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少盜取自家祖墳

  兩人馬上把石頭搬開,二少爺倚著牆壁站起來,警戒道:「又是你們兩個臭修士,我就知道你們不是前來驅鬼那麼簡單。」

  「二少爺,我們對你祖墳真沒想法,只是為查案,跟過來看你在做什麼。」安合序有些無奈,解釋道。

  「少管閒事,你們快走。」二少爺脾氣有些暴躁,催促道。他知道這安合序出身不凡,倒也不敢暗害。

  「我們還是先守著等你平安出來吧,不然你出事,我們倆說不清楚。」林利貞想了想,道。

  若這二公子出了事,看起來像是安林二人以查案為由,晚間強迫了二少爺帶引前來盜取祖墳,兩張嘴也解釋不清。

  二少爺也無暇跟他們吵架,反正他偷完祖墳就要離開,取東西才最重要。若他們搗亂,就殺了他們為是。

  他撿起地上散落的行囊,點了幾盞油燈,探查起來。

  這個墓有東西側室和一個主室。東側室有陪葬的馬車,祭祀禮器,還有一套完整的青銅編鐘,二少爺對這些並不感興趣。西側室放滿了經文,看出來墓主人生前是一個喜愛收藏書籍字畫的文官,可能是祖上那位名人。

  二少爺快速挑揀了幾幅字畫放入囊中,走向正室的石門,石門的畫像石勾勒了整齊莊重的花紋。

  二少爺上下探查一番,掏出了千斤頂,頂開了石門,一時觸發了門口弓箭機關。

  千箭齊發,不過三人皆有功夫,一番閃躲之後未有受傷。

  安林兩人決定站在石門口等候,這二公子武功不淺,萬一產生糾紛打起來,怕玉石俱焚。

  二少爺輕車熟路進入主室,正中有個檣木棺槨。

  墓室頂部有《四神圖壁畫》,繪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四神。木棺槨上的紋樣則顯示了墓主人想要羽化成仙的心愿。

  二少爺掏出來撬棍,把棺槨撬開,內棺里擺了些玉杯,金銀瓷器,屍體已成乾屍。看起來是個識貨的人,一番快速挑揀後便裝滿了行囊。

  只是子時陰氣四起,屍體長了一層白毛,骨節賁張,油燈閃爍,頃刻被吹滅。

  三人見狀不妙,迅速離開墓室,沿墓道逃了出來。二少爺快速離去,安林二人也迅速回了馮府。

  半路兩人看見林小妾悄悄出來倒了些藥渣在花叢深處。

  林利貞伏在房頂,待她回了房間,拿手帕兜走了一檢查,竟然是保胎藥。

  次日清晨,一聲尖叫在馮府響起。

  眾人皆聞聲趕到了老爺房中,迎頭便看到馮老爺已上吊在房樑上,腳尖離地兩尺,臉色青白,早已氣絕身亡,旁邊一個紅木圓凳倒地,而馮夫人已昏倒在地。

  安合序上前問道:「誰發現的屍體,詳細說來。」

  管家上前回應道,「是我,早上到了平時老爺夫人起身的時辰,房裡卻沒有動靜,門從裡面鎖上了。我怕出事,喊了兩個侍從踹開房門,便看到此番可怖景象。」

  底下侍從皆是竊竊私語。

  安合序檢查了下門窗,窗子皆從內鎖住,窗沿沒有足印,門被踹開時把另一側的鐵栓帶了下來,氣口也不能進人,儼然是個密室,問道:「你們動過房裡的東西和門窗麼?」

  管家道:「沒有,我們看見屍體後,就讓侍從退了出來,守在門口。」

  安合序道:「好,你拿花名冊清點下人數,我要挨個問話。」

  「二少爺呢?」管家清點了一會兒,問道。

  「沒看見吶,房裡沒人。」

  「我也一早上就沒看見了。」

  侍從交頭接耳道。

  此刻二少爺已不知所蹤,安林二人自然知道他是跑了,但跑之前有沒有殺人就不得而知。

  林小妾上前道:「安公子,定是二少爺殺了老爺以後畏罪潛逃了,之前二少爺就一直和老爺不睦,多次吵架。」

  安合序盯了她一會兒,道:「目前並沒有證據,還是先驗屍吧。」

  「我來吧,你審問。」林利貞說道。

  「好。」安合序點了點頭。

  安合序在大廳單獨審問眾人,府中眾人皆說自己戊時已就寢,未出過房門。

  林利貞獨自解剖發現,馮老爺的死亡時間在今日凌晨子時和丑時期間,除了是自縊致死外,生前也有服用類似毒藥的痕跡,俯身和安合序說了情況。

  此時繼夫人醒了,驚嚇尖叫,不能正常言語。安合序過去查問,但並問不出什麼來。

  林利貞為其把脈,在頭上施了幾針,服過安神湯後,繼夫人就昏睡過去。

  「我就說是厲鬼作祟,把老爺和三少爺都勾走了。」侍從在下竊竊私語。

  「說得好,你說是誰的鬼魂作祟?」安合序把那人拎到房間,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

  「好啊,昨日我見你亥時還在老爺寢房門前轉悠,你卻說自己沒出門。我會把你作為兇手交給官府,以了結此事。」安合序不懷好意道,他見慣了官僚做派,自然知道,有的時候裝庸官也挺好的。

  侍從知道他是巡撫的公子,立刻跪下,道:「大人饒命,我說我說,我昨夜看到大少爺進了老爺房門,我就回去了。」

  安合序轉身問道:「哦?那作祟的厲鬼是何人?」

  「是,是嫡夫人的鬼魂,十年前,嫡夫人受繼夫人欺負病逝,含怨而終。最近晚間就化作冤魂出來索命,我們好幾個人都看見了。」那侍從顫抖著道。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那侍從聞言快速退出了房中。

  安合序沉思一會,又派人請來大少爺。

  大少爺拄著個拐杖,一身病弱之相,在安合序指證他昨晚進出過老爺房間後,說道:「昨夜亥時,老爺喊我去交代事情,交代完我就走了,並未多做停留。」

  安合序冷聲問道:「交代什麼事情?」

  「就是喪儀之事。」

  「剛剛嫡夫人醒了,她喊你別殺她,喊得是你的名字。」林利貞輕聲說道。

  「對,房間是密室,馮夫人一介女流,不可能吊起馮老爺的重量。」安合序接著詐了他一下。

  「剛夫人醒來大喊,明明喊的是老爺發狂自己上吊了,而且老爺的症狀跟三少爺很像,你們不是驗屍出毒物了麼?下毒之人才是兇手。」大少爺並不著急,緩緩道來。

  「前天晚上在房外偷聽的人是你?」安合序問道。

  「是我如何?你們大可以搜我房間,看找不找得到毒藥。你們找不出兇手,就賴在我頭上是麼?」大少爺一臉鎮定說道。

  林利貞聞言從他身上找到房門鑰匙,前去他寢房搜查。

  一刻鐘後,林利貞回來,有些不悅,在大少爺背後給了安合序一個眼神。

  「找不到是吧,因為我沒有毒藥。」大少爺聽到推門聲,觀察安合序的神情,一臉鎮定說道。

  「那你覺得毒藥是誰下的?」安合序反問道。

  大少爺不屑一笑,說道:「我不知道,可能是馮夫人吧。」

  安合序並不信,問道:「她怎麼毒會害自己的孩子?」

  「那又如何,她本來就是娼妓出身,懷了孩子才被老爺贖出來做了妾室。二少爺是誰的野種還說不定,殺了所有少爺和老爺,家產就是她一個人的。」大少爺獰笑道。

  「為什麼你一直稱呼你爹為老爺,你很恨他?」林利貞問道。

  大少爺並不言語。

  「你嫌疑還是很大,你被禁足了。等我們找到證據,證明你的清白或者罪過。」安合序想了想,說道。

  「你隨意。」大少爺並不在意,回道。

  這時,管家前來,敲門問道:「安公子,林姑娘,可查明白誰是兇手了麼?」

  安合序打開門,一臉輕鬆,回答道:「還沒有,我認為是冤魂作祟,煩請你告訴府中諸人,告訴我明日會在府中擺擺道場,做做法事,另外還有勞您幫我準備相關用具。」

  管家聞言,笑道:「那就有勞安公子了。」

  當夜丑時,陰風四起,掃起地上的落葉和紙錢,喪幌晃動。又有白色幽魂在先夫人的房間外飄蕩,偷偷起夜的侍女看到嚇得大叫。

  安林二人彼時正在分開監視馮夫人和妾室們所住的寢房,安合序聞聲趕到現場,捉住了放完「風箏」,正要逃走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身上有些功夫,但顯然不是安合序的對手,安合序幾招就就制服了那人,扯下面巾,一笑,把那人麻溜捆了,帶到後院。

  林利貞已經喊來了眾人,包括大少爺和霜凌縣縣衙的四個捕快。捕快點燃火把照亮了院子,眾人圍在一起看著那黑衣人,馮夫人和小妾們皆是一臉懼色和驚異之色。

  「安公子,您怎麼把管家綁了?」馮夫人上前問道。

  「因為陳管家裝神弄鬼,正是殺人兇手。」安合序說道。

  「我只是在裝冤魂製造混亂,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殺人兇手?」陳管家仍不死心,問道。

  「因為我們找到了你和林小妾偷偷煮毒藥的藥渣,哦,還有安胎藥的。陳管家,我問你,老爺的小妾懷孕為什麼要遮遮掩掩的?」安合序甩出一個藥包,蹲下來,不緊不慢地道。

  「因為,那正是你們兩苟合的孩子,你們一直暗地裡用毒藥暗害老爺和三少爺。」

  一言既出,圍觀的眾人都一臉震驚。

  府中諸人都知道,陳管家是馮府的家生奴才,這幾十年跟著老爺走南闖北,經歷過土匪戰亂,以身護主,和馮老爺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早已富貴無極,並不懷疑他會暗害主子。

  「我,我……」陳管家一下亂了陣腳,支吾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可能有毒藥藥渣!你在詐他!」林小妾尖叫道,用尖叫可怖的聲音,與平日嬌滴滴的樣子完全不符合。

  「因為你沒倒掉,全部藏在自己臥房房樑上了是麼?」

  林利貞從後面走過來,掏出一大包藥渣向眾人展示。

  林小妾氣得暈了過去,眾人皆唏噓不已。

  「哈哈哈哈……」

  被綁住的大少爺忍不住嘲笑出來,他爹一生風流,卻落得這樣一個眾叛親離的好結局。

  「大少爺,你笑什麼,老爺可是你殺的啊!」林利貞說道。

  「你說什麼?」大少爺收斂了笑意,問道。

  「雖然你放了一個凳子在老爺腳下面,做成他踹倒的樣子。但是凳子上並無腳印,老爺腳下可沾了沙塵。」林利貞解釋道。

  兩人其實給老爺屍檢完就發現了,只是還得詐一下林小妾的姦夫出來。

  「啊啊啊……我大意了!」大少爺一臉悲憤,隨後又呵呵笑起來,以頭搶地,昏死過去。

  「嘭」……府中此刻傳來巨大的爆炸響聲,不知誰引燃了火彈,炸碎了府中大部分廂房。

  木屑瓦片碎屑撲面而來,安合序撲過去把林利貞護在了身下。

  巨大的響聲震得眾人胸中氣血有些上涌,好在沒繼續炸了,只是府中一下燃起很大的火勢。

  眾人皆是驚嚇不已,四散奔逃保命,有些侍從還趁亂抱了些瓷器擺設逃跑,並沒有人救火。

  樹倒猢猻散,馮府已經沒了。

  三天前,安合序和縣城裡的一些商號掌柜打探了下,只道馮老爺自去年精神狀態異常後,生意便一落千丈。

  膝下諸子又非經商之才,逐漸力不從心。

  京中貴婦貴女們對布料的喜好皆是跟隨臨香樓和宮中的潮流,馮氏布行與京城的林氏布行在去年的競爭中一時決策失誤,囤積了大批不時興的紋樣布料,一時資金鍊斷裂,信用喪失失去了一大批商戶。

  安林兩人協助捕快們把林小妾、管家和大少爺三人押了帶走送去縣衙。

  林利貞臨走前把藥渣包撿起來偷偷揣在了衣袖裡。

  兩人隨師爺做了筆錄,林利貞有些心不在焉,安合序以為她是累了,讓她去大堂後院休息會兒,自己來應付回答。

  做完筆錄後,時已至卯時,天色微明。

  離開縣衙後,雖然案子已破,兩人也開心不起來,在街道上低著頭緩緩走著。

  昔日顯赫無比的馮氏家族,變成如今這樣家破人亡,真是讓人嘆息。

  街道上,安合序想起了那不知名的毒藥,跟林利貞要過來毒藥藥渣一聞,問道:「林姑娘,這毒藥到底是什麼?」

  林利貞皺眉,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是不知,在中原從未見過。」

  「馮老爺與外洲、歸胡和斕真都有貿易,這藥許是他帶回來的,我們不認識也很正常。」安合序說道。

  「嗯,既然事情解決了,安公子,我們再會吧。」兩人已經行至渡口,林利貞駐足,告別道。

  安合序笑道:「好,再會,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事情,儘管飛鴿傳書於我。」

  「好」

  安合序在渡口乘船南去,霜凌縣郵亭處,林利貞把曬乾的藥渣,分成三份,寄去了兩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