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打招呼愛問「吃了嗎?」,沒見過問候「你的腎還好嗎?」。
章以旋在顯然陳洛如這句話上吃了個癟。
五臟六腑,心肝脾肺腎,那麼多器官,非要問腎,也不知是幾個意思。
偏偏這腎,大有門道。
中國人常常將腎與性功能聯繫起來,大庭廣眾這麼問,還真叫人下不來台。
章以旋愣怔片刻,臉上隨即堆出笑容:「一切都好。」
陳洛如撫了撫胸口,長舒一口氣:「那就好。」
孟見琛搞不懂陳洛如這是那一出,他不動聲色地為她打圓場:「她最近在看《黃帝內經》。」
孟老爺子笑道:「看來小如涉獵挺廣,趕明兒給我也瞧瞧。」
陳洛如窘迫到臉紅,她哪裡會給人看病。
孟見琛道:「她就隨便瞎看看,爺爺別當真。」
陳洛如連忙附和道:「我看爺爺面色紅潤,一定能長命百歲。」
她是個小機靈鬼,幾句話把孟老爺子哄得眉開眼笑,對她的喜愛又增三分。
陳洛如挽著孟見琛的胳膊,被他帶出中堂。
門外皆是來道賀的人家,個個都是達官顯貴。
孟家在帝都人脈頗廣,老爺子一個生日宴,政商界人士紛紛聞風而動。
陳洛如維持著標準的名媛笑容,跟著孟見琛與他們挨個打招呼。
正巧見了個熟人,是祝明嶠。
祝明嶠代表祝家來送賀禮,他瞧見孟見琛夫婦,走過來說道:「孟嫂,我們又見面了。」
陳洛如點頭道:「好巧,你也過來了。」
祝明嶠道:「這不是給孟爺爺祝壽麼?那麼大的喜事自然要來。」
孟見琛跟祝明嶠打小熟得很,兩人之間毫不拘束。
於是陳洛如隨口問了句:「你送的什麼賀禮呀?」
祝明嶠答:「一套和田玉茶具。」
古人云,一片冰心在玉壺。
這禮物倒是精細。
陳洛如拉了拉孟見琛的衣袖:「你說爺爺會不會嫌我送的太寒酸?」
孟見琛道:「他若嫌棄,還會將四合院送你?」
陳洛如問:「那爺爺會不會覺得我就是想要那個四合院啊?」
孟見琛執起她一隻手,放在手掌中揉捏,說道:「你想多了,那院子總歸是要長房繼承。」
也就是說,這套四合院遲早都是他們的。
陳洛如這才放心。
在院內走了一圈,他們又跟孟建澤打了個照面。
孟見琛禮貌性地叫了一聲:「小叔。」
這話語裡帶了幾分疏離,陳洛如聽得出。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孟建澤身旁的章以旋。
章以旋今日精心打扮,一襲淺粉色衣裙,襯得年紀都小了些。
孟建澤和孟見琛假模假樣地寒暄幾句,話題自然轉到了他的未婚妻頭上:「小章以前在斯坦福讀法律,說不定你們還是同學。」
孟見琛道:「學校那麼大,校友那麼多,著實不記得。」
章以旋似笑非笑道:「貴人多忘事,這很正常。」
陳洛如對章以旋的話做了深入的閱讀理解,既然提到「忘事」,那就說明是有事咯?
這兩人果然有文章。
直到孟建澤帶著章以旋走遠,陳洛如才問道:「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孟見琛淡淡道:「校友關係。」
陳洛如才不信他的鬼話,真要是普通校友關係,他能看她三秒鐘麼?
這顯然是欲蓋彌彰。
孟見琛反問道:「你剛剛問人家腎做什麼?」
陳洛如氣得甩開手:「要你管。」
你看看,他都開始維護章以旋了。
照這麼發展下去,離把她抓起來挖腎,也沒多久了。
孟見琛重新牽起她的手,哄她道:「今天這麼多人,別鬧。」
「我才沒鬧。」陳洛如一雙盈盈的眼看向他,語氣里還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委屈。
可四周都是人,陳洛如不好多說,只能暫且壓下不表。
中午吃飯,孟家的幾口人,自然圍坐一桌。
原本該喜氣洋洋,陳洛如心裡卻不是滋味。
吃到一半,她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洗手的時候,恰好撞見章以旋對著鏡子補妝。
陳洛如打開水龍頭,擰了一滴洗手液在手心,細細搓洗,沒有主動跟章以旋搭話。
章以旋「啪」地合上粉餅蓋,笑著對陳洛如說道:「好巧,又見面了。」
陳洛如甩甩水珠,取了一張擦手紙,這才說道:「是呀。」
「聽說你跟阿琛結婚四年了,」章以旋說道,「可你看上去好小。」
陳洛如心尖一顫,章以旋竟然叫他「阿琛」,如此親昵。
她從來沒這麼喊過孟見琛,向來都是直呼大名。
「我十八歲就跟他結婚了。」陳洛如說道。
「那還真早,」章以旋嘆了口氣,「你看看我,跟阿琛一樣大,竟然還沒結婚。」
「不是快結婚了麼?」陳洛如擦乾淨手上的水珠,將擦手紙投入廢紙簍,「祝你跟小叔恩恩愛愛。」
說罷,陳洛如扭著腰離開了。
這章以旋真是莫名其妙,陳洛如總覺得她在暗示什麼。
可見,她確實跟孟見琛關係不一般。
章以旋跟孟見琛一樣大,兩人極有可能是同屆。
他們也許曾經是情侶,孟見琛要接受家族使命與陳漾結婚,所以這對苦命鴛鴦不得不分離。
現在白月光搖身一變成了嬸嬸,難怪孟見琛今日表現如此怪異。
這下他的白月光回國了,陳洛如這個跟孟見琛毫無感情的傀儡夫人,處境更尷尬了。
陳洛如心裡酸不溜秋的,想到前些日子剛跟這狗男人發生了關係,她頓時後悔極了。
她怎麼就沒禁住男色的誘惑呢?
陳洛如從洗手間回到了餐廳,短短兩三分鐘,腦補了一齣好戲。
重新坐回孟見琛身邊,她掛著個臉默默吃飯,只有爺爺叫她的時候,才勉強展露一絲笑容。
吃完飯,孟見琛帶陳洛如去後房休息。
晚上還有一番應酬,他們需補充體力。
到了房內,關上門,陳洛如就不幹了。
她翹著腿坐在雕花椅上,拒絕去床上躺著。
「怎麼了?」孟見琛坐在另一側的雕花椅上問她,「不高興?」
陳洛如「哼」了一聲,說道:「等爺爺壽辰過完,我們就離婚。」
孟見琛的語氣頓時嚴肅起來,「離什麼婚?」
前幾天不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就突然要說離婚?
「我不占著孟太太的位置,誰稀罕。」陳洛如眼眶一熱,眼底擠出星星點點的淚光。
如果當初她不信陳家老小的忽悠,她也不會嫁給孟見琛。
如果她不嫁給孟見琛,她也不會落入今天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
孟見琛挪開兩人中間的小圓幾,把陳洛如抱了過來。
她橫坐在他腿上,合身的旗袍勾勒出誘人的曲線。他一隻手掌從旗袍開衩處探入。
「別摸我。」陳洛如哼唧道,卻也沒把他推開。
「你看你,眼睛還紅了。」孟見琛攬著她,問道,「誰怎麼你了?」
陳洛如伸出指頭去戳他,「就是你怎麼我了。」
「我怎麼你了?」他一邊問,手還一邊往上去。
碰到敏感處,陳洛如立刻嚶嚀一聲。
「你跟那個章小姐,肯定有事瞞著我。」陳洛如說道。
孟見琛擰眉思索片刻,說道:「我只覺得她有些臉熟,也許以前見過。」
「臉熟?」陳洛如來了脾氣,「我看是你老情人吧!」
「我哪有老情人?」孟見琛覺得莫名其妙,他扣住她的脖子,將她拉下來親吻。
陳洛如被他吻得暈暈乎乎,孟見琛的手指靈活地解開旗袍的盤扣,說道:「我只有一個小情人。」
陳洛如按住他的手,怒嗔道:「什么小情人?」
「你啊。」被她打斷後,孟見琛倒也不想解她旗袍了。
這麼個旗袍美人,脫了無趣,還是穿著有感覺。
悶熱的夏日午後濃雲不散,一場雷雨如期而至,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敲打接天荷葉與映日荷花。
室內春色盎然,從雕花椅到八仙床,一路衣衫棄擲邐迤。
陳洛如半推半就著撐在床沿,任男人如雨打芭蕉一般在她身體上奏出音符。
莫名其妙,稀里糊塗,又跟這狗男人睡了。
她渾身上下濕得透透,像是從窗外的荷池裡打撈出來似的。
一場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孟見琛中午喝了酒,很快沉入夢鄉。
陳洛如衣衫凌亂地躺在他懷裡,卻怎麼也睡不著。
這狗男人深刻貫徹「拔吊無情」一詞,吃完就睡。
她剛剛盤問了他半天,連顆米和綠豆都沒問出來,還白白被他占了便宜。
陳洛如摸索著從手袋裡拿出手機,胸中郁著一股怨氣。
【陳洛如:我的婚姻出現了危機。】
【陳筱:?】
【陳筱:你婚姻最大的危機不就是你自己天天鬧離婚麼?】
【陳洛如:這次不一樣。】
【陳筱:怎麼不一樣了?你又想出了什麼清新脫俗的離婚理由,說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陳洛如:這狗男人居然有個白月光!那白月光還回國了!】
【陳筱:所以呢?】
【陳洛如:我覺得他們即將天雷勾動地火,上演一場禁忌之戀。】
【陳筱:禁忌之戀是什麼鬼?】
【陳洛如:他的白月光要當他嬸嬸了!】
【陳筱:……】
【陳筱:貴圈真亂。】
陳洛如將孟見琛與章以旋的悽美愛情故事告訴了陳筱。
【陳筱:不是吧,你老公連跟前任談戀愛的細節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陳洛如: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陳筱:……】
【陳筱:陳小姐,你這麼豐富的想像力不去寫小說真是屈才了。】
【陳洛如:這下不離婚都不行了。】
【陳筱:你老公都沒承認,這算哪門子的白月光?】
【陳洛如: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能指望他承認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