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艾米杜布克德里維里小姐將會是後媽(下)

  第7章?007?艾米·杜·布克·德·里維里小姐將會是後媽(下)

  米哈伊爾還是挺關注他這位後媽的,對方似乎對妹妹尤莉亞很好,而且還是一位法國女士,只是在交談的時候,她並不會說俄語,但也在努力的學習當中,畢竟索洛維約夫男爵家不像是托爾斯泰伯爵或者沃爾康斯基公爵那樣是持續了很多代的名門,他們家傳到米哈伊爾這一代才是第三代,而且人丁興旺的四兄弟里那個老四費奧多爾雖然是緬希科夫親王的心腹管家,但是卻沒有獲得爵位,在老貴族眼裡,總有些暴發戶和佞幸小人的感覺。

  能夠給發請柬,已經是薩爾特科夫親王(實際此時他們家還是伯爵爵位,被亞歷山大一世日後提升,為了方便區別他們家的其他幾個分支,就進行這樣的表述)還記得有這麼一家人,可能也跟格魯謝茨基中將那一家有關係,中將把自家早早退役的副官介紹到了社交場合,不過他們在梁贊鄉下的時候更多,畢竟給更高級的老爺們當「經理人」才是他們家的傳統手藝。

  而參加宴會的客人,自然是一家四口,帶著小孩子來薩爾特科夫親王的大莫斯卡亞大街33號官邸,也是一種很正常的事情,有些貴族老爺,像是多爾戈魯科夫家族那樣人丁興旺的,家裡至少也有三個孩子,如果只是把孩子放在家裡,尤其是那些幼小的孩子,難免會讓人想到庫圖佐夫將軍那唯一的兒子被冒失的年輕保姆的胸脯悶殺的奇怪事故——當然,這位獨眼龍將軍還有五個女兒,年長的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而今天這個日子不太巧的是,索洛維約夫一家在到達親王官邸的時候,也就是庫圖佐夫將軍和他家的女眷一起來到這裡的時候。

  「將軍閣下,好久不見。」

  「是瓦西里·弗拉基米羅維奇的副官謝爾蓋吧?你在克里米亞的時候給打傷了腿,現在怎麼樣了?」

  「承皇上的福,過去二十多年了,這條腿雖然有些瘸,但是也不影響我參加社交,更不妨礙打獵。這是我未婚妻德·里維里小姐,這是我兒子米哈伊爾,還有女兒尤莉亞。」

  這種介紹,其實庫圖佐夫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畢竟中將的副官謝爾蓋男爵死過一次老婆,這種對於他這樣擔任總督和軍校校長的人物來說,算是一件小事,但是他也能記著,一些士兵說他連大頭兵們藏在靴子裡的裹腳布都能看清楚,自然也能夠注意到米哈伊爾的團徽和軍官標識。

  「嗯,小伙子,自我介紹一下吧。」

  「是,將軍閣下,我是莫斯科擲彈兵團指揮官德米特里·沃爾康斯基公爵閣下的副官,之前曾經在蘇茲達爾團,是跟著公爵閣下來到彼得堡的。」

  「嗯,孩子,這個介紹很簡略,但是當副官的時候,要注意很多事情,如果你的長官是個勤奮的人,你就要協助他做好工作,如果像是我這樣的,嗯,伱可能還要辛苦一些,要幫我想到很多事情的。」

  說起來,庫圖佐夫裝糊塗的本事,全俄國他要是說第二,應該也沒有人能夠自稱第一的。而且他還有貪吃,嗜睡總歸毛病不少,不過這都是小問題,他那還剩的一隻眼睛可不瞎。

  「是,將軍閣下。」

  「嗯,不錯,謝爾蓋,你這個兒子很精神,眼睛裡透露著那麼一股聰明勁兒,該說的可以說,有些事情也不要多說,這是當副官應該做的,不過只是給一個團長和旅長當副官,沃爾康斯基的話,不考慮到他那一身的傷病,將來還是會很有前途的。就是這樣,趁著年輕,還要好好干,這樣十七八歲的孩子,將來還是很有前途的。」

  「是,將軍閣下。」

  在謝爾蓋男爵回復過了以後,庫圖佐夫的馬車繼續向前,總歸要找到大街上合適的地方下車,而步行從洗衣巷就能到達的索洛維約夫一家,直接就進入了親王殿下的官邸。

  已經到達的各色人等,也顯示出來18世紀末光怪陸離的一面,所有的貴族老爺和那些貴婦們,都穿著華麗而誇張的服裝,蓬帕杜夫人那會兒的「洛可可」風潮還沒有完全過去,室內的裝修也顯出時代浮華而繁雜的特點,可能也符合這處官邸主人的品味。

  就算是洛可可的風格,裝成這個樣子,未免也太庸俗了一些,米哈伊爾也在找一個地方能夠讓人安靜的坐下,他的胳膊這裡還夾著一個公文包,裡面裝的倒不是什麼地圖或者文件之類的,是他和家裡的老僕人兼木匠謝爾蓋合作推出來的東西。

  也就是手工製作的鉛筆和化妝筆,各自都用紙盒給裝好放在裡面的,其實像是老謝爾蓋這樣的手藝人,就是沒有解放農奴的命令,也早就應該讓他恢復自由,或許出去自立門戶做個木匠有更好的未來。

  而今天,米哈伊爾帶來這些東西,其實就有跟這些貴婦們搞推銷的意思。

  首先入場的,就是這次沙龍的主人,尼古拉·伊萬諾維奇,那位親王殿下,還有他的夫人娜塔莉亞·弗拉基米羅芙娜,吸引米哈伊爾的是這位夫人那尖刻的表情,還有一直都在盯著別人看的滴溜溜的眼睛,雖然一把年紀了,但是這樣一種「巫婆」的外在,給人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甚至有些.至少這位夫人,在社交場合上,就是以尖酸刻薄的言辭而著名,她現在長成這個樣子,也很難讓人聯想到她年輕那會兒也是彼得堡有些名氣的美人。

  至於一開口,就對著索洛維約夫一家來了,德·里維里小姐,她畢竟是法國人,本身也並不是用來招待這次沙龍的人物,只是因為她那種典型的法國裝扮而遭受了這位女士尖刻的言辭:「Baron, est-ce votre fiancée ?」(男爵,這就是你未婚妻是吧?)

  「Oui, Madame le Prince.」(是的,親王夫人。)

  謝爾蓋男爵和兒子米哈伊爾都感覺到了一股不自在,米哈伊爾身邊還有妹妹尤莉亞,他能夠明顯感覺到妹妹的小手正在抓著他的緊身褲,被這麼個「女巫」盯著確實有點不自在。

  「Vous avez l』air très jeune et avezà peu près le mêmege que votre fils. Est-ce que cela vous fait vous sentir jeune ?」(看上去很年輕,而且跟你兒子差不多年紀,這樣可以讓你感覺到年輕麼?)

  這話說的讓謝爾蓋有些掛不住臉了,而德·里維里小姐雖然出於對主人的尊重,沒有開口反唇相譏,但是眼睛裡也透露出來一種想吃人的感覺,這丫頭可是西印度群島瓜德魯普和馬提尼克那裡的法國姑娘,跟本土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貴族小姐不一樣的是,多少也有點野性。老男爵應該是出於這點,而且看她孤身一人被帶到俄國比較可憐,以及我們都懂的一些因素,在兩情相悅的前提下才主動求婚的——米哈伊爾也管不到父親去做什麼,別管是本體還是現在這個,都一樣。

  「Madame le Prince, je pense que tout le monde est un jeune prisonnier, mais comme le décrit l'épopée de Gilgamesh, seuls les serpents peuvent vivreéternellement. Les humains ne peuvent pas faire cela, pas même Zoé de Constantinople. La reine, qui a paru jeune toute sa vie, finira par mourir.」(親王夫人,我想任何人都是年輕的俘虜,不過如同吉爾伽美什史詩里描述的那樣,只有蛇才能夠永生,人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哪怕是君士坦丁堡的佐伊女皇,她一生看上去年輕,也最終會等來死亡。)

  這話說的引經據典也不拐彎抹角,米哈伊爾是真的受不了這位女士這樣,開口就用刻薄的話講出來,於是反唇相譏。

  相比之下,圓滑的親王在宮廷里很受歡迎,儘管大家都知道他的本質,而這位夫人,從葉卡捷琳娜女皇那會兒開始,就一直不受歡迎,而且身邊的人物也都不喜歡她,甚至包括她的兒子亞歷山大·尼古拉耶維奇,現任的俄國高級公務員,他就站在一旁,也覺得母親這樣對客人說話比較失禮。

  「Mère, je pense qu'il est approprié en ce moment de suivre les règles habituelles pour recevoir des invités, d'inviter nos invitésà s'asseoir dans les zones où ils le souhaitent et de leur offrir un peu de divertissement lors d'une si belle occasion.」(母親,我想在這個時候,應該遵循一般招待客人的規則,邀請我們的客人落座在他們想要的區域,並且在這樣一個可愛的場合下,應該給客人們找些樂子。)

  如果不考慮到米哈伊爾說話的時候喜歡引經據典,這應該是今天沙龍當中賓主之間說的最長的一段話,如果說的太多了,顯然他也比較擔心,就在座的各位這個文化水平,應該是很難聽的懂法語長難句的。

  米哈伊爾就感覺到了,這位來打圓場的主人,他的面相容易讓人想到一位常任秘書,就是著名的漢弗萊·阿普比爵士,輪廓上有那麼一點像,只是在1797年,他也不過24歲,甚至現在還是單身,就有機會成為保羅沙皇樞密院的一員。

  當然,他本人很有禮貌,儒雅隨和,乃母這樣極致的嘴臭下來,可以說是化解了尷尬,這位殿下也發現了眼前的這個小男爵似乎口齒伶俐,也不太好惹,就聯想到了幾天前那位去洗衣巷4號僕人的驚詫,「那個『馬夫』小子的法語說的不賴。」

  至於德·里維里小姐,應該也清楚,她原先擔心的一些小問題,比如男爵的兒子不接受她這種可怕的情況,應該是不存在的,這位說起來只比她小5歲的「繼子」,還直接出來解了圍,不過她也不大容易聽懂一些引經據典的內容,只是清楚米哈伊爾直接嘲諷了女主人是個快死的老太婆,好在客人大部分還沒到,要不然搞的麻煩還會很大。

  而薩爾特科夫親王,對於老婆這種行為也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他居然到現在一個字兒都沒說,但是也清楚老男爵是格魯謝茨基中將的前副官,雖然只是地位不高的地方鄉紳,但也算是跟他們家沾點關係,畢竟他這個毒舌的讓人討厭的老婆,也是多爾戈魯科夫家的,而他們家的本身意義,可能還帶一點「刻薄、毒舌」這樣的引申意義。

  當然為了避免尷尬,他打量了一下小男爵,發現這還是個穿著整潔的擲彈兵中尉,雖然個頭不符合擲彈兵的要求,應該是那位貴人的副官,而等到陸軍總司令和兒子安德烈兩位公爵入場,隨後德米特里·沃爾康斯基公爵和他侄子彼得入場以後,看到了米哈伊爾向德米特里敬禮並且還給拎包的動作,應該就知道那位保羅皇上下詔到彼得堡服務的將軍,這小子是他的副官。

  這位公爵雖然不能說是炙手可熱,但是也算是將來要提拔起來的貴人之一,更何況他侄子還是皇儲亞歷山大的身邊人,雖然從繼承法上是侄子要繼承叔叔的財產和部分地位,但是從他們這一家的作用來講,可能當侄子的將來說話分量會更大一些。

  而且,自己這個幹練的次子,唯一算得上出色的兒子,跟彼得·沃爾康斯基公爵的關係還不太好,這個梁子還是很早就結下的,在皇太子那裡就要吃些苦頭。而且這位伯爵(承他父親家族原本的封號),他向來比較謹慎,而且喜歡用法語當中那些優美而又具有界定性的詞語來兜圈子,讓亞歷山大並不是很喜歡他,像是今天到場的另外幾位英俊的青年軍官,多爾戈魯科夫將軍的兩個兒子,年輕、英俊而又充滿朝氣,更招皇太子本人的喜歡——顯然他一邊注重一張臉長得怎麼樣,同時又願意用他那一隻沒被大炮給震聾了的耳朵去聽他願意聽的話。

  這在俄國宮廷,算是一個慣例,而米哈伊爾男爵,因為和女主人不愉快的一番對話,被和他妹妹尤莉亞一起扔在了小孩那桌按照年齡來分的話,索洛維約夫剛好和青年軍官們差不多,他比多爾戈魯科夫兄弟中小一點的那個米哈伊爾還要小1歲,而且生日還是在同一天,這樣就有了一些話題。

  「Votre Altesse,êtes-vous vraiment allée dans le Caucase pour combattre ces Perses ?」(殿下,您真的到高加索去和那些波斯人交手了?)

  「Ce ne fut qu'une petite bataille, les Perses ne nous causèrent que quelques ennuisà Derbent, puis ils se retirèrent et Sa Majesté mit finà la mission de nos légions.」(只是一些小戰鬥,波斯人只是在傑爾賓特給我們製造了點小麻煩,然後他們就撤退了,而皇上也終止了我們軍團的任務。)

  之後就是締結和約,這位英俊的軍官,還覺得這次還不夠他建功立業的,一個不過17歲的年輕人,卻野心勃勃的,似乎哪一場戰鬥都能夠給他創造戰功和晉升的機會,但願他能夠好運吧。

  在這個時候,涇渭分明的以這兩個米哈伊爾為分界線,一邊都是小孩子和老爺們帶來的僕人,另外一邊是成年人的世界,就好像兩位十六七歲的年輕軍官是這場沙龍分界線上的哨兵一樣,他們交談的很愉快,而年輕的輕騎兵軍官,也注意到了擲彈兵中尉的那個公文包。

  「Votre commandant estégalement là. Avez-vous des affaires officielles aujourd'hui ?」(您的長官也在這裡,難道今天還有公務?)

  「Non, il contient des crayons, des crayons de couleur, des crayonsà sourcils et des eye-liners.」(並不是,這裡面是鉛筆、蠟筆、眉筆和眼線筆。)

  隨後他就把公文包打開,裡面確實裝的是這些東西,而且他還指了指德·里維里小姐。

  「Regardez, cette dame, Mademoiselle de Rivery, que mon père vaépouser, s'est maquillée avec ce genre d'eye-liner aujourd'hui, vous ne trouvez pas que c'est beau ?」(看,那位女士,德·里維里小姐,我父親要娶她做妻子,她今天的化妝,就用了這種眼線筆,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米哈伊爾·多爾戈魯科夫也驚詫於這位說出來的時候,似乎一點都沒有壓力,要知道續弦娶進門的,多少也帶著那麼一點財產分割的問題,但是這位米哈伊爾似乎毫不擔心,還把這個後媽當成了一個展示架。

  當然,這位女士看上去也不錯,在南特的學校里學習過社交禮儀和一些居家的常識,在阿爾及爾的巴巴裏海盜那裡還吃過苦頭,但是看上去也年紀不大,更像是個小孩子,似乎跟他們這些軍官也差不多大,就是已經21歲了笑起來還帶著點青澀的可愛,而女士們似乎也在那邊討論著她的眉毛畫的不錯。

  「C'est magnifique. Ton père, le baron Sergey, a vraiment de la chance. J'en ai entendu parler par mes amis de la marineà mon retour.」(是很美,您父親,謝爾蓋男爵還真是好運氣,我回來的時候從海軍的朋友那裡聽說過這事兒。)

  「Oui.」米哈伊爾只回了一個詞表示肯定了多爾戈魯科夫的話,但是他沒想到,應該很多地方都知道了男爵要娶個年輕法國女子的事情.考慮到烏沙科夫海軍上將那支黑海艦隊的紀律和這個艦隊的傳統,出現點事情也並不意外。

  「Si vous avez une fille que vous aimez, vous pouvez choisir de lui en offrir une. Celui-ci est noir. Si elle est comme la petite filleà cté de ma sur Julia, aux cheveux bruns, elle s'intégrerait parfaitement.a devraitêtrea. Numéro de couleur.」(如果你有喜歡的女孩,你可以選擇送給她一個,這個是黑色的。如果她像……我妹妹尤莉亞旁邊的那個小女孩,棕色頭髮,她就很合適這個色號。)

  有的人,天生就適合做年輕女士和小孩的生意,對6歲的小女孩打扮上都要上點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