傘更應該留給她女兒保護自己。」
事情過去好幾年了,蘇千殷卻忘不掉那位老奶奶的眼睛。
頂著枯黃沉重的眼皮,也遮擋不住那般決然的蒼老悽美,仔細看還帶著一股幽涼的慈愛。
老奶奶說自己快死了,以後就不來擺攤了,只是放心不下這把傘有誰照顧。
所以就把對自己而言如此寶貴的傘這麼輕易地送給她。
或許答案也不止老奶奶口中的。
那天的陽光比今天還旺盛,蘇千殷記得她渾身都是滾燙的,扛著書包遮住頭頂一路快步回家。
或許,老奶奶把傘送給她還有另一個善良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