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藥這種東西,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些不好的內容。
但是中途向老師請假這回事並不現實,更何況拿這種並不切實際的推斷來請假,都是不會被批准的。
好在還剩半節課就放學了。
放了學之後沈歡徑直去了一趟老師的辦公室,借著要去給陳婉音送作業的名義要到了登記學生訊息的表格,找到了陳婉音的住址和她的家長電話。
現在正是放學時候,教室里的人都收拾著東西陸陸續續的結伴回家,周圍熱鬧而又喧譁。
沈歡走到一旁,取下陳婉音的校服,將它展開。
校服看上去有些時間沒洗過了,衣服上有些黑色的污痕,用手一抹,有點像粉末的質感。
江燃從沈歡的手上接過校服,分辨了一下粉末的氣味,然後道:「是煤。」
沈歡和江燃對視一眼,然後飛快的站起身子,乾脆利落的那好自己的東西,轉過身便快步朝著校門口走去。
沈歡焦急的問了句:「從這裡到陳婉音的家大概要多久?」
江燃看了眼地址,然後皺了皺眉頭,道:「沒有一輛公交是直達的,如果沒有攔到車全靠步行的話,大概需要三十多分鐘。」
現在正是放學時候,是行車的高峰期。
學校門口本來就不好攔車,恐怕如果想要打車的話,光在攔車方面就會花上不少時間。
而兩人剛出校門,便看見一輛警車明晃晃的停在了校門口。
陳警官靠著車門,看見江燃出來,抬起手朝他招了一下,然後走了過來,道:「正好,我找你有些事情,要不要上車談?」
江燃挑了挑眉,和沈歡對視一眼,然後笑著拉開警車門,招呼著沈歡坐了進去。
陳警官有些犯疑,之前怎麼就不見江燃這麼好說話?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問,便聽見江燃帶笑的聲音傳來:「勞煩您帶我們一趟,我們要去個地方,不好攔車。」
陳警官被氣得笑了起來,他轉過身,看著江燃,勾起手指敲了敲方向盤,道:「你怎麼回事啊?我這正事還沒說呢,你就把我當計程車司機使啊?」
江燃將唇一抿,臉上的笑意收起,他昂首,無比認真的說:「如果是救命的事情呢?」
-
陳婉音窩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體,即使天氣並不寒冷,她也不知為何止不住的顫抖和瑟縮著。
她拿出手機,一遍遍反覆查看著彩信中的那段視頻。
視頻里自己的樣子,真的是無比難看。
一聲不吭的接收著身邊人的打罵和羞辱,但卻害怕的瑟瑟發抖,不敢反抗的樣子,只讓人覺得狼狽不堪。
看著這副模樣,陳婉音甚至都對自己產生不了半分同情。
陳婉音的手抖了抖,然後伸出手將手機關上,講身上的被子掀開,然後從床上下來。
她付下身,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盆子。
盆子裡裝滿了煤炭。
她走到桌前,拿起一支打火機,然後頓下身子,雙目無神地似乎在發呆,許久之後伸手點燃了煤炭。
陳婉音做完這些後,站起身關上了門,然後轉過身回到了床上,伸出手從床頭櫃的藥罐里倒出一粒安眠藥服下。
然後她緩緩的躺下了身,伸出手替自己把被子蓋好,無比平靜的閉上了眼。
自殺這個念頭,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呢?
在這樣的生活中堅持下去,真的比自己想像中的要難。
她也像每一個少女一樣,在晚上入睡前渴望著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會有屬於自己的救贖。或者是突然變成擁有超能力的強者,能輕而易舉的讓傷害自己的人臣服。
陳婉音不是因為這段視頻而下定決心的。
即使她知道,就算她照著陸予萱說的那麼做,這段視頻也依舊會被人當做笑料一般傳閱。
壓死駱駝的從來都不是最後一根稻草。
雪崩的來臨也不會是因為最後一粒雪花。
藥效似乎慢慢開始發作了,房間裡的氣溫也逐漸升高。
睡吧。
醒來之後,就一定能尋到自己的光明了。
-
光是靠近屋子的門,就能聞到那股撲面而來的煤炭味隱隱地從門縫中傳來。
大門緊緊的被鎖住。
陳警官在錘了幾下門之後,皺著眉頭打了幾個電話,緊急通知了一下附近的警局以及救護車。
江燃觀察了一下門鎖。
這棟樓都屬於老式樓房,門鎖不同於現在普遍的防盜門,門鎖都屬於老式的,上面滿是鏽痕。而且門大部分也都是木製的,看上去並不牢固。
江燃將自己的書包脫下,遞給一旁的沈歡。
沈歡接過書包,看著江燃向後退的動作,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皺了皺眉頭:「江燃,你的胳膊……」
當江燃只是輕輕抬眼,然後側身,乾脆利落而又充滿力量地側身朝著這木門撞去。
這扇門被巨大的衝擊力衝撞,肉眼可見的震動了一下。
打著電話的陳警官聽到這聲巨響,轉過身,將手機收起,示意江燃往旁邊站站:「讓個位置,我們一起。」
陳警官和江燃數著節奏,乾脆利落地幾下撞擊後,破門而入。
沈歡抬眼,發現江燃包紮著繃帶的胳膊因為劇烈的動作,傷口再一次撕裂,滲出了一點血跡。但他此刻仿佛置若罔聞一般,徑直地朝著煤炭味最濃郁的房間走去。
那扇房門緊閉著。
陳警官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嘆了口氣道:「來,再撞一次吧。」
江燃伸出手,按下門把手,微微抬眼,然後平靜地說道:「沒有鎖。」
房門打開,屋內的溫度以及煤炭燃燒時的氣味撲面而來,令人感到一陣胸悶。
陳警官進了屋,從屋內的床上抱起陳婉音,然後將她從那間令人窒息的屋子裡抱了出來。
陳婉音不知道在這間房子裡呆了多久,渾身被悶出一種不正常的櫻桃紅色。
陳警官將她平放在通風的窗口下,試了試她的鼻息後鬆了口氣:「還有氣,應該程度不會特別嚴重。」
他一邊說著,一邊按壓著陳婉音的心臟處進行按摩,然後絮叨的說道:「救護車應該馬上就到,江燃你也是,知道這孩子要自殺怎麼不早點報警?要是再晚一點怎麼辦?」
江燃掀了掀眼皮,沒有反駁陳警官的話。
沈歡上前一步,輕輕拽了拽江燃的袖子,然後開口道:「我們也只是在一個小時之前才推斷出她可能會有自殺傾向,並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會這麼做。今天能誤打誤撞的撞上,也只是一個意外,江燃沒辦法用這些推斷來進行報警,這是不合規矩的,所以責任並不在他。」
陳警官其實在開口那麼說之後就已經後悔了,此刻也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道:「我知道,剛剛是一時著急才這麼說的。」
而就在這時,屋內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沈歡轉過身,走到陳婉音的房間裡,拿起她的手機。
手機上是一則沒有備註姓名的號碼。
沈歡想了想,覺得可能是陳婉音的家人,所以覺得倒不如接了電話,通知他們這個消息。
誰知道電話剛接通,便聽到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的女聲。
「喂,我他媽叫你今天和你們老師說把沈歡換下來,讓許自煙當女主角的事情你是不是沒說啊?膽子他媽還挺大的,我給你發消息都不回?」那頭的女聲語氣一聽,便充滿了痞氣和幾分赤裸裸的威脅,「我告訴你啊,如果明天你他媽這件事還辦不好,我就把那些視頻發在學校論壇上,我看看你還要不要這張臉了。」
沈歡的聲音如墜寒冰:「什麼視頻?」
那邊的女生一愣,顯然不知道這頭換了個人,但很快調整過來狀態,滿是戾氣的問道:「你又是誰啊?」
沈歡眯了眯眼睛:「你是陸予萱?」
女生被點了名字,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晃過神來:「怎麼了?不是,你是個什麼東西和我在這廢話?我要你讓陳婉音接電話!」
「陳婉音自殺了。」
沈歡轉過頭,看著外頭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陳婉音,語氣冰冷而又平靜,「而且你剛剛的話,我全部錄音了,所以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情,我就會把這些錄音全部公開出來。」
沈歡輕笑了聲,將眼一眯,眸中有些許寒意。她的語氣看似輕飄飄的,但卻一字一句地敲在了陸予萱身上:「你覺得這件事情鬧大之後,到底是誰要不要這張臉了?」
說完,沈歡撐著陸予萱還在發愣的功夫,乾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然後低頭將通話錄音保存,接著從屋內走了出來。
救護車此時已經感到,可以看到穿著白大褂抬著擔架的人匆匆忙忙進門,然後將陳婉音搬了上去。
還有匆忙趕到的警方,正在和現場的陳警官核實著情況。
江燃拍了拍沈歡的肩膀,朝她昂了昂下巴:「估計等會陳警官還要和我了解下情況,你等會要不要先回去……」
「不用。」沈歡伸出手,將自己的頭髮往後撩了撩,深吸一口氣,然後道:「我等會去陳婉音那裡,等她的情況。」
江燃敏銳的發現,沈歡此刻的語氣聽上去並不正常。
於是他偏過頭,看著沈歡的臉。
沈歡的臉上有些許冷意,一雙眼眸中看不出任何表情,卻讓人莫名的感到一股低氣壓。
江燃似乎猜出了什麼:「剛才的電話是誰打來的?」
「陸予萱。」
沈歡轉過頭看著江燃,倒是沒有向他隱瞞什麼,她將眼輕輕一眯,眸光中的寒意清晰可見:「如果沒猜錯的話,是她逼著陳婉音下定決心尋死的。」
末了,沈歡輕輕補了句。
「而且,這件事情,還和我有關。」
江燃抬眼:「你想幫她。」
沈歡笑了:「這件事情既然有我在裡面,我就必須幫她。」
江燃安靜地看著沈歡,思索片刻,然後道:「陳婉音不是一心尋死的。」
「她給自己留了活下去的機會。」
「她臥室的門明明是可以輕易反鎖的,但她卻沒有鎖上。現在正好是放學的時間,並且陳婉音家還有個弟弟,也會是這個點左右就會回來。如果陳婉音一心尋死,就一定會把房門鎖上,這樣即使家裡人回來,也沒辦法第一時間救下她。」
沈歡偏過頭,笑了聲:「所以她只是渴望著有個人拉自己一把而已。」
江燃看著沈歡的側臉,突然開口,問了句:「所以你曾經也是這樣的嗎?」
沈歡愣住。
她知道江燃是在指什麼。
「對,曾經是這樣的,但是後來不一樣了。」
她有些無奈的抿了抿唇角,低笑了聲:「但是後來我發現,每天做著夢,想著有別人來拉自己,想著生命中出現一個騎士,一點救贖,根本就是白日做夢的事情。」
「如果我只渴望著有人來拉自己一把而不去反抗和掙扎的話,或許我現在……」沈歡抬眼,輕描淡寫的開口,吐出幾個字,「或許我早已經死了。」
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騎士,會無條件的包容你的一切,然後心甘情願的為你犧牲,去治癒你的傷痛。
-
沈歡來到病房的時候,搶救已經結束了。
陳婉音的中毒程度並不算十分嚴重,只是中度中毒,經過搶救後很快就穩定了下來,預計挺快便會甦醒。
沈歡將陳婉音的被子蓋好,突然敏銳的發現,陳婉音的身上,都是些青紫的瘀傷。
一旁的護士嘆了口氣,開口道:「我們也才發現,這孩子身上到處都是被人毆打的傷口,青一塊紫一塊的,舊傷剛好又有新傷,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真不知道平時是怎麼過的。」
而就在這時,病房門口傳來了一陣喧譁。
「警察同志,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她會幹這種事情啊,這丫頭平時就不聽話,今天老師還和我打電話說她逃課!你說說,做事怎麼就這麼沒點腦子!」
「誒,同志,這醫療費到底怎麼算啊?我們都是辛苦人家,做點生意總不能全給醫院吃了不是。如果這是我們發現,屋內通通風就好了,醫生不也說也沒什麼大事嗎,花這冤枉錢送醫院幹嘛。所以要不然誰叫的救護車誰來出錢吧?」
一旁收拾病房的護士有些聽不下去了,整張臉都沒什麼好臉色,憤憤不平的和旁邊的同事嘟囔道:「這是什麼家長啊,自己女兒在這躺著,她們反倒先關心醫藥費能不能賴。」
醫生在外頭說了什麼,那婦女的反應更加激烈了起來。
「什麼叫還有住院觀察?不是說挺快就能醒了嗎?用得著住院觀察?我看你們醫院就是想騙錢!我是不會讓她住院的,你們要是按著不放人走,就自己出錢去吧!一點點小事鬧這麼大,真的是先吃蘿蔔淡操心!還要不要人活咯!」
婦女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拽著一個小警察的袖子,道:「誒對了!我家那門是怎麼回事!怎麼都給你們撞爛了?你們這肯定要賠錢吧!人民警察不能做事這麼不負責任啊!」
沈歡無比平靜的聽著這段話,然後緩緩站起了身,走到房門口,抬起頭看著這對中年夫妻,然後淡淡的開口道:「是我喊來的救護車,醫療費我出沒有意見,陳婉音同學情況不穩定,入院觀察的費用我也可以出。」
婦女一聽,立刻眉開眼笑了起來,她鬆開抓著小警官的手,眼睛都笑的眯成一條縫,她彎下腰,對沈歡說道:「還是你這小姑娘懂事,醫院手續之類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不然直接把這錢給我,我去處理就行,畢竟我是她親娘……」
沈歡抬眼,突然開口道:「陳婉音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我聽人說,您平常經常打她?」
婦女聽完,一愣,然後偏過頭,輕哼道:「自己閨女叫做打嗎?那叫教育!俗話說得好,棒棍底下出孝子!年紀還小著不抓緊教育,以後長大了就是個廢物!你看看她,現在能幹什麼事!還盡給我惹禍!」
「從法律上來說,您們二位的行為極有可能涉及虐待罪。陳婉音自殺這件事情已經值得被警方重視,所以具體的事實會有人進行核查的。」江燃一邊朝著幾人走來,一邊如此平靜的解釋道。
江燃和陳警官簡單的匯報了一下情況之後,在走來的路上正好欣賞了這對家長的表演。
陳警官的臉色鐵青了起來:「這位家長,醫院內不允許鬧事,請您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和音量。」
而婦女被剛剛江燃的那番話有些嚇到,或許是因為心虛,她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十分激烈了起來。
婦女退後幾步,一把揮開前來勸自己的警察和護士,扯著嗓子喊道:「我怎麼就虐待了!我是沒給她吃沒給她喝嗎!是她個賠錢貨自己要找死的,怎麼就是我的事情了!我自己的女兒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人管了!我愛怎麼教育就怎麼教育!你們幾個人闖進我家裡,我還沒要你們賠我錢哩!」
陳婉音眉頭皺皺,偏了偏頭,從昏迷中緩緩醒來。
她只覺得太陽穴一陣脹痛,模模糊糊的聽到自己的母親在不遠處嘶喊著什麼,於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支棱起腦袋。
她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幾個影子。
陳母一個轉頭,看見陳婉音睜開了眼,立刻怒火中燒,大步朝著自己的女兒走了過去。
護士連忙手忙腳亂的去攔她:「這位女士,您女兒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您千萬別……」
陳母大力剝開護士,扯著陳婉音的衣服將她拎起來,扯開嗓子問道:「你說!你和她們說!我平時里虐待你了嗎!」
陳婉音被陳母一晃,只覺得太陽穴處燒的自己的腦袋快要炸掉,耳邊嗡嗡作響。
她只能模糊的聽到幾個字節,卻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母親不加掩飾的憤怒和敵意。
陳婉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獲救的,但她只覺得,這場夢醒過來,和自己預料中的完全不一樣。
陳母的聲嘶力竭,讓陳婉音感到一種莫名的絕望。
陳警官皺著眉,吩咐這警察將陳母攔下來。
但像這種咋咋呼呼的中年婦女,比起那些危險人物看來,更加難纏。
警方不敢出大力傷到她,但一方面她又接著這一點肆無忌憚。
而直到沈歡開口。
沈歡:「這位女士,按照法律來說,沒有人需要替你出一分錢的醫療費。所以如果您再這麼鬧下去,我就收起自己的善心,這些錢,您自己承擔吧。」
陳母突然消了氣焰,將揪著陳婉音肩膀的手放下。
而陳母突然平靜下來的樣子,卻是讓人感到無比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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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歡:下章開始就一個個收拾人吧,跳的煩:)
江然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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