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沅哭著哭著,聽到祝懷硯說:「真無趣。」
「你想走就走吧,我放你走。」
幾乎是條件反射。
她連滾帶爬從他腿上掙脫下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可沒跑兩步,又停下腳步。
沈清沅強忍著心裡的恐懼,擦乾眼淚轉回身,重新走向他:「我不走,我喜歡你,我從小就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
她才親眼見證他殘酷暴虐的一面。
怎麼可能真的放她走?
說不定還沒出門,就死在他手裡。
「真的?」祝懷硯閒散地抬了抬眼皮,慵懶散漫地靠在沙發上,隨手解開黑色領帶。
沈清沅輕輕閉上眼,艱難地點頭:「真的。」
努力回憶以前喜歡祝懷硯時的心態,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了。
她喜歡過祝懷硯嗎?
真的喜歡過他嗎?
如果真有,也只是喜歡他好看的皮囊。
實則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祝懷硯神色恢復如常,幽邃的眼眸中頗具森冷,理了理衣衫,站起身。
「今天出去吃。」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氣味,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怎麼也清不散。
沈清沅渾渾噩噩跟在他身後,也沒有留下來的意思。
他今天喝了點酒,所以是家裡的司機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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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奢華的包廂里,天花板正中央掛著輕奢水晶吊燈,豪華大圓桌擺上滿漢全席,暖色燈光碟機散黑暗,充溢每一處角落。
沈清沅到了才知道,祝懷硯有飯局,要見客戶。
他閒散地穿著深黑色長外套,未系領帶,襯衫領口解了兩顆紐扣,下身配黑西褲,擦得鋥亮的皮鞋。
「不好意思,家裡有點事,來晚了。」祝懷硯笑容淡淡,散漫地邁步走進去,身姿傲然挺拔。
「不晚不晚,是我們來早了。」其中一個董事站起身對祝懷硯道,態度甚好,不忘瞥一眼他身旁的女人。
真是……嘲諷。
上午才在媒體面前說沒有結婚的打算,工作為重。
下午就帶女人出席飯局。
沈清沅跟在祝懷硯身後,渾渾噩噩。
她還沒從下午的刺激中緩過神來,忽然一隻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掌心寬厚微涼。
下意識想收回來,卻被扣得更緊。
而扣緊她的男人面上雲淡風輕,唇角甚至帶笑,拉著她入座。
這場飯局,看起來並不簡單。
祝懷硯的到來,令氣溫驟降,無形的壓迫感侵襲而來,空氣都要凝固幾分。
「恭喜祝總正式上任總經理,相信我們祝氏集團在您的帶領下,輝煌更甚,鵬程萬里!」
不少人紛紛向祝懷硯敬酒,服務員給他倒上紅酒,隨著他握起高腳杯的動作,猩紅酒液在杯中翻湧。
「我能在這麼短時間內上任,當然少不了各位元老的支持與幫助。」祝懷硯毫不怯場,大方地站起身回敬,氣度分毫不減。
「往後各位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全力以赴,只是我剛回國,資歷尚淺,如果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多多指教。」
祝懷硯的笑里藏著深意,眸底的幽冷沒被柔光所影響。
「祝總謙虛了,您的能力我們有目共睹,說不定再過兩年,該您指教我們了。」
這場晚宴看似為他祝賀,實則各個狼子野心,隨時都有可能反噬他。
高層之間龍爭虎鬥,明里暗裡說的官場話,無不在暗示祝懷硯既已上位,那麼,該有的利益分紅必不可少。
對此,他一律笑顏相對,有求必應。
忽然想起一個活動。
養蠱。
把蠱蟲們聚集在一起,任由它們肆意生長,互相廝殺。
畢竟蛋糕就這麼大,人人都想分上一塊。
沈清沅胃口全無,聞到菜餚的香味,甚至還有想作嘔的衝動。
猛地站起身沖向洗手間,可到了洗手間又緩和不少。
腦海中全是今天下午的血腥場面。
她用冷水拍了拍臉蛋,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慘白憔悴,血色盡失。
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順氣。
回包廂的路上,碰見剛準備上樓的顧言之。
顧言之才往前走幾步,覺得有些眼熟又不確定地退回來看她:「學姐?」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病了?」
不知為什麼,沈清沅聽到顧言之的聲音,心裡居然湧出一股莫名的溫暖。
她動了動唇,嗓音沙啞:「我沒事。」
「我帶你上醫院看看。」顧言之上來摸摸她的額頭,確保沒發燒,才鬆一口氣。
「過來談生意嗎?學姐還挺拼。」
沈清沅剛抬眼,視線正中不遠處包廂門口走出來的清冷男人。
他指間夾著香菸,不疾不徐地將香菸咬進嘴裡,吞雲吐霧。
挺拔如松的身姿在昏黃的燈光下,拉出黑長的陰影,灰白煙霧縹緲瀰漫,容貌輪廓隱晦不明,眼神迸射出的光陰寒幽冷。
嘴角不屑地扯出一抹笑。
這抹笑,沈清沅只在他折磨祝立誠的時候見到過。
霎時間,她渾身冰涼,仿佛置身於冰川極地,被厚重的冰雪覆蓋。
有這麼一瞬間,沈清沅想一把抓住顧言之的手,求他帶她跑,跑去哪裡都可以,越遠越好。
可理智告訴她不行。
眼見祝懷硯朝她的方向走來。
沈清沅急忙繞開顧言之,朝他的方向走去:「我還有事,先不說了。」
「不打算介紹一下嗎?」祝懷硯抬手扶住她的腰,低頭對她低聲輕笑,清冷的氣息輕輕拂過。
輕而易舉將她轉過身來,面向顧言之。
顧言之瞳孔微震,面露驚訝:「祝懷硯?你怎麼也在這裡……你們……」
「嗯,我們。」祝懷硯眸光清冷,淡淡地應一聲。
他眸底含笑,鋒芒畢露,氣焰囂張。
「大膽點,就是你想的那樣。」
沈清沅情不自禁後退半步,腰肢被他掌心托住,溫熱的觸感源源不斷地匯入。
顧言之看一眼沈清沅,神色複雜。
僵了幾秒,強行扯出笑:「我也有事,客戶在上面等我。」
說完轉身離開,背影落寞孤寂。
沈清沅全程沉默不語,烏黑的羽睫微微垂下,肩膀忽然被人摁到身旁的牆面上。
溫熱的吻落到她的眉心,順延向下,輾轉在她的粉唇。
「張嘴。」祝懷硯的嗓音低沉醇厚,墨眸深處的陰冷被團團焰火取代,灼灼地燒著她。
沈清沅聽話地張唇,接受他的侵入。
猛地狠咬他一口,濃郁的血腥味在齒間溢開。
而這個吻非但沒有結束,反而愈發激烈。
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
這個時候,只要有路人路過,都能看到這裡的曖昧。
吻畢時,祝懷硯附到她耳邊,動作親昵,低語:「你說,他有在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