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看著面前的少年。
她的目光無比平靜而又認真,似乎根本沒有把江燃當成一個孩子。聽到江燃這麼說,她的眼睛裡有片刻的詫異,但還是輕輕的問:「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人都是想被需要的。」
江燃直起身子,抬眼望向沈母的眼睛,語氣平和,「我這幾天一直在想,為什麼沈歡這種能和人十分融洽相處的性格,還會患上抑鬱症。」
沈母抬了抬眼,問道:「為什麼?」
江燃掀了掀眼皮:「我聽說,她小學的時候,曾有很多有關她以及她家庭的難聽言論和人身攻擊,這些事情您知道嗎?」
沈母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沒有,她從沒有說過。」
江燃平靜的說道:「因為她認為,身邊沒有一個人,能和自己親密到能打開心門的傾訴。所以她不願意和人分享自己的任何情緒,所有負面的內容在心裡積壓而不能表現出負面情緒。」
「這些事情,才是促使她患上抑鬱症的主要原因。」
沈母嘆了口氣:「為什麼不和我們說呢?我們畢竟是她的家人啊。」
江燃漆黑的眼裡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緒,他的語氣帶著些堅定:「不,她對自己的家人一無所知。」
「家人之間難道不該是互相需要的嗎?但沈歡從未感受過她被需要著,所有的人都會以『為她好』的名義隱瞞自己的一切消息。」
「僅僅是住在同一屋檐下,而對彼此一無所知的人,真的能親密無間的相互傾訴嗎。」江燃停頓片刻,然後道,「您能感覺得到,沈歡在小心翼翼的討您和她父親的喜歡嗎?」
沈母不需要江燃做太多的解釋,也能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沈歡成長到現在,沈母幾乎從未見過她在自己面前有任何除了笑容之外的表情。
她是一個令人羨慕的乖巧的孩子,從小到大,就沒有做過任何令自己感到麻煩的事情。
沈母垂下眼,然後問:「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江燃淡淡道:「我看到了。」
他能清晰的看到,沈歡在抗拒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真實情緒時,卻似乎在用另一種方式無聲的向人求救。
沈歡在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個正常人。
沈母的眸光輕微動了動,片刻後,她嘆了口氣:「你說得對,我們這對家長的確做的失敗。」
說著,沈母從自己的衣兜里取出手機,一邊撥著號碼,一邊抬頭看著江燃,眉間帶著淺淺的笑意,她說道:「我會告訴沈歡這件事情的。」
「還有,謝謝你。」
-
沈歡從病房的小窗處看著裡面帶著呼吸機的父親,一雙手緊緊的攥著,她抬頭,輕聲問:「我爸他……」
沈母拍了拍沈歡的頭,俯下身和她說話:「沒事的,醫生和我說,他的病情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這幾天情況不太穩定,所以才需要再觀察幾天,估計後天就能轉出來了。」
末了,她輕輕補上一句:「到時候,你幫我一起照顧他,好嗎?」
沈歡眼角帶著些莫名的閃光,她平復了一下呼吸,然後開口問:「為什麼不和我說呢?」
沈母嘆了口氣:「我們怕你太擔心。」
沈歡:「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我才會更擔心吧。」
她的語氣依舊帶著些哭腔,鼻尖莫名的發澀,她咬了咬下唇,然後低下頭,緩緩道:「十七年以來,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
沈歡說到這,穩了穩自己的語氣,儘量讓自己的情緒不要太過于波動,「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家裡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一樣。我對你們的了解,都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
沈母看著沈歡的樣子,心裡泛起一股苦澀,有些心疼地一把攬住了她,然後柔聲道:「對不起,以後不會這樣了。能原諒我們嗎?」
沈歡抱住母親的肩膀,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裡,眼角有滴淚滑落,她瓮聲瓮氣的答道:「嗯。」
沈母輕輕笑了起來,說了句:「對了,歡歡,生日快樂呀。」
-
因為明天要上課,沈母就讓沈歡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去江燃的家裡接她回來。
沈歡走出醫院的時候,沒想到江燃會在大門口等自己。
夜裡的風還是有些陰冷的,江燃穿著一件薄外套,衣角被風吹起。江燃靠在路邊的路燈處,燈光輕輕的照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顯得無比打眼,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意外奪目。
江燃仿佛天生就是一個吸引人注意的人。
他看見沈歡出來,將眼一抬,手機收了起來,動作乾脆地朝她走了過來。
「走吧。」
江燃語氣淡淡的,他敏銳的捕捉到了沈歡有些泛紅的眼角,但卻沒有多問,只是輕輕的和她說了這麼兩個字,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街道上,十分默契的都沒有說話。
江燃知道沈歡需要時間消化情緒。
這個時候和她說話,只不過會徒增她的壓力。
一陣微風颳過,攜帶著幾分寒意,拍打著沈歡的肩膀。
她下意識的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肩膀,輕輕地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揉了揉鼻子。
江燃見到沈歡的動作,頓下了步子,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轉過身,微微低頭,將外套披在了沈歡身上。
沈歡一愣。
江燃將衣服披到沈歡身上後,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準備離開。
但是沈歡卻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江燃的手腕。
江燃提步欲走的動作一頓,轉過頭,目光落在了沈歡的臉上。
沈歡的眼角還泛著紅,但她卻彎了彎眉毛,笑了起來。
這笑容和之前甜美客氣,而又疏離的笑不一樣。是不加絲毫掩飾,發自內心的笑。
沈歡說:「謝謝你。」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
江燃知道沈歡指的是什麼。
他看著沈歡的眼角,忽的笑了。
「走吧,我們回去。」
-
對於多數的學生來說,星期一一般都是一周內最難捱的一天。
江燃到學校的時候,就看見徐雲飛半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整個臉貼著桌面,右手握著筆,面前擺著兩份作業,正在奮筆疾書的抄著選擇填空題。
這樣子一看就是周末玩的開心了,完全忘記了作業這回事。
江燃瞥了他一眼,將自己的東西從書包取出放在桌面上。
徐雲飛嗚咽了一聲,臉依舊貼著桌子,只是身體朝著江燃那邊蹭了蹭:「燃哥,我還是你一輩子的朋友嗎?你願不願意幫我……」
江燃抬了抬眼:「你是誰?」
顧筱筱在後面笑的天花亂墜:「徐雲飛你就算了吧,自己昨天晚上打遊戲打到凌晨,今天才想起來作業補不完了?」
徐雲飛悻悻的看了顧筱筱一眼,然後目光落到江燃裹著繃帶的胳膊上,立刻大呼小叫了起來:「我靠,燃哥,你這傷那麼嚴重啊!讓我摸摸讓我摸摸!」
徐雲飛這一喊,周圍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邊。
江燃抬眼,目光輕輕掃過徐雲飛的臉,然後笑了:「有件事和你說。」
徐雲飛總覺得江燃那這種眼神看自己的時候,百分之八十都沒什麼好事。於是他坐直身子,心裡無比發虛地問道:「您請說。」
江燃拿大拇指點了點徐雲飛桌子上攤開的作業本,抬了抬眉,淡淡道:「您老抄串頁了。」
徐雲飛整個人猶如晴天霹靂,他頓時從椅子上一下子驚奇,仔細的瞧著自己桌上的那兩本作業,確定抄的頁數確實不一樣的時候,陷入了精神崩潰。
徐雲飛心態崩了。
顧筱筱在後面無比放肆的嘲笑著他。
許自煙剛好收作業收到這。
徐雲飛抬起手匆匆忙忙的朝著一串串的字母,一邊喊道:「等會等會等會小姐姐等我一下我馬上好!」
許自煙也不急,將手上的一摞作業本放在江燃的桌角,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話。
「江燃,你手上的傷是昨天受的嗎?」許自煙輕聲問,語氣聽上去溫柔中帶著幾分關切,「昨天你不是和沈歡一起嗎?她怎麼沒說你受傷的事……看上去還挺嚴重的。」
沈歡在後面神色如常的收拾著桌上的東西。
從許自煙開口的會後,沈歡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會被她掛在嘴邊了。
江燃抬了抬手指,漫不經心的扯瞎話:「不是那時候受傷的。」
許自煙笑了笑,然後道:「你別騙我了,昨天下車的時候我就看見你胳膊好像受傷了,真是的,傷口怎麼能拖那麼久呢?」
她說著,看了沈歡一眼,然後道:「旁邊的人也應該提醒幾……」
許自煙說話的時候,江燃卻歪過身子,用手懶洋洋的撐著腦袋,然後抬腳踢了踢徐雲飛的凳子,道:「抄完了嗎?」
徐雲飛奮筆疾書:「快了快了!別人收作業的都不急,你急什麼!」
江燃笑了聲,語氣帶著幾分懶意:「我挺急啊。」
徐雲飛哭喪著臉:「我的祖宗,你急什麼啊?」
江燃輕描淡寫的說:「因為不大想和不熟的人聊天。」
許自煙臉上的笑容一凝,咬了咬下唇,沒有再說話。
而徐雲飛也抄完了作業,「唰」地一下站起身,將作業本塞在許自煙手上的那堆作業裡面。然後用一副解脫了的樣子癱在了椅子上。
老何就是這個時候走進班上的,他抬手敲了敲黑板,清了清嗓子:「來,我要說一件事,站著的同學趕快回位置上坐好。」
剛剛還在大聲講著話的同學瞬間安靜了下來,然後就聽見椅子桌子碰撞的聲音,所有人都回到了位置上,端端正正的坐了起來。
老何滿意的點點頭:「大家應該都知道,兩個星期之後就到了我們學校校慶的時間,按照慣例,每個班都要出一個作品去參加校園慶節目的選拔,大家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前排有女生舉手:「演話劇吧,我聽說這幾年話劇表演的節目選上的都比較多。」
對於班上的同學來說,唱歌跳舞之類的表演都不大能夠激起他們的參與度,反而是話劇這種帶有趣味性的節目,能引起強烈的參與激情。
這個提議提出來之後,幾乎是全班都在熱情相應。
老何也覺得是個好主意,但是他有些猶豫的摸了摸下巴:「可是這話劇的劇本不大好寫啊,如果演那些老故事,別人不是一眼就都看過了嗎?」
「老師,我們班的陳婉音可以寫劇本!」有個同學站了起來,指著班上一個角落裡的女生說,「去年學校里評的最優秀節目裡面的話劇劇本就是她寫的呢!」
沈歡下意識的朝著那人指的方向看去。
一個剪著厚厚的劉海,帶著圓框眼鏡的女生坐在班級的最後一排,和自己只有一組之隔,她此時正在認認真真的寫著些什麼。聽見有人喊自己名字,陳婉音不旦沒有抬頭,反而將腦袋壓的更低了。
老何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陳婉音,你願意寫劇本嗎?」
雖然老何是真心實意的徵求她的意見,但是在這種場合下,拒絕老師的請求無疑會引起非議。
於是陳婉音緩慢的點了點頭,細聲細氣的說了聲:「好。」
陳婉音的聲音很小,而且位置又坐在最後一排,老何自然是沒有聽清她的話,於是歪著頭問道:「你說什麼?大點聲啊?」
老何一追問,陳婉音便將頭低的越低,聲音也變得越細小了起來,樣子仿佛十分難堪。
沈歡偏過頭,舉了舉手,然後道:「老師,陳同學答應了,可能您和她離得有點遠,沒有聽清。」
老何聽完,欣慰的點了點頭:「那這件事情就交給陳婉音負責了,希望各位同學也踴躍參與,積極報名參演角色,畢竟這是我們班分班以來的第一次節目表演!」
下課之後,顧筱筱和沈歡一邊在接水池旁排著隊,一邊繼續和她商討著表演節目的事情。
「你別看陳婉音那麼靦腆,但是她寫的東西還真的挺有意思的。去年她好像是寫了一個龍與少女的故事,看哭了很多評委呢。」顧筱筱努力回憶著,然後道,「不過感覺她的性格好像有點陰沉,班上好像都找不到和她關係好的人。」
沈歡沉默著沒有說話。
她記得很清楚,陳婉音在聽到有人提起自己名字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
陳婉音抖得很厲害,就連握筆的手也不停的顫著,眸子裡是深深的恐懼。
那絕對不是簡單的性格內向。
「為什麼老何會讓陳婉音負責話劇啊,你看她的樣子,土的要命,怎麼可能寫的出好東西。」
前面突然傳來了女生的說話聲,音量沒有太大的掩飾,讓沈歡和顧筱筱兩人聽的清清楚楚。
女生接著道:「說實話,我覺得她看上去就不大正常。一天到晚跟著了魔一樣在位置上寫寫畫畫,整個人看上去怪裡怪氣的。誒,你們說,她那些故事真的是自己想出來的嗎?該不會是抄的吧?」
「啪」
水杯掉落的聲音。
沈歡轉過頭,見陳婉音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隊伍的後面。
她一定是聽到了那些女生的話,手上的水杯也一個不穩,掉落在地上。
陳婉音飛快的把頭埋下,樣子仿佛是自己才是那個做錯事的人一般局促不安,她整個人都在抖動著,一邊小聲的和周圍的人道著歉,一邊離開了隊伍去撿自己的水杯。
「哎,陳婉音是不是聽見你說的話啦。」
剛剛說人閒話的女生仿佛不以為意,不僅沒有半點被抓包的尷尬,反而嘴硬道:「聽到又怎麼樣,本來就是這樣嘛。」
沈歡看著陳婉音的樣子,眉頭一皺,抬眼看著不遠處說話的女生,然後邁開步子走到她的前面。
沈歡看著女生的臉,一雙好看的眼睛裡帶著幾分清冷,她的臉上帶著笑意,語氣卻讓人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壓力。
她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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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終於可以讓江然然和沈歡歡表演話劇男女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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