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他想爹了

  「藍靈奇火？」

  田大恆立刻命人開了箱子，把東西拿過來。

  遭逢巨變，宋厚勇等人身死，按常理來說，本沒有心思去說這些。

  但田大恆心思細膩，他知道江林重情重義，如今必然也心情悲慟，這才特意用奇火來轉移注意力。

  江林接過箱子，卻沒有立刻打開，而是低聲問道：「宋老哥……走的還算快吧？」

  人死的越慢，往往會承受越多的痛苦。

  田大恆眼眶微紅，嘴唇顫抖片刻，才強壓心中悲痛，道：「很快，沒受什麼苦。」

  「是嗎……」江林回頭看了眼托著棺材的馬車。

  田大恆道：「已經用釘子釘死了，大人還是莫要起棺了，讓宋兄……能安穩的走吧。」

  江林哪裡會不明白，田大恆是不想他太難過。

  視線掃過坐望樓那些重傷殘廢的人，有的人胳膊被齊根砍斷，有的人沒了腿，有的人瞎了眼，也有人被割去雙耳。

  連他們都受如此折磨，宋厚勇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察覺到江林的眼神，那些重傷者都紛紛擠出有些勉強的笑容，試圖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能更好一些。

  江林心中嘆息，轉回頭來道：「這次的金銀珠寶，還有秦氏的二百萬兩，回頭都給弟兄們分了。尤其死傷者，要多一些，不夠的話，我那還有。」

  「夠了。」田大恆道。

  江林沒有再多話，抬手打開了小巧的木箱。

  一抹深藍色火光，映入眼帘。

  視野中，頓時出現了提示。

  【品質不錯的火種（藍）（殘缺1/7），可汲取能量，提升強化度】

  江林看的心中訝然，這是頭一回見到傳說中的奇火，但與想像中不同的是，介紹相比其它物件更加複雜。

  品質不錯倒是很好理解，大致等同於靈兵品級。

  但後面有一個「藍」，還有「殘缺」字樣。

  「莫非，所謂的藍靈奇火並非完整，一共有七種顏色？」

  江林轉頭看向田大恆，問道：「可曾聽說過藍靈奇火屬於殘缺奇火？」

  「殘缺奇火？」田大恆搖搖頭，道：「只聽說這是溫家先祖無意中獲得，以此創立了天火堡，留存至今。至於從哪得來，是否殘缺，或許天火堡里有所記載。」

  江林一怔，天火堡被他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就算有記載，現在也化成灰了。

  「怎麼，大人看出這奇火有問題？」田大恆有些不安的問道。

  「沒什麼問題，就隨便問問。」江林隨口道。

  轉回頭後，他盯著藍靈奇火，同時也在仔細審視那行信息。

  如果所謂的藍靈奇火，只是一個完整火種的其中一種，那這東西的價值還是相當高的。

  殘缺火種就已經達到靈兵品級，若是收集完整，最少也應該是元兵品級，甚至聖兵品級吧？

  至於神兵品級，江林倒沒想過。

  要知道，哪怕已經擁有靈性的太古紫金木，也不過達到聖兵品級罷了。

  直到分枝在恆宇爐和燒火技藝的雙重加持下，才晉升為神兵品級的材料。

  而這東西，已經是玄華道的鎮山之寶。

  道門的頂尖寶貝也不過如此，想來神兵品級的材料，應該是屈指可數的。

  這樣看來，當年鐵匠祖師爺打造神兵，天帝親自送來礦石，倒有可能是真的。

  凡俗世間缺少這種頂級材料，諸神所在的天界未必會少。

  這個問題，很快便被江林拋之腦後，畢竟一點線索也不知道，想找其它火種都不知道從何搜索。

  他又看了下後面的信息，汲取能量，提升強化度。

  字面意思其實很簡單，但仔細琢磨琢磨，又覺得不是那麼好理解。

  汲取能量，是汲取的什麼能量？

  天地元氣？還是物件本身？又或者其它？

  提升強化度，又是怎麼個提升法，強化哪方面？

  「看樣子，只能等回去後找時間試一試才能知曉。」江林沒有再看下去，緩緩合上箱蓋。

  田大恆在旁邊看的忐忑不安，不知道這東西是否能讓江大人滿意。

  江林也沒有再說奇火的事，安靜的坐在馬車上，隨著道路晃晃悠悠一路前行。

  多日後，馬車來到雲州華安府蔡陽郡的城池內。

  這裡是之前沒被無雙堡和天火堡占據的一處店鋪，大多數坐望樓的家眷，都被安置了過來，其中就包括宋厚勇等人的親屬。

  這裡雖比不上京都城，但物價相對便宜，店鋪反而更大一些。

  多日休整，加上丹藥幫助，田大恆等人的傷勢已無大礙。

  跳下馬車後，他們跑到店鋪前敲門，喊道：「開門！」

  裡面傳來騷動聲，有人聽出田大恆的聲音，連忙打開門板，立刻驚喜道：「是田副樓主回來了！」

  頓時屋內傳出一連串的腳步聲，許多男女老少家眷探頭張望，看到馬車上下來的親人後，立刻忍不住熱淚盈眶的跑出來。

  一家人團聚，自然喜極而泣，場面溫馨至極。

  但還有一些人，站在門口來回掃視著馬車，卻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

  他們或蒼老，或稚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臉上儘是茫然。

  為什麼……沒看到呢？難道還在後面嗎？

  他們踮起腳尖，儘可能的伸長脖子向後看去，眼中帶著希冀之色，希望能在更後方看到姍姍來遲的家人。

  可無論他們如何努力，都始終沒有結果。

  江林在田大恆的引路下，來到這些人面前。

  「這位便是此前跟你們說過的江大人。」田大恆道。

  那些人看向江林，眼神中有著敬畏，更多的則是不安。

  一名三四十歲的婦人，懷裡摟著七八歲稚兒，聲音微微有些沙啞：「江，江大人……我男人呢？他，他是不是在給我們買東西？」

  懷中稚兒抬起頭，有些高興的問道：「娘，爹是不是在給我買冰糖葫蘆？他答應過，回來給我買的。」

  那婦人下意識抓著兒子的衣領，緊抿著嘴唇，盯著江林。

  她的眼神充滿期盼，但眼底又有著極深的不安之色。

  江林頓時感到有些口乾舌燥，一時間竟無法開口。

  只有那孩子還在說著：「娘，等爹回來，一定要讓他帶我去放紙鳶！我跟胖兒，還有三妞他們說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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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還答應要教我習武呢，不過我想練槍，不喜歡刀，太短了。」

  「還有……」

  「閉嘴！」婦人突然怒叱出聲，這突如其來的斥責，讓孩子愣了下，而後眼眶逐漸發紅，臉上滿是委屈之色。

  他只是想爹了。

  婦人的眼眶已經開始紅起來，身體微微顫抖，看著江林，嘴唇哆嗦著問道：「江大人……我，我男人呢？」

  田大恆看了眼江林，然後嘆出一口氣，對那婦人道：「苗兄不幸遇難，請嫂嫂節哀。」

  靠在婦人懷中的孩子，眼睛頓時睜大了，瞪圓了。

  原本覺得娘把自己領子抓的太緊，有些難受，試圖推開她手指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而那婦人看向田大恆，嘴巴微微張開，似要說什麼。

  結果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便直接仰面倒下，卻是直接昏了過去。

  「嫂子！」田大恆驚叫一聲，連忙喊人上前扶起。

  一堆人忙活著將婦人抬起，掐人中救治，嘈雜聲中，只有那孩子呆呆的站在原地。

  小小的拳頭，握了起來，晶瑩的淚珠，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

  他哭的無聲無息，卻那般的哀泣悲傷。

  他想爹啊。

  想著爹給買的糖葫蘆。

  想著爹陪著放紙鳶。

  想著和爹一起泡腳，一起鑽進被窩撓痒痒的嬉鬧。

  沒了。

  這孩子知道，爹不可能再回來陪他做這些事了。

  江林默默走到他身邊，伸手將那孩子摟了過來，低聲道：「哭出聲來，會好些。」

  孩子這才「哇」的一聲，發出驚天動地的嚎啕大哭。

  那些團聚的家眷們，活下來的人們，都在此刻轉身看著這一切。

  看著那個被江林摟在腰間，痛哭流涕的幼兒。

  而其他沒找到親人的家眷，又哪裡不明白結果，他們紛紛哽咽落淚。

  此起彼伏的哭喊聲，從小變大，漸漸多了起來，直到方圓數百米內，都是那悽厲的哭聲。

  江林的耳朵里，能聽到的只有這些。

  看著那些哭到暈厥，哭到渾身沒有力氣，哭到要一頭撞死在牆上的家眷們，他的手不由自主握緊了。

  大乾盛世，邊軍無敵。

  可朝堂之上那些人，又怎知底下人活的有多辛苦。

  這些家眷進門的時候，還在盼著親人活著回來。

  門打開後，他們得到了最不幸的消息。

  生與死，仿佛就只隔了那麼一扇門。

  但卻沒有人來找江林的麻煩，他們甚至沒有去找田大恆的麻煩。

  只是這樣傷心的哭著，喊著，或去尋死。

  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在這個不在乎人命的世界。

  這一瞬間，江林感覺到了無力。

  看似很高的成就，實際毫無意義，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甚至連自己的命運都幾乎無法掌控。

  淒冷的北風呼嘯而來，天空飄灑著細碎的雪花，漸漸的，就在一片哭聲中成了鵝毛大雪。

  鋪天蓋地的白色，仿佛讓整個世界，都掛上了白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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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