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計中計,最先繃不住的竟是我自己

  秦原的到來,直接把我的計劃給打破了去。

  我實在沒有想到,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並且看樣子吞欽法師這布置,似乎還是有意將我們湊到一起來。

  這是對我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我心中情緒複雜無比,而這時主座上的吞欽法師卻笑著開了口:「對了,小秦,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也是北邊的客人,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我抬起頭來,瞧見秦原臉色平靜,搖頭說道:「不認得——這兄弟怎麼了?」

  吞欽法師微微一笑,解釋道:「他叔叔被人下了降頭,現如今成了植物人,一直沒法甦醒,而他呢,自己身有重病,卻還努力幫著給他那植物人叔叔尋醫問藥,遍訪高人……」

  秦原聽了,朝著我拱手,「敬佩」地說:「其心可嘉——不過你這也算是來著了,法師手段通天,必會治好你叔叔的……」

  聽到秦原的話語,我立刻明白了他話語裡的暗示。

  很顯然,這傢伙之前雖然把我給「賣」了,將江邊小院的地址跟吞欽師徒說起……

  但他賣得,還不算徹底,並沒有暴露我太多的信息出去。

  正因如此,所以直到此刻,局勢尚在可控之中。

  但秦原的出現,也代表著吞欽法師對我依舊存留著懷疑……

  並且懷疑的方向,也基本對路。

  這世間,誰也別把誰當傻子……

  面對著我這種突然「撞上」的人,無論是吳月輪、安妮卡,還是吞欽法師本人,都保持著足夠的警惕。

  並且警惕的方向,還十分對路。

  在那一瞬間,我強行將自己心中升騰起來的恐懼按下,突然間卻又有些想笑。

  我曾經玩過無數局的狼人殺,又來還主導開發過「劇本殺」的劇本,但這一回,我卻是要正經兒經歷一場真實的博弈遊戲。

  這事兒就仿佛高空走鋼絲,稍有不慎,不但我得死,可能還要連累他人。

  但高端玩家與低端玩家的不同,卻在於此事越是越危險,人就越是興奮。

  那好,老子就陪你們玩上一玩。

  抱著這樣的心態,我的心情突然變得輕鬆起來,隨後快速進入了「徐建國」的角色,與場中之人溝通、交流起來。

  我向「新認識」的秦原表達結交的期盼,又向吞欽法師再一次請求,順便還認識了一下他的那位關門弟子奈溫,最後還抽空向安妮卡瞟去了一眼「幽怨」的眼神,表達昨夜等待的苦悶……

  一切的一切,我都表現得十分自然,仿佛完全融入了「徐建國」的人物狀態。

  很顯然,吞欽法師對我,鐵定是有所懷疑的。

  但我的表現,卻大大打消了他的疑慮。

  隨後他居然破天荒地答應了我,讓我等回頭,將我叔叔給送過來。

  他會幫忙看一下。

  至於酬金的事情,他表現得很有風度,恥於談錢,讓我直接跟吳月輪聊就好,他主要的目的呢,也是想結交朋友……

  不可否認,即便是敵人的立場,但這位吞欽法師還是極有個人魅力的。

  他的言談舉止,都透著一股高人的味兒,讓人「高山仰止」,莫名就感覺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敬意。

  旁人或許並不覺得,但我算是局外之人,冷眼旁觀,卻瞧出這傢伙之所以給人如此感覺,除了本身有點裝神弄鬼之外,似乎隱隱間,有一種特殊的氣息在作祟。

  這種氣息,有點兒類似之前我們遇到過的白蓮教妖人。

  但類型,似乎又有所不同。

  感覺到這個,我的心多少有些下沉,感覺此事或許未必會如我們想像的那般簡單……

  ……

  場間大家聊得都還不錯,我這邊敲定了事情之後,便提出準備離開。

  畢竟確定了吞欽法師的位置之後,我接下來迫切需要做的,就是與包子等人恢復聯繫,想著怎麼救人。

  所以離開此處,才是我需要做的。

  但吞欽法師卻很熱情,讓我多留一天,明天再跟吳月輪幾個一起離開。

  對此我也沒有反駁的理由,當下也是點頭應下。

  聊到末尾,這邊來了一人,卻是梭溫。

  他來到吞欽法師的旁邊,含糊地說了一句話,吞欽法師眼中精光一露,卻是哈哈一笑,說了兩句緬語,隨後直接朝著後面走去。

  吳月輪、安妮卡和吞欽的關門弟子奈溫也都跟著匆匆離開。

  瞧這架勢,我感覺好像是吳卿開了口?

  不會吧?

  就在我心中驚疑的時候,梭溫對我和秦原說道:「兩位,請隨我來……」

  他卻是領著我們,返回了之前的那一排客房去。

  送回客房的路上,梭溫走在最前面,我和秦原則落到了後面。

  秦原朝著我使了個眼色,似乎要跟我解釋什麼。

  但我卻不動聲色地否決了。

  雖然剛才我的戲份演得很足、很逼真,但我不確定吞欽是否會相信。

  又或者,他們是故意給我與秦原單獨相處的空間?

  秦原是個老油條,一下子就明白了,也沒有再朝著我望來。

  兩人往回走,結果左邊不遠處,卻瞧見有一隊人被押送著,來到了邊緣處的排水渠邊上,然後有四個頭上蒙著黑布、被五花大綁的男人,被推倒,跪在了地上。

  之前離開的吞欽法師幾人,出現在了那些人跟前。

  有人在說著什麼……

  我瞧得滿是疑惑,仔細打量那幾人,感覺吳卿仿佛並不在其間。

  那又是誰呢?

  我這邊疑惑,但不敢出聲詢問,免得打草驚蛇,但秦原卻仿佛很懂我,直接問起了領路的梭溫:「那邊幹什麼呢?」

  這傢伙也不知道幹嘛了,在這裡混得似乎還算不錯,那梭溫對他也還算尊敬,用彆扭的漢語回答:「他們,打探師尊的消息,圖謀不軌,外圍抓到,帶過來審問之後,清除……」

  大概是橫行慣了,這傢伙一點兒都不裝,說得很是坦白。

  「清除」?

  這是準備殺人滅口吧?

  我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又望了過去,突然間身子僵住了。

  我渾身酥麻,仿佛過電。

  因為我瞧見那四個跪倒的人,頭套已經被摘下,露出了鼻青臉腫的腦袋來。

  其中一個,我卻是認識的,而且幾天之前,還敬過他一根煙。

  老六。

  一個與我只有過一面之緣的兄弟。

  此刻的他,正在被吳月輪按住腦袋,一頓呵斥,但隨後,他抬起頭來,臉上帶著笑,卻一句話都不肯說。

  隨後,也不知道怎麼不是,我與他的目光,在半空中偶然相遇。

  他看到了我。

  我也看到了他……

  心電感應一般。

  我感覺到他很快將目光收回,仿佛不認識。

  我們繼續走,風裡傳來了吞欽的話語:「既然不說,那就殺了吧,再問問其他人……」

  吳月輪舉起了一把刀,說:「好。」

  我又一次停下了腳步。

  老六微笑,閉上了眼睛……

  ……

  我在來緬北之前,並不認識老六。

  就算是見過一面,但他真名到底叫什麼,我也不知道。

  於我而言,我們之間的聯繫,只有一個。

  鋼局。

  然後就沒了……

  彼此其實都是陌生人。

  不熟。

  而此刻,他在臨死關頭,瞧見了我。

  他沒說話。

  面帶微笑,慷慨赴死。

  一切,就是那般的簡單。

  那從容,仿佛昨天半夜,你喝多了酒,睡不著,下樓去街口夜市,吃一碗豌豆面……

  ……

  吳月輪手中的刀鋒利,下手很準。

  照著老六的脖子捅去。

  但到了一半,卻停住了……

  他拿刀的右手,卻被鐵箍一樣抓住。

  老六閉上眼睛。

  沒有說話……

  但我卻說話了:「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