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場面。
定格在小紅帽抱著她。
金邃的空間,聖大的氛圍。
兩道溫柔的身影緊緊纏在了一起。
蘇千殷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了靠門的牆邊。
從未有過如此煎熬的一夜。
她與淚水同地共眠,皺亂的衣角裹著冰冷生硬的地面,幾縷軟趴趴的烏絲賴在身邊,她的溫度沒過了渾身硌著的面積。
滿眼惺忪漸退,倦意的視線明朗起來時,蘇千殷扭了扭有些酸痛的手臂,將其抬到眼皮底下,試探性地摸了摸,結果不出所料的
腫了。
她觸電般的收回手,捋了捋睡過一覺難得完整的劉海,然後沿著身側落到衣角旁,張開纖長的手指撐著地面直起身子,嘴巴再次熟練地翕動了起來。
「姐姐,你醒了啊。」
今天小怪物的聲音稀奇地清澈平近,不似之前那般磁啞,就像是磨破砂紙的音律被情緒的風鈴收入囊中,透過微冷的嗓子夾雜著浪漫的柔聲。
「醒了是醒了。」
這具身體直起來後倚著雪白的牆面,唇邊的弧度縮斂了幾分,氣息逐漸沉穩淡冷,換上了蘇千殷的聲音。
「我沒想到我會哭到毫無意識,連衣服都沒換就睡在了地上。」
她莫名懊惱著,表情微沉,仿佛失策了一樣,「看來今天不能立馬出門了,我得洗個衣服,順便換件衣服。你可得乖乖躲在身體裡不能偷看,我會跟之前一樣閉著眼睛換的。」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李司黍不禁接過她的話,將積攢許久的困惑攤開來,「其實我一直想問姐姐,人類的身體有什麼不能看的嗎?」
蘇千殷揉了揉眉骨:「這是個複雜的問題」
「哦,是嗎。」
李司黍微眯起眼,把她揉著眉的手臂放下來,操控著她的身體慢步走到了客廳的桌子前。
他腳步一頓,猛地嘆了口氣。
蘇千殷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心裡破了防,來源卻不屬於她的情緒。
「姐姐真的不難過了嗎」
她意識到他揪緊了語氣,頂著她這張剛睡醒沒什麼精神的臉,白皙的額頭都皺成了川狀。
「姐姐昨晚真的哭得好大聲難過到連呼吸都不放過,我感覺到姐姐渾身上下都是疼的」
他多麼想幫她疼。
當她抱著雙腿蜷縮在牆角處,他又是多麼想將她抱起來。
抱在懷中,就像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不會讓骯髒的地面吻撫她的身體。
但是他根本做不到,他曾經以為做怪物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現在卻發現自己竟然還是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或許他能讓自己完好無損,卻不能絕對地讓自己想保護的人完好無損。
這才是最致命的。
他真的,好想,保護她
蘇千殷感受著身體裡逐漸放大的情緒波動,猝不及防地提起:「其實我昨晚夢見你了。」
李司黍愣了片刻,伸出她一隻手臂,有些笨拙地指了指她這具身體,實則是在透過她指向自己。
「姐姐夢見我了?」
「嗯,我看見你也很疼。」
蘇千殷皺著眉頭,神色困難起來,看樣子不是很想去回憶那令她差點心緒寸斷的畫面。
但她還是擺直了眼神,認真地坦言道:「你就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卻又像失去了自己的全世界。」
她抿了抿髮干白裂的嘴唇,艱難地描述著她所看到的。
「你一遍一遍地說著為什麼要離開你明明都哭了卻還是那麼平靜,那麼的毫不在意我沒有什麼依據,就是感覺你很疼很疼」
怎麼可能不會疼。
她的小怪物,不是沒有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