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酋長不解地看看梵梨,又看看蘇釋耶,很快想通了,也就不再提什麼進貢美人的事。

  因為一直忙著應酬,梵梨不敢吃太多,免得犯困,所以到宴會結束,她都覺得有些飢餓。等人群散去,她拉了拉蘇釋耶的衣袖:「哥哥,我沒吃飽,我們去外面逛逛,找點吃的好不好?」

  「不想看帥哥了?」

  梵梨眨眨眼:「哪有什麼帥哥,我沒看到。」

  「男人長得好看,一點用都沒有。你看這一群繡花枕頭,剛才還不都嚇得作鳥獸散。」

  「可是,他們所有人的所有優點加起來,也帥不過哥哥呀……」

  蘇釋耶低頭看了她一眼,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腦袋,就帶她朝艦艇的方向游去:「這裡可能沒有什麼太好的餐廳。艾澤,你去打聽一下哪裡環境比較好吧。」

  「不用不用,在這裡就不要吃環境啦,要吃當地特色。」梵梨俯瞰著海溝深處的平原,「我們去下面看看?」

  「那裡只有烤攤,而且邪能物質很多的,對你來說很不衛生,還可能中毒。」

  「不會的,多有意思,你幫我清理一下食物就好了。走走走。」梵梨牽著蘇釋耶的手,徑直往海溝深處游去。

  蘇釋耶回頭對艾澤等隨從揮揮手,示意他們先回去休息。然後,梵梨就拽著蘇釋耶穿過一個天然岩石橋下方,金紅色的燈光自下方的夜市透上來,照得她臉蛋紅澄澄的,小太陽一樣。部落鯊族在三十多米高的深水裡密集遊動,因背光而只剩下了黑影,得像光海里凌亂的魚群。

  極遠處有一個巨大的熱泉,但那裡水溫過高,已經被隔離處理過了。但深海有很多熱點,當地商販利用這裡免費的地熱來烹任食物,在平原上擺了烤攤雲集的「海底烤箱」,做了許多具有罪惡鯊巢當地特色的貽貝、熱泉蝦、幽靈章魚、雪人蟹等美食。

  「我看到了什麼,不用氣囊的熟食!」梵梨游得慢了一些,看得目不轉睛,「你見過嗎?」

  蘇釋耶揚了揚眉:「你到巴曼薄亞兩年了,都不知道烤攤不用氣囊的?」

  「我比較宅嘛。在巴曼薄亞也有這樣的烤攤?」

  「市中心沒有,政府不讓非法擺攤,郊區有很多。」

  「這裡和巴曼薄亞美食的口味應該是不一樣的吧?我們都嘗嘗看!」梵梨興奮起來了,牽著蘇釋耶穿梭在鯊群里。

  作為唯二穿衣服的海族,他們倆引來了不少當地居民的注視。在這個原生態的部落,當然也有雄鯊對梵梨虎視眈眈,放緩遊動的速度,抖動著魚鰭,望向她的瞳孔變成了線形。但他們對梵梨沒有任何恐嚇效果,因為不管他們多想接近她,只要和蘇釋耶對望一眼,哪怕蘇釋耶是陸生狀,他們看不出種族,都會做出和晚宴上小鮮肉團體一樣的本能反應。

  但是,這個全海移動速度最快的頂級捕獵族,現在卻很被動,被梵梨拖著在海溝里竄來竄去。她就是這樣,只要看見新鮮事物,就跟學前小男孩看見槍械玩具一樣激動。蘇釋耶無奈地嘆氣,吐了一串泡泡,完全不使力,任她去了。

  「啊呀,他們還吃管蟲。」經過一家管蟲專賣鋪,梵梨看見店長把兩米長的管蟲捲起來切片,臉都皺起來了,「這能吃?」

  「只要你想吃。」

  梵梨搓了搓臉上冒起的雞皮疙瘩,和他又游到了另一個攤位前。

  這個攤位賣的是雪人蟹。做法很簡單,打開蟹殼,用有機物去腥去毒素,在蟹肉上撒香料,用錫紙捲起來,在熱點烤熟後,用海帶捲起來吃。

  然後,梵梨就大大方方地在攤位前坐下,又慫慫地站起來,對蘇釋耶小聲說:「我們好像沒帶錢。」

  蘇釋耶從褲兜里拿出幾個硬幣,遞給老闆:「來兩隻蟹。」

  「這是他們的貨幣嗎?」梵梨接過硬幣,開始研究上面的圖案,手感很粗糙,「『罪惡鯊巢部落中央銀行』……『10昂』……」

  「這附近的部落和國家,光貨幣就有二十多種,匯率也不穩定。所以當地最值錢的還是黃金。」

  「他們還在用金本位哦,那以後會不會影響到帝國貨幣流通呢?」

  「那就要看帝國發展狀況如何了。」

  等烤熟的雪人蟹送上來,梵梨把蓋子掀開,順著水流吸入它的香味,連叉子都沒用,就把螃蟹掰成兩半,開始大口大口享用。

  蘇釋耶撐著下顎看她,饒有興致地說:「你怎麼會喜歡在這種地方吃東西,真不像蘇伊女神的風格。」

  「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吃什麼都是女神。」

  「我看你是嘴甜瞎話隨口就來。」

  「沒辦法,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很多話說出口是不需要思考的。」她嘴裡包著兩大團蟹肉和蟹黃,小小的雙頰鼓鼓的,看上去分外滿足,「你怎麼不吃?」

  「都是給你點的,我不吃。」

  「為什麼,這麼好吃。」

  蘇釋耶搖搖頭,還是默默看著她吃。梵梨聳聳肩說:「對於赤月帝王陛下而言,這種食物太不優雅了是嘛,那不好意思,都是我的了,別怪我霸占美食。」

  「不怪你,都是你的。」蘇釋耶嗤笑一聲。

  「這位帥哥,你們都是光海來的吧,你女朋友長得可真漂亮。」老闆娘笑盈盈地看著梵梨說道。

  罪惡鯊巢政府對媒體管控很嚴,所以沒人在本地的報刊新聞中看到過蘇釋耶和梵梨的相貌。但是,他們卻知道白頭髮是光海貴族的象徵。

  「不是女朋友。」蘇釋耶說道。

  「喔?」老闆娘看看梵梨的反應,「難道我眼光有誤?只是單純的那種關係?」

  蘇釋耶再接話。

  也不知道是因為嘗到了新口味的美食,還是因為跟蘇釋耶在一起,抑或是店鋪老闆做雪人蟹確實有一手,這一頓宵夜,梵梨吃得特別香,每吃一口都忍不住要「嗯嗯嗯好吃好吃」個半天。雪人蟹體長15厘米,她吃掉了整整八個,吃得肚子都鼓起來了。而這整個過程,蘇釋耶一口沒吃,只是靜靜看著她,眼神寵溺,看上去比她還滿足。

  離開攤位後,梵梨遊動的速度都放緩了許多:「我知道了,你沒有那麼喜歡吃熟食,所以才不在這裡吃。不過,雪人蟹的口感和其它螃蟹還真是不太一樣,不知道做成炎魔甜蟹會不會好吃……我回去買一些雪人蟹做給你吃好不好?」

  「好。」

  「今天你話好少哦。」

  「我們回去吧。」蘇釋耶拿出通訊儀,本想叫艾澤過來接他們,卻被梵梨按住了手。

  「好不容易只剩我們倆,我不想和別人一起回去。」梵梨往四周掃了一圈,看到了一個超小型的出租艇,前排尖尖的,後排只有兩個座位,居然是紅月海產的「紅月花艇」的雙排型號,燃燒時代4490年才第一次出現。

  「紅月海真的和他們在做貿易誒。」梵梨游過去,對駕駛員說道,「師傅,能載我們去鋸齒酒店嗎?」

  見師傅點頭,她正想上去,就被蘇釋耶拉住了。

  「光海的艦艇扛不住那麼大的水壓,運送到深淵的都是改造版,在這裡速度很慢的,還不如我直接帶你游回去。」

  「你帶我游,那不是一秒就到了?才不要。」

  「快還不好?」

  「不好,這麼美好的晚上,當然是要慢悠悠地回去。」梵梨二話不說,跳到了出租艦後排坐下,又對蘇釋耶揮揮手。

  「這太小了,會很擠的。」

  「快來啦!」

  被迫無奈,蘇釋耶只能擠進來。然後梵梨才知道,確實擠。蘇釋耶看上去瘦高,但真的坐下來體積一點也不小,小半個身子都壓在了她的右肩上。但她還是堅持不懈地讓師傅出發了。

  速度方面,慢得感人。

  舒適度方面,肚子裡的食物都快抖出來了。

  梵梨很好奇,一艘小型私艇,如何能夠開出拖拉機的效果?才開沒多久,她就大笑出聲:「這也太慢了吧!」

  「這還是紅月海的私艇,復活海的根本下不來。」蘇釋耶一臉的嫌棄,「光海的抗壓技術就是很落後,我早告訴你了。」

  相比私艇的乘坐體驗,明顯蘇釋耶吃癟的樣子更令人感到舒適。梵梨往角落裡鑽了鑽,還是沒能順利挪出一點空間,只能用雙手纏住蘇釋耶的胳膊,以節省空間:「如果是跟風晉坐,肯定比跟你坐舒服。你腿太長了。」

  「風晉才不會跟你坐這種東西。」

  「你怎麼知道不會?」

  「一般女孩子都想坐好的艦艇,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麼。」

  「這個不好嘛?」

  「哪裡好?」

  「你不要這樣冒犯師傅好不好,這樣抖一抖,有按摩效果;這樣敞篷式的設計,可以讓我們感受到海溝里柔軟溫暖的水波,你感受一下……」梵梨微微揚起頭,撥了撥自己的長捲髮,深深吸了一口海水,體驗著迎面流來的水流,「多舒服啊。比在封閉式艦艇里待著舒服多了。」

  「你真是個怪女孩。」

  雖說如此,蘇釋耶卻一直笑著。

  過了一會兒,他們看見一個鯊族媽媽牽著女兒從旁邊游過去,很快就甩掉他們一大截。梵梨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卻看見蘇釋耶掩了一下嘴邊的笑意。

  「你在想什麼呢,笑這麼開心。」她迷惑道。

  「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看的動畫嗎?《超級尾球手》。」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了!!」

  《超級尾球手》里有一個場景:男主角為了參加尾球比賽,快遲到了,就讓他的三個好兄弟開上小破私艇載他去賽場。然而,私艇屬於老爺艇款,開起來「突突突」地跟挖掘機似的,旁邊一個海洋族小女孩游泳路過,把他們四個人甩到了身後。

  梵梨秒懂,笑得比蘇釋耶誇張多了,前俯後仰,前排完全get不到笑點的師傅被打擾了。

  沒想到時隔六百多年,還有機會和哥哥聊到童年回憶。梵梨開心壞了:「這麼老的動畫,你居然還記得。」

  「我比你看的次數多,好不好。這部動畫是我們這一代男人的童年和青春。倒是你,這麼愛看運動主題的動畫,就是乖女孩。」

  「我還不是被你帶的。那時候女孩子們都喜歡看《少女的軌跡》,但你每天霸占著電視機,我只能跟你一起看了啊。」

  「你又開始耍賴。那時候我們倆商量好一人看一天的,笨梨自己看尾球手不想換台,還激動到在沙發上跳。進個球,你把沙發彈簧都跳壞了,忘記了?」

  「忘記了。」梵梨傲嬌地看著別處。

  「那沙發是媽媽才買的,你跳壞後被她打屁股的事總沒忘?」

  「忘記了!」梵梨漲紅了臉。

  腦門又被蘇釋耶推了一下。梵梨跟不倒翁似的倒響一邊,再倒回來,就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之後,輕波襲來,拂動著他們倆的頭髮,給了他們充足的時間,平靜地享受著這個美麗深邃的暗海之夜。

  這一路上,梵梨偷看了蘇釋耶很多次。但不管是哪一次,他都面帶微笑。已經幾百年沒看到他如此放鬆的樣子了。她感覺得到,他今晚心情特別好。她輕聲說:「這個私艇坐得很值,對不對?」

  「你真的是怪女孩。如果我帶你回去,早就到了。」

  「偶爾放慢一下節奏,也不錯嘛。」

  私艦在峽谷中穿行,繞過了許多石制建築與天然石橋。接著,他們進入了奇蹟般的美景中:成千上萬夢幻藍烏賊跳動著上游,同時將他們環繞,就像夏季的螢火蟲森林。它們點亮了深藍色的大海,照亮了岩壁上沉睡的「活化石」鸚鵡螺,與夢幻海參相映生輝——這些海參表皮是紅色,卻散發著自我防禦用的金色的光點,而且身體兩端都有蹼狀結構,可以讓它們游離棲息地,旅行至黃昏區,甚至光海。

  當夢幻海參往上移動時,黑暗的鯊巢中就有了金色與藍色兩種螢光,漸次落在梵梨與蘇釋耶的身上。

  梵梨趴在出租艇邊上,沉醉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哥哥,生活在這裡也是很不錯的選擇啊……」

  「可以天天吃雪人蟹,還可以不穿衣服,是挺不錯的。」

  「掃興!」她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人家有自己的文化,你稍微尊重人家一下啊。」

  等他們終於到酒店門口,下了私艇,因為承受了蘇釋耶半邊身子的擠壓,梵梨右邊屁股都麻了。見她蹩腳的遊動姿勢,蘇釋耶笑出聲來。

  「你在笑我?」梵梨橫了他一眼,徑直朝裡面游去,「生氣了。」

  但靠近門口,她又回頭對他笑了一下。

  這一刻,他只看到她回頭的動作帶動了玫瑰色的長髮,又因水深而節奏緩慢,像是老電影中的回憶畫面。她眼睛滿滿都是快樂,就好像他們還有數不盡的明天。

  蘇釋耶瞬間游到她面前,緊緊抱住她,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裡,把她上半身的骨頭都勒疼了。

  「嗯?你怎麼了……」

  話沒說完,蘇釋耶低頭吻了她一下。

  酒店的門童、前來迎接他們的裘沙和長老、從酒店裡出來喊了一聲「歡迎陛下回來」又慫慫地縮回去的艾澤……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而且保持了持續驚詫的沉默。

  在他們的印象里,蘇釋耶陛下是一個處於盛年、野心勃勃又冷靜優雅的男人,不管出入什麼場合,都絕不會和任何異性做出親密行為。他們第一次見他在公共場合親吻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光海大神使。

  但最令他們意外的表現還在後面。

  「這裡人太多了,我們回去……」梵梨只想把整個人都藏在他和牆壁之間,都不敢看其他人了。

  「不要管別人。」蘇釋耶壓低了嗓音,喑啞地說道,「梨梨,跟我回房間吧,我想要你。」

  蘇釋耶深深提起一口氣,低頭就是一個幾乎深入喉嚨的吻。她被吻得喘不過氣,跟不上他的節奏,只能抓著他的衣領,被動地接受他的攻擊。

  就這樣,所有人都看著赤月帝王在大庭廣眾之下,瘋了一樣吻著他不該吻的女孩子,個個瞠目結舌……

  這時,一道白光在他們身上閃了一下。梵梨被刺激得眯了一下眼。

  「什麼人?!」裘沙怒道。

  「在偷拍?!」艾澤環顧四周,往各個方向都遊了一下,卻不知道該往哪裡追,「怎麼會……我們這一回是暗訪,怎麼會有人知道我們的行蹤?!」

  裘沙剛衝出去,蘇釋耶就喚道:「裘沙,不用追了,拍照的人不在這裡。」

  他又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這事瞞不住了。我們現在就回巴曼薄亞。」

  果然,第二天早上,梵梨還返程的艦艇上,就聽到了蘇釋耶接二連三地和人打電話。電視台里播放著光海的新聞:

  「10月24日,光海大神使蘇伊因性醜聞一事,引起廣大光海族輿論的強烈關注。根據本台記者報導,有匿名人士指控蘇伊私下陪同深淵帝王蘇釋耶以經濟軍事合作為目的,暗訪罪惡鯊巢,並在鋸齒酒店門口深夜激吻,發生了婚內出軌行為。對此,蘇伊未曾向光海任何政府部門交代過,她出訪深淵帝國會參與政治事件。紅月海執政官對其進行強烈譴責,大罵她是『被蘇釋耶誘惑的光海女叛徒』。日前,罪惡鯊巢的烤攤老闆娘接受記者採訪,聲稱自己目睹蘇伊和蘇釋耶二人曾在她的烤攤上深夜幽會,蘇釋耶親口否認二人是男女朋友關係……」

  然後,畫面切換到一個鯊族中年婦女身上。她的眼睛被馬賽克處理過,但梵梨一眼認出了就是賣雪人蟹的老闆娘:

  「我看他們倆全程眉來眼去的,就想該不會是男女朋友吧,然後隨口問了他們一句。但那個白頭髮金眼睛的帥哥,他說他們不是男女朋友。我說,那你倆就是單純的那種關係啊,他沒說話,我想吧,他是默認了。就其實這種關係在我們部落還挺常見的,我看來不算什麼大新聞,你們可別給人小姑娘扣不好的帽子啊。」

  主持人的聲音繼續響起:「蘇釋耶疑似承認蘇伊的情婦身份。記者已經第一時間與蘇伊的丈夫莫爾黑喬聯絡,但莫爾黑喬本人拒絕接受採訪,他的助理表示對此不予置評……」

  看到這裡,梵梨整個人都亂了,撥通了黑喬的電話,但線路一直繁忙,試了四次,她才聽到了黑喬的聲音:「蘇伊,現在麻煩大了。」

  「怎麼辦?我們公布離婚的消息?」

  「我覺得不好。」黑喬沉默了一會兒,「不好,現在真的不是公布的時候。公布了對你我都不好。」

  「那該怎麼辦?總不能什麼都不管啊。」

  「你讓我再想想。」又是一陣短暫而漫長的沉默,黑喬突然說道,「有電話進來,我晚點再回你。」

  但過了半個小時,黑喬都沒再打電話過來。梵梨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垂頭思索了一會兒,起身游向會議室想求助,卻聽見蘇釋耶在電話另一頭的新聞秘書說:「控制住帝國的媒體,把這件事壓下去,什麼都不要回應。光海媒體控制不住,不用管,你們管好帝國的就行。不,不需要替我或蘇伊說話,對,保持沉默就行……」

  梵梨貼在門前,許久沒有動靜。

  如果心可以降溫,應該已經從溫熱變成了塞滿了冰渣子的零下幾十度。

  黑喬是前夫,他考慮到公司前景,不想說出離婚事實就算了,沒想到蘇釋耶也這樣……

  想到這段時間他對自己的種種態度,梵梨開始動搖了——會不會蘇釋耶對她冷淡,其實並沒有什麼難言之隱,他只是沒有那麼愛她而已?平時他或許偶爾可以恩賜她一些溫柔,但在涉及到國家大事上,他又變成了冷酷的深淵帝王,似乎很合理。

  但沒關係,她不後悔。

  她原本就不該存活於世界上,重生在這個時代。能堅持到現在,做了這麼多事,在有限的生命里漂亮地活過,命運已經給了她許多額外的饋贈。對於這快七百年的歲月,她充滿了感恩。

  最後的時間全部留給蘇釋耶,她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不管別人看來值不值,她覺得很值。

  梵梨敲了敲門,輕聲說:「哥哥,我聯繫不上黑喬。現在我得回一趟光海,處理好這件事再回來。」

  蘇釋耶太專注聽新聞秘書的報告,沒有注意到她。

  梵梨打電話到聖耶迦那,讓手下到黃昏區接自己,然後打開艙門,順著水流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