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困心猿，拴意馬（二合一）
長壽山頂，黑屋繚繞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片低矮、對稱的建築群。
長壽宮雖自稱道門，卻不設三清殿。
據傳是那位大將軍開山祖師不信神仙，但又覺得道門武學確實高妙，故如此為之。
長壽宮一直不被中原道門認可，或許也有這部分原因。
太功利！
這明顯與道門清靜無為的理念相違背。
靈官殿前影影綽綽出現一群身影。
黑霧漸漸散開。
正是自黃龍府前來的眾人。
楊放羽揉了揉拳頭，望向躺在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長壽宮弟子。
一路走來，他們已經碰見不下百個心神迷失的長壽宮門人，有長老、有弟子。
這些人一旦感知到他們的存在，並會如喪屍一般撲來，模樣可怖。
或許是因為心智迷失的緣故，這些長壽宮弟子出手毫無章法可言，實力大減，並未造成太大威脅。
「可能救？」
嚴磊望著正對著長壽宮弟子認真研究的白淵。
白淵搖了搖頭。
治病先要知病因。
他現在連這些人為何會變得瘋魔都不知，想要就下幾乎不可能。
「再進。」
白淵站起身，再度發布命令。
眾人一路驅散魔氣前行，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黑透。
「無一人清醒。」
楊放羽走回到大殿。
他已經帶人將長壽宮搜了個七七八八，這裡的人已經全都變得瘋魔。
白淵點了點頭。
這個情況並不意外。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裡竟然連天心教的人都沒看到，這就很古怪。
就在幾人商議如何處置長壽宮之事時，一隊黑袍人忽然出現在不遠處。
白淵有些錯愕。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他之前還在納悶為何不見天心教的人，沒想到天心教的人自己就來了。
一身黑袍，無懼魔氣，這怎麼看都是天心教的人。
白淵嘴角微微上揚：「給我拿下。」
話音未落，陵州妖騎兵就齊齊拔出兵器衝殺向那些天心教的人。
妖騎兵騎的是妖馬，即便是在山地也能沖陣，威力絲毫不弱。
楊放羽怒喝一聲，也殺入到戰場中。
白淵原本不用出手，但為了強化點數，當然要親力親為。
嚴磊見身旁的兩人都親自上陣衝殺，也只好跟了上去。
這伙天心教教徒只有十數人。
實力最強者也不過知感。
五百妖騎兵再加上白淵等三位宗師，當然是剛一接觸便呈現潰敗之勢。
僅僅片刻之後。
白淵一掌將那個天心教的知感關高手兩條腿打斷。
戰鬥宣布結束。
原本白淵還想留活口從這個天心教高手口中獲得些情報，沒想到天心教有獨特的自殺手段。
只見那天心教高手身上黑氣洶湧，片刻之後就化得屍骨都不剩。
白淵想要阻止也已經來不及。
楊放羽和嚴磊都露出高興的神色。
長壽宮已經搜了，天心教的人也已經殺了，這一次的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
長壽宮自從宮主等三個高層身死之後便一直沒有知感的強者坐鎮。
雖然不知道魔宗到底用了何種手段，但知感對付一個沒有宗師坐鎮的長壽宮還是輕而易舉。
一切都能對應的起來。
他們三人原本以為這一次長壽宮之行必定會一波三折，沒想到竟如此順利。
「白大人，那我即刻趕往陵州城，將長壽山之事稟告祖父。」
嚴磊說著。
白淵點了點頭。
隨即，嚴磊隻身趕往陵州城找嚴少安。
白淵和楊放羽則帶兵回到山腳等待嚴少安的指令。
長壽宮這些人雖然沒有死，但也找不出破解之法，至於要如何處置，當然要先上報給那位太保大人來定奪。
白淵雖然是陵州總兵，但陵州的大事也需要先得到嚴少安的首肯才行。
「阿淵，沒想到此事辦得如此順利。」
楊放羽和白淵坐在一個篝火旁。
陵州妖騎兵已經在山下紮營，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白淵剛一上任就輕鬆解決了一個如此大的麻煩。
與之前孔森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孔森用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才剷除了天心教的妖魔，可白淵卻只用了一天。
高下立判！
剛上任便立功，白淵這個總兵的位置做的自然安穩。
白淵：「楊兄，你對明心了解多少？」
他現在已經突破了知感關，正所謂得隴望蜀，總要先了解明心的情況。
世間知感常有而明心不常有。
知感謂之曰宗師，明心則是大宗師。
一個大字卻不足以證明明心武師的分量。
明心武師在朝堂便是板上釘釘的二品大員，放在江湖也是絕對的一宗之主。
天玄派的掌門上官陽就是明心巔峰的超級強者。
楊放羽一聲苦笑：「明心.」
他破入知感多年，可現在連明心的門檻都還看不到。
若無大造化，恐怕他此生都要停在知感關。
可能成就明心大宗師的人，又有哪個不是機緣逆天之人？
「明心關，取自明心正意之意，我祖父曾言，破心關需困心猿，拴意馬，定守本心，神瑩內斂。」
「困心猿，拴意馬」
白淵喃喃自語。
楊放羽的祖父乃是前任工部尚書，亦是明心大宗師，他說的話自然令人受用。
「我輩武師，無論是三教還是純粹武夫的路子，無外乎都是據外邪，守己身。」
「從基礎的煉五關、入勁、知感直至明心甚至更飄渺的通神，其實都是在強化自身。」
「胸中一口氣，可抵千萬兵。」
「從勁力到感力再到心力，其實就是一個提純的過程，力氣越純，自然也就越強。」
白淵雙眼發亮。
這些論斷他可是從未聽過。
他雖然也有師門傳承，但對現在的他來說作用已經不大，神府門更是已經到了反哺的時候。
董老頭或許懂得多一些。
但董老頭去襄州的時候他都還沒能突破知感，自然也不會與他說這些明心的事情。
楊放羽身為楊家族人，這些道理早就耳濡目染。
不僅如此，他還能得到明心大宗師的親自指導。
這份待遇不知讓多少人艷羨。
世人皆擠破頭想要拜入大宗們，也正是這個道理。
有前人引路，武道之路才能走得順暢，若是一味的閉門造車，撞破南牆也很難有成就。
在未入通神之前，所有人都是學生。
「武師之氣，無論是勁力還是感力無時無刻不再逸散，明心就是要澄澈心境，將氣收於體內，強之，純之。」
楊放羽繼續說著。
「若將之前的勁力比作鐵料，那知感就是要讓鐵料的品質提升，而明心則是將這些鐵料鑄成神兵。」
正因如此，明心關的大宗師即便是三教武師，殺力也強得嚇人。
一拳十萬斤可不是天方夜譚。
楊放羽就曾見過他祖父出手，一掌劈開了百丈裂縫，簡直非人哉。
也正是自那日起，他便暗暗下定決心要做大宗師。
只可惜少年意氣漲不了境界，明心關對他是越來越飄渺。
白淵抓住了問題：「那要如何才能澄澈心境？」
楊放羽微微一笑：「自然是經萬事，固本心。」
後又神秘一笑：「若是有氣運加身，效果更佳。」
三教武師之所以破關比只重殺伐的武師快，就是因為三教的教義有利於固本心，並且有一套完整的修心路子。
除此之外，三教武師大多提倡入世便是為了氣運。
氣運二字玄之又玄。
儒家入朝野，佛家救世人，道家斬妖邪，其實都是爭奪氣運。
氣運加身者，破關的速度也會較其他人快出五成不止。
其實氣運也不難解。
就如儒家，身居高位者，一言一語便能影響千萬人的命數，心境自然與其他人不同。
這份心境便能影響明心。
只要運用得當，正是打磨本心最好的工具。
佛道二家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相較而言，江湖和軍隊的氣運就顯得殺氣太重，極難控制，打磨的難度也最大，所以往往都需要借鑑三教的方法澄澈本心。
純粹以力證道的武師少之又少。
即便是董老頭，其實也是取了巧。
徐定春以儒武混雜點播，董老頭才能一朝頓悟。
可說到底也是沾染了些許儒道的手段，算不上最純正。
要說純粹，那還要數玄陽那位太祖皇帝，硬生生殺出了個武聖，端是霸道無比。
楊放羽長嘆一聲：「武道難，難於上青天呀。」
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天驕最後在此路上化成一捧黃沙。
能夠走到最後的終極是少數。
白淵的眼神卻愈發堅定。
他有外掛在身，更有神府功，已經看到了一條康莊大道。
天道酬勤！
自一個小鎮獵戶成長到如今的一方大員，靠的都是他的努力。
兩人說話間，一陣馬蹄聲響起。
白淵尋聲望去，就看到嚴磊騎馬趕來。
陵州距離長壽山不過十餘里路，所以嚴磊來回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
嚴磊翻身下馬。
「祖父命我等將長壽山魔氣清掃乾淨，必要時可不擇手段」。
一陣微風吹過，或許是深夜的緣故，格外的冷。
白淵嘴角掀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不擇手段？
好一個不擇手段！
嚴磊已經將長壽宮的情況匯報給了嚴少安。
經過眾人的觀察，他們發現山中的魔氣已經與長壽宮一眾門人合為一體，甚至那些魔氣本身就是從長壽宮那些人體內散發出來的。
這樣的情況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想要解決長壽宮的魔氣，那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屠長壽宮滿門！
否則長壽宮的魔氣會越來越濃，最後釀成大禍。
嚴少安顯然知道這是唯一的法子，所以才讓嚴磊口傳了一句不擇手段，卻不留半紙文書。
他不想沾染這個污點，所以讓白淵來做。
白淵忽地想起那位武安君，坑殺四十萬兵卒。
只不過最後的下場實在不怎麼好。
若是白淵動手滅殺長壽宮滿門，即便是為了消除災禍，之後朝堂之上的流言蜚語定不會少。
他就註定會如杜清輝一般變成孤臣。
到了知感之後，其實大多數武師都開始修身養性，最忌諱沾染過多血光。
所以即便是將軍，也極少親自動手殺敵。
殺孽越重，就越難保持本心，突破也就越難。
殺敵人都如此，更不用說殺長壽宮的一眾門人。
嚴磊深吸一口氣，神色中帶著幾分提防：「祖父言，嚴家的功法可任由白大人挑選，不外傳就行。」
他當然也知道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白淵身後有徐定春，大可直接拒絕，所以他那位祖父也並沒有強逼。
可陵州能做此事的人也實在不多。
所以嚴少安才會做出這等承諾，嚴家作為大族，族中的功法幾乎是最頂級。
楊放羽也是面色難看，他望著白淵：「阿淵，此事萬萬不行。」
他出身楊家，早就對官場中的事情耳濡目染。
白淵一旦光明正大的屠山，過不了多久御史彈劾的奏章就會如雪花一般出現在皇帝的案前。
這樣的事情玄陽並非沒有發生過。
即便嚴少安願意補償，但白淵的官途也將再難順暢。
可不是誰都有皇帝和杜清輝那樣的情誼。
在兩人吃驚的目光中——
白淵緩緩拔出身後的長刀。
「請轉告太保大人，功法我十日內就要。」
他一步一步走向長壽山，未帶一兵一卒，走得無比堅定。
殺孽？
別人在乎，他不在乎。
請叫它有經驗值！
長壽山的魔氣越來越淡。
足足四個時辰之後，天光大亮，魔氣消失於無形。
白淵的長刀已經回到刀鞘，他的衣角染上了化不開的血紅。
他一人進山，一人歸。
隻身滅滿門！
嚴磊一想到白淵一人屠了長壽宮滿門，心裡升起懼怕。
此人夠狠！
萬毒閻羅的稱號果真不是空穴來風。
白淵咧嘴露出一抹笑意，只是臉頰上的血漬讓他怎麼看都更像地獄的閻羅。
嚴磊竟忍不住後退一步，臉上勉強露出笑容。
楊放羽一聲輕嘆。
白淵不以為意的拍了拍楊放羽的肩膀。
這一次他可是賺發了！
一口氣賺了足足近八萬點強化點數。
長壽宮當年聯合陵州軍屠殺神府門的門人，如今因果循環，白淵一人屠了長壽宮滿門。
這倒也算是報應不爽。
所以動起手來他絲毫沒有心理壓力。
至於朝堂的彈劾？
他根本不在乎！
隨著境界增長，他的心境也越來越高，早就不再局限於升官發財。
他要的是大自在。
只要境界夠高，實力夠強，即便是玄陽朝廷也奈何不了他。
外掛和神府功給了他這份底氣。
心懷高山，自巋然無懼。
長壽宮的事情終於傳到了京都。
京都人皆震撼於北境那位知州的血腥手段。
正如預料的那般，縱使嚴少安親筆寫信解釋，一切都是為了防止魔禍，但都察院那些年輕御史的奏摺還是如雨點一般落在皇帝的案前。
這些被熱血沖昏了頭的年輕御史可不會管什麼苦處。
屠殺平民，這就是一等一的惡事，是為儒家所大不容之事。
即便嚴少安有心壓制，也根本壓不住。
這也是為何嚴少安不願留下把柄的原因所在。
讀過聖賢書的他太知道一旦做了這等事，也就等同於背叛了儒家，今後他在儒家的地位將岌岌可危。
嚴家是強，卻也不可能對抗整個儒家。
悄然間，白淵在京都人的口中多了一個稱呼——人屠！
沒有任何前綴，因為白淵已經是玄陽明面上殺人最多的那個人。
對於這些遠處的波瀾，身在陵州的白淵絲毫沒有感覺。
因為黃龍府無一人敢在他面前置喙！
即便是孔森，最近這段時日也絕不敢招惹白淵這個煞星。
白淵一如往常在黃龍府府衙點了卯，而後就出門去。
雖然到了他這個級別已經無需點卯，就當是給陵州一眾官員做個表率。
進出的官員看到白淵，都齊齊露出畏懼的神色。
陳大年再度與白淵在府衙前院碰見。
他原本還打算轉身溜走，不過見白淵已經看到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作揖。
「白大人。」
若非避無可避，他實在不願與白淵見面。
白淵徑直出了黃龍城。
他沿著官道一直走，約莫走了十里路，最後在一片大湖前停了下來。
湖風吹動衣衫，長發飛揚，白淵微眯著眼睛，細細的感受著走砂踏雪的變化。
八萬點強化點數，一口氣將走砂踏雪提升到了大師級別！
只待升級到傳說之後，白淵就能將這門功法融入到自己的右腿神府之中。
戰力必將大漲！
他在湖邊呆了很久，遲遲未動。
足足過了一刻鐘之後，他才終於抬起右腳。
只見他的右腳輕緩的落在清澈的水面。
令人驚奇的一幕出現！
白淵的右腳落下，只是腳尖微微下沉半寸，左腳抬起，整個人竟直接漂浮在湖面之上！
一步.兩步三步
他越走越快，十息之後，他已經跨越百米來到湖水的正中央。
微風吹過湖面，波光粼粼。
幾條小魚從白淵的腳下游過。
妙哉，妙哉！
白淵感受著奇異的體驗，忍不住放聲大笑。
水上漂！
比起那些大俠的水上輕功，他的身法無疑要高明太多。
他身輕如鴻毛，可以隨意在水面上行走而不下沉，當真是神仙手段。
若是被某個路過的山民見了，定要以為是撞見了謫仙。
白淵心中一陣暢快，索性在湖上狂奔起來。
山民沒碰上，倒是遇見了幾個湖中的小魚妖。
這些小魚妖聽到白淵的聲音過來查看，沒想到看見了如此驚人的一幕。
一個人類在水面上狂奔？!
鬼鬼！
這讓魚還怎麼活？
白淵自然也感應到了那幾條小魚妖，只不過實力太弱。
他畢竟還是心地良善之人，也就放過了那幾條小魚妖。
他狂奔了好一陣，最後才又回到湖邊。
聽慣了大俠水上漂的故事，又有誰能拒絕這樣的快樂？
走砂踏雪號稱走砂無際，踏雪無痕，果然誠不我欺！
白淵都已經可以水上漂，踏雪無痕相信也差不多。
有此等身法傍身，即便打不過，逃跑也必定能占盡優勢。
當真是天地任逍遙。
白淵意猶未盡的望了眼湖面，而後走回到官道。
他原本打算回府衙，可正好經過桃香居，就想起了老道士。
自從回到黃龍府之後，他還從未去過桃香居，今日正好去看看那老道士。
想著，他索性調轉腳步進了桃香居。
桃香居的胖掌柜老遠就看到白淵，渾身肥肉顫抖著跑到白淵面前。
「門主。」
自從老道士住在桃香居之後，胖掌柜就直接住在了桃香居，為的就是時常在白淵面前露個臉。
白淵擺了擺手。
胖掌柜笑得更燦爛。
與神府門門主說了話，他的目的也算是達到。
白淵徑直上了二樓，來到老道士的房間。
聽胖掌柜所言，老道士依舊整日足不出戶。
白淵猜想老道士應該是用了身外化身之法，本體留在桃香居，化身則在外面。
身外化身道門的手段確實奧妙無窮。
白淵抬起右手食指叩響房門。
「道長，白淵求見。」
數息之後，房門吱呀一聲被老道士打開。
白淵呵呵一笑：「道長，我買了些桂花糕，特地送上門來。」
這些桂花糕乃是他順路買的。
見老道士總要找個合理的由頭不是？
老道士臉上看不出任何變化，他沒有接白淵手中的用油紙包著的桂花糕，而是靜靜的望著白淵。
「道長？」
被老道士如此盯著，白淵心裡有些發怵。
老道士對白淵的話置若罔聞，眉頭漸漸皺起。
白淵心中暗道不妙。
老道士終於眨動了一下眼皮。
「白大人，你已經接觸過那魔種？」
今天有點事，堪堪趕在十二點之前寫完，所以就不分章節了，最後感謝各位讀者老爺的支持，周末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