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冰糖

  濃墨夜色中,車子駛進一個高檔住宅小區。

  葉覆冰把車燈熄滅,四周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去。

  深夜的地下車庫裡沒有其他人,環境幽暗又寂靜,只有些微的風聲,顯得有那麼一點詭異和森然。

  「到了,下車。」

  「……」

  沒反應。

  葉覆冰回過頭,看見后座的女生在座椅上縮成一團,小腦袋埋在膝蓋里,身體似乎在微微發顫。

  「池糖?」

  他想看清楚她在做什麼,把車內的燈打開。

  感受到了光線的亮度以後,池糖終於肯抬起頭。

  她皮膚原本就白,此刻卻更加蒼白,牙齒緊咬著下唇,臉上還帶了點未退的害怕和恐懼。

  葉覆冰怔了一下,然後挑起眉梢:「你怕黑啊?」

  池糖慢慢平靜了下來,烏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後撇開頭,沒有說話。

  被無視的葉少爺「嘖」了一聲,轉過頭,懶洋洋地靠進椅背,抬起手,指尖在方向盤上的某個按鈕上落下。

  車內的燈光驟然熄滅。

  「……」

  后座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抬眸看向後視鏡,還沒反應過來,一道嬌小的身軀就直接竄了過來,撲進了他懷裡。

  池糖抓著男人胸前的衣服,把布料揪得皺巴巴的,整個人都纏在了他身上。

  她把頭埋進脖頸處,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師兄……」

  感受到身上那溫熱柔軟的觸感,葉覆冰瞬間僵住身體,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怎麼,你現在知道喊師兄了?」他把那顆毛絨絨的腦袋從肩膀上拎起來,「不罵我傻逼了?」

  「嗚……傻逼師兄。」

  「……」

  他有點想把她扔出去。

  當然真扔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葉覆冰最後也只是托著池糖的腰把她抱了起來,然後下車,關門,就著這個姿勢一路把她抱到電梯門口。

  女生的身材本就嬌小,身上沒什麼肉,體重很輕,他幾乎沒費什麼力氣,連氣兒都沒喘。

  「小師妹。」葉覆冰低頭看她,眼神帶了絲玩味,「你準備讓師兄抱你多久?」

  池糖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對上男人那雙淺淡漂亮的眼眸,她舔了舔唇,一字一字地說:「一直。」

  葉覆冰也直勾勾地看著她,眉眼斂起,帶了點勾人的意味:「一直是多久?」

  池糖說:「就是一直。」

  「……」

  短暫的沉默過後,葉覆冰唇角微揚:「行。那就一直。」

  他一手抱著她,另一隻手去按按鈕。

  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他們走進去,明亮的燈光籠罩著這個金屬空間,驅散了黑暗帶來的恐懼。

  池糖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大概是一個姿勢維持久了不太舒服,她扶著男人的肩,打算換個姿勢。

  小姑娘在懷裡動來動去,觸碰到某個部位時,葉覆冰神色一頓,低聲警告她:「別亂動。」

  池糖一臉無辜:「有個東西硌到我了。」

  「……」

  葉覆冰直接把她給放下來,微側過身,低聲道:「那你就自己站好。」

  池糖扁著嘴控訴他:「你騙人——」

  「你剛剛明明說了一直的。」

  「騙子師兄!」

  「……」

  萬分艱難地把這姑娘抱回了家以後,葉覆冰把她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拿著浴巾和換洗衣物就進了浴室。

  因為擔心池糖喝醉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他幾乎只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匆匆沖了個涼把味道洗盡就出去了。

  出乎意料的,她沒有鬧騰。

  她只是乖乖地坐在他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抱著一個正方形的抱枕,然後……把抱枕的一個角含在嘴裡,用牙齒咬。

  「……?」

  葉覆冰眼裡閃過一絲荒唐,還帶了點絕望。

  他幾個跨步走過去,直接把她懷裡的抱枕奪過來,隨手扔到一邊。

  「你咬這玩意兒幹嘛?」他挑著眉問沙發上那個姑娘。

  池糖沒吭聲,只是睜著那雙烏黑的大眼睛幽幽地盯著他,表情看上去委屈極了,像是個被搶了玩具的小朋友。

  眼眶漸漸的紅了一圈,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即將醞釀而出。

  ——擦,又要哭了?

  葉覆冰表情一頓,崩潰似的:「祖宗。」

  「我的小祖宗,我把它還給你,你別哭行不行?」

  「嗚……」

  要命。

  葉覆冰十分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然後認命地走到落地窗旁,彎腰撿起剛才被他扔到這的抱枕。

  「噠噠噠……」

  身後響起一串腳步聲。

  葉覆冰回過頭,看見這姑娘小飛彈似的朝他奔過來。

  他下意識張開雙臂接住她,心底還在納悶這姑娘怎麼突然就投懷送抱了,胸口傳來的一陣疼痛成了無聲的回答。

  「……」

  是真的要命。

  托葉晚晚的福,葉覆冰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一個道理——

  不能以貌取人。

  特別是不能以貌取女人。

  你以為學校里擰不開瓶蓋的小軟妹,實際生氣時能把男朋友的天靈蓋都劈開。

  你以為看上去溫柔可愛的小堂妹,炸毛時能爆出令他瞠目結舌的國罵。

  你以為平日裡清冷淡漠的小師妹……喝醉時竟然會咬人!

  這他媽誰能想得到呢?

  「你這是報復嗎?」葉覆冰嘴角微抽,「我把你抱枕扔了,所以你就來咬我?」

  他剛換好的乾淨上衣,立馬又沾上她的口水。

  以她這個力度,葉覆冰絲毫不懷疑,在自己衣服下方的皮膚上已經多了一圈牙印。

  又一陣痛感襲來。

  葉覆冰按住她的肩膀,聲音依舊懶散,還帶了點縱容:「嗯?你還咬?」

  因為身高原因,池糖只能夠得著他胸口那塊。

  她咬得毫無章法,一下子在上面留下了好幾道印子,甚至還觸碰到了某個點——

  「嘶。」葉覆冰倒吸一口氣。

  雖然隔著層布料,但那裡傳來的感覺卻依然非常強烈。

  酥麻的快感伴隨著輕微的刺痛,從胸口一寸寸蔓延到大腦,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縱容不下去了。

  強行扣住她亂動的雙手,然後另一隻手捂住她的嘴,他淺色的眼眸一沉,唇線緊抿:「池糖。」

  姑娘眨了眨眼,委屈地嗚咽一聲。

  「聽話,別咬人。」葉覆冰耐著性子溫聲哄她,「你乖一點,我就放手。」

  池糖乖巧地點了點頭。

  葉覆冰慢慢地鬆開手,往後退開幾步。

  見這姑娘總算平靜下來,沒有繼續要撲過來的趨勢,他漸漸放下了心。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白色上衣胸前的那塊布料濕了一大片,顏色深一塊淺一塊的。

  「嘖。」他又氣又無奈。

  回到房間,給自己重新換了件上衣後,他順便拿了件沒穿過的襯衫出來。

  池糖這會正坐在飄窗的墊子上,雙手抱著膝蓋,側頭看著窗外的夜景。

  她的背影透露著一種孤獨,像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一般,那種平時身上散發著的冷淡和疏離感又回來了。

  大概是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池糖回過了頭。

  她像是已經酒醒了,又好像沒有。眸光微暗,帶著並不明顯的茫然和無助。

  葉覆冰的腳步一頓。

  他一直都知道,這姑娘藏著很多心事。

  他也一直都看不懂她。

  雖然這姑娘平常總是冷冰冰的,但其實她什麼樣的角色都能演,入戲也快,演技又好,要笑就笑,要哭就哭。

  可她那些生動的情緒全是因為劇本,而不是發自她的內心。

  至少在私底下,葉覆冰從來沒見她笑過。

  至於哭嘛……剛剛倒是見識到了。

  他突然喊了聲:「池糖。」

  飄窗上的女孩歪了歪腦袋:「唔?」

  葉覆冰抬腳走過去,飄窗位置比較矮,加上池糖又是坐在上面,他需要俯身彎腰,才能勉強和她平視。

  女生的皮膚很白,瓷器似的,眼睛又大又圓,睫毛濃密纖長。

  她五官精緻得無可挑剔,加上這空靈的氣質,網上的粉絲總說她像真人SD娃娃不是沒道理的。

  葉覆冰忽地挑起她的下巴,淺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眼尾上揚。

  他想逗逗她:「小妞,給爺笑個?」

  池糖:「……」

  池糖從原地爬起來,站在飄窗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男人,那眼神似乎在說「你發什麼神經?」

  葉覆冰低低笑了聲,也沒多說什麼,直接托著她的腰把她從上面抱下來,手裡的襯衫順勢蓋在她頭上。

  「行了。」他推著池糖往浴室走,「快點洗洗去睡覺了。」

  池糖伸手把襯衫從腦袋上拿下來,低頭,手指無意識收緊。

  她的睫毛輕輕顫了兩下,忽然側頭問:「這是你穿過的嗎?」

  葉覆冰還以為她是介意,解釋道:「沒有,新的。」

  池糖「哦」了一聲,然後進了浴室。

  ……

  半小時後。

  浴室的門打開,葉覆冰聞聲看過去。

  伴隨著氤氳的熱氣,池糖穿著他那身白襯衫走了出來,一雙腿筆直修長,白花花的一片。

  男人的襯衫對她而言偏長,下擺已經到了膝蓋,當裙子穿完全沒問題。她把扣子扣得嚴嚴實實,配上那張清冷的臉,帶著禁慾的性感。

  葉覆冰的喉結滾了一下。

  視線在她身上掃過,正準備挪開時,卻忽然發現她右手手背上的皮膚紅了一塊。

  他立刻起身走過去:「手怎麼回事?被燙到了?」

  池糖低頭看了一眼,表情像是在思索:「那個醜八怪——」

  葉覆冰眉頭皺起:「誰?」

  池糖繼續說:「那個長得比你丑一千倍一萬倍,連你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的混蛋。」

  她面無表情說出這種話的效果還挺有喜感的。

  葉覆冰有點想笑,不過還是忍住了,順著這番話問:「他怎麼了?」

  池糖:「他一直逼我喝酒,還想摸我……」

  聽到這裡,男人的表情頓時由燦爛變成了陰霾:「他碰到你了?」

  池糖把右手抬起來,露出那個紅了一塊的手背,聲音多了絲委屈:「被摸了一下,我洗了好久。」

  男人的臉色驟然一沉,眼底閃過一絲狠戾。

  他握起那隻白皙的小手,用掌骨在她手背那塊皮膚上輕輕擦了一下,聲音很淡:「好,我知道了。」

  「對不起。」他低著嗓音道歉,「我應該早點過來的。」

  池糖安靜地看著他,片刻,忽然張開雙手抱住男人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聲音聽上去有些悶:「只要你來了就好。」

  女生的身體柔軟,帶著沐浴乳的香氣,混合著淡淡奶香,撩撥著他的神經。

  葉覆冰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感受到胸前那一團軟綿綿的觸感,腦袋裡的某根弦差點就要崩開。

  「行了,客房我已經給你整理好了。」他覺得自己嗓子有些發癢,像有一團火在燒,身體裡也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他把池糖推開:「有事喊我,我要睡了。」

  理智告訴他不能再繼續在這裡多待,更不能多看她一眼。

  否則他很可能要失控。

  「葉覆冰。」

  池糖卻拉住了他的衣角,喊出他的名字。

  她沒用什麼力氣,只是一點點輕微的拉力,卻還是使他停住了腳步。

  他甚至沒敢回頭看她,背對著她問:「還有什麼事?」

  池糖繞到他前面,輕聲說:「我沒褲子穿。」

  視線下意識的落在那雙白皙修長的腿上,而後很快掠過,他把頭撇開,嗓音帶了點沙質的微啞:「我的褲子你也穿不了,今晚就先將就一下吧,當成裙子穿就好了。」

  「不是。」池糖看著他,抓住他衣角的手鬆開,指尖輕輕點在他的腹部上。

  她緩緩地說:「是裡面的沒有。」

  「……」

  男人的眸色霎時變得極深。

  意識到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後,渾身的火都往某個地方焼。

  一個邪惡的念頭不可抑止的在心底滋生。

  他突然,有點想當個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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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我竟然這麼勤快qwq我儘量努力日更吧,更新時間一般在傍晚六點,如果沒更就要等明天啦~我得提醒你們一哈,目前還在回憶階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