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索洛維約夫甚至有心情在陣地的後面遛馬，而且只帶了副官們出來。
「感覺上還是不錯的，夥計們，你們裡面誰是波羅的海那邊來的？」
「我想我們當中應該沒有德國佬，雖然參謀長是，可卡爾·腓特列維奇是普魯士來的，甚至他家都不在海邊，而您」
「我們早上講笑話，也就是心態很好。說實在的，裡面包圍的敵人比我們多，應該超過了五萬人。而且你們知道麼？我不太相信在坎尼一天能夠殺掉六萬人，要是真的那樣的話，就是堅韌的像是羅馬人，這戰爭也不可能繼續打出來了。生一個孩子要懷胎十個月，等到他能夠拿起來武器的時候至少也有十多歲了，我是十三歲正式入伍的，可能你們也差不多，但是真正的軍事生涯都是從十六歲以後開始的。」
「閣下，您不相信坎尼會戰的戰果？」
「要是真的能一天消滅四萬人，我想還是有可能的，六萬人的話，怎麼也需要幾天的時間。對於我們來說，人力也是很重要的，強攻確實可以快速的消滅敵人，但是我們的損失要多少，我並不知道。」
「所以您選擇了試探性進攻？」
「這一次是因為敵人被困住，而且實力比較弱，要是換一個環境，我可能不會選擇這麼做。我們的目標不是在洛姆的多瑙河岸邊消滅這些敵人，而是要把戰火燒到敵人的腹地去，到他們不願意被我們攻擊的地方去。之後，我們也就會獲得真正的勝利。」
對於包圍圈裡面的土耳其人，索洛維約夫倒是希望他們真的無條件投降。
但是要用德語說出來，肯定是不會的，哪怕是無能的像是穆斯塔法貝伊這樣也是如此。
他畢竟人多，索洛維約夫的信里寫的很明白，五萬土耳其人向著三萬五千俄軍投降不丟人。
這句話就是在刺激他，對於土耳其人來說，要拼個魚死網破，可能還算是個選擇。
於是土耳其人又要拔出來彎刀了，他們準備在洛姆和俄軍決戰。
索洛維約夫這邊在遛馬的時候，可不知道還有這種好事。
不過他也已經把兵排了出去，只是隊形看起來也比較單薄，二列橫隊就是要加一些戰場寬度，自己畢竟真的兵少。
而且俄軍一向陣型比較厚實，奧斯曼帝國這邊的人也是戰前知道了，這幾個和他們打的凶的，除了朗熱隆一個外國人，都是蘇沃洛夫的徒弟，甚至也包括小卡緬斯基。
可以說是義大利遠征當中鍛鍊出來的「四大天王」了。
可是四大天王有五個，這也是個常識，索洛維約夫在波蘭戰役之前，大概在戰場上還不是很出名，可是真的要比較一下，康斯坦丁大公跟其他四個人不太一樣，大概代表的是皇族的天花板，就是以後的那些老大公們，也沒有幾個能給對手上眼藥的。
真要和德國人打仗，以後的那些大公確實也都不太行，也只是威望比較高。
要打仗的話，蘇沃洛夫的這些門徒裡面，還是巴格拉季昂和小卡緬斯基獨當一面的時候比較早，因此土耳其人一開始更關注他們。
索洛維約夫麼，雖然在波蘭和瑞典出了名，不過大兵團的作戰能力麼，貌似因為他出發的時候才是個「小將」，因此也沒看出來。
土耳其人打仗的時候，大概還在按照他是中將這個級別，多少也就是三萬人來安排的。
自己武德不行，那也不要怪別人了。
他這邊騎馬的距離也不敢走的太遠，也是克勞塞維茨這邊一直都要給他報告消息。
帶著副官也簡單，畢竟有人可以帶著光學信號機活動。
「閣下，從司令部那邊發信號了。」
「發信號？」
索洛維約夫扭頭看看，還真有信號，這個信號編碼還是他自己參與編輯的，其實就是摩爾斯碼的辦法，只是他也沒給這個東西來取個名字，也是他臉皮如厚的結果。
這一組信號很快就在第二次發出以後，被副官給記錄下來。
「就是這樣的，閣下，土耳其人正在列陣準備迎戰。」
「這可夠簡短的，我們也該回去了。」
索洛維約夫於是決定返回，發了長消息他才不願意看呢。
等到回來以後，克勞塞維茨在他腳還沒踏進帳篷的時候，就已經遞過來了一張紙。
「這是什麼？」
「土耳其人看來打算從我們這個方向突破過去，集結兵力的地方，都在我們的正面。」
「這些沒打過勝仗，在塞爾維亞人還是一群民兵時候就打不過的傢伙，要從我們面前突圍？」
「是的。」
「卡爾，這是個好笑話。但是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敵人既然已經列陣，那可能是準備從我們這邊過去的。這兩天又沒有下雨，地裡面又不會埋進去炮彈，對我們發揮炮兵的優勢很有利。」
「你有點小看他們了，偵察報告有一隊切爾克斯騎兵拿過來放在我們正面，大概有兩個中隊，還有一些重裝的西帕希騎兵，看起來是準備在部隊沒散掉之前拼一下子。」
「具裝騎兵有些威脅，但是不太多。我們的步兵一定要沉著應戰。這樣吧，我們把指揮部靠前，來鼓舞弟兄們的士氣。」
對於俄軍將領來說，一般情況下也都比較靠前，一些將軍甚至距離白刃戰的戰線很近，像是巴格拉季昂那樣就騎著馬或者步行在步兵陣列裡面的，也並不是希罕物。
索洛維約夫都算是距離比較遠的了，還是因為他經常需要通訊來掌握幾個方向的情況，和戰線靠的太近容易和側翼聯絡不暢。
就這個距離，也要比奧斯曼的巴依老爺們那華麗的帳篷近。
就是這個時候了，穆斯塔法貝伊還給自己弄了新的帳篷，在靠近多瑙河的地方擺下了指揮部。
不過他這個位置，看起來也是害怕俄軍的炮擊，雖然整個土軍的戰線大部分都在俄軍的炮火射程之內，可是也沒有哪個地方是安全的。
但這麼豬的對手，可能下一次俄軍這邊也不好意思炮打他的營帳了。
對付前線的土耳其士兵才是更關鍵的，甚至索洛維約夫站在一個山包頂上，都能夠聽到下面這些土耳其士兵正在念經。
「聽出來了，這是要拼命啊。」
「你怎麼知道的？」
「我在夏宮還當近衛營長的時候，附近住過布哈拉來的使者，他們有時候早上禱告就念的這個。一般情況下，還得有人在前面帶著」
「你倒是有些了解啊。」
「卡爾，就是他們喊著『安拉胡阿克巴』過來，我也不會感到奇怪。這種事情，還是經常發生的，這次又不是最後一次，到了亞洲的土地上，我們還需要和這些人搞好關係呢。雖然總是有極端的人，但是大部分的長老並不極端，甚至還很有學識。」
「你這話說的像是拿破崙，他在開羅的時候。」
「梅努將軍還信了呢，可是沒有什麼用處。要和他們搞好關係，可不是靠改信，怎麼也得懂得他們的習慣。當然了，現在也不是講這個的時候，要我們的所有炮兵，都準備輪番發射葡萄彈，土軍要突圍的話，一定是要用肉搏步兵作為先導的。就眼前的『新軍』，數量有限而且是趕鴨子上架。我們重點打擊的，就是靠近的敵人，不能夠放過他們。」
「可是我們的壓力會很大。」
「卡爾，我知道會是這樣，給克里斯蒂安和阿爾卡季那邊都派出傳令兵了吧？」
「是的，給梅克倫堡親王派出的人是天一亮就過去了，給蘇沃洛夫親王派出的是剛剛出發。」
「這個時間也差不多，只是我們該怎麼打？這要看敵人有多配合！」
他話一說完，就騎著馬到了山坡上。
敵人的炮兵已經沒有多少了，甚至有些人因為損失了大炮，跟步兵也沒什麼區別，這種情況下自然也是士氣低落。
對於奧斯曼帝國的軍隊來說，要是沒有炮兵來壯膽，大概也只有依靠他們勇猛的騎兵了。
索洛維約夫又拿到了一副新的望遠鏡，用來觀察正面的土軍陣列。
「這個新產品不錯，還得給博布林斯基伯爵寫個好評。」
他能夠清晰的看到，一些土軍騎兵正在集合成隊列，這裡面確實也有大量的重甲騎兵，看起來還像是至少一百年以前的樣子。
現在世界上大規模使用具裝騎兵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這裡了，在查德的那些是棉甲具裝，也比較容易爛掉，跟這類可以相比，但是還不能相提並論。
「卡爾，看起來我們也可以先開始，不能按照他們的意思來，要我們自己掌握主動，誰在跳舞的時候舞步更出色，就應該獲得主導地位，舞伴的水平差，還可以降低自己的身段，但是打仗可不行。」
「你要怎麼打炮？」
「可惜葉爾莫洛夫不在這裡，我們的炮兵主任是誰來著？」
「原來的炮兵主任昨天給流彈打死了，新調來的人可能你會有些興趣。」
克勞塞維茨這麼說話，索洛維約夫就知道他要賣關子。
「你要說啥？現在可是在打仗呢！平時我用不到炮兵主任，是因為我都乾的是大炮上刺刀的活，現在這個時候，要起到關鍵的作用。」
原來那個倒霉蛋，確實也挺不起眼的，索洛維約夫是個心細的人，他是怕麻煩才搞得粗枝大葉。
「好吧，是亞歷山大·歐拉，數學家的孫子。」
「那他數學應該很好了？」
「你認識他？」
「他是近衛炮兵隊的，我見過他，但不是熟人。給朗熱隆當參謀長的時候，我管部隊調動的時候也有嘉獎令，他在戰鬥中表現還不錯。」
實際上，亞歷山大·歐拉主要的工作，都是跟炮兵有關係的，過去他是近衛炮兵隊的軍官，以後也是俄軍的炮兵軍官，這會兒充當炮兵主任，都是克勞塞維茨因為他有炮兵履歷，即使他不願意，也硬上了。
數學和從軍，大概就是這位歐拉從他父親開始和家裡人不太一樣的地方了，他的後代甚至在紅軍中都有過服役記錄，有不少人實際上也變成了俄羅斯人，跟周圍的鄰居沒有什麼區別了。
等到亞歷山大·歐拉來到他這裡的時候，索洛維約夫也能看出來，這個炮兵軍官看起來坐在炮車上的時間更多，騎馬的時候並不多。
「上校，看起來你的馬術還有提高的空間。」
「閣下，您找我有什麼事情？」
「現在敵人還沒有過來，但是騎兵已經在那裡了。」
「自然是要打炮，像是第9師之前炮擊土耳其人的營帳那樣。不過我並不贊同把這麼個蠢人給消滅掉，倒是用炮彈打擊他們的騎兵，這很有用處。」
「我擔心的是敵人很快就會動，不過看這個騎兵集結列隊，還有他們步兵緩慢的行動速度，你還有時間送那些鐵罐頭一批炮彈，好把他們炸的人仰馬翻。」
「您這個命令，我一直都等著呢！剛剛我在一個6磅炮的陣地上，就已經看到他們的行動了。」
「太好了！就這麼幹！」
說起來，歐拉家的人從他爺爺開始就好相處的很，連約翰·伯努利那種壞脾氣的傢伙歐拉院士都能容忍而且相處的很愉快，外界有干擾一般也不會影響到他們工作，歐拉能抱著孫女和人討論數學問題，他孫子馬術這麼差也沒耽誤炮兵業務。
這個亞歷山大是他三子克里斯多福的後代，說起來腓特烈這個小心眼，克里斯多福從普軍退役去照顧視力越來越差的父親，結果忤逆了腓特烈吃了普魯士的牢飯，不是女皇寫信的話怕是要成為監獄裡的數學家，監獄設計局的正統可能都在柏林。
也難怪歐拉的後人大部分都住在俄國，他們是不喜歡中歐那個環境，而且女皇也好，保羅和亞歷山大這會兒也好，給的待遇實在是太好了。
這個亞歷山大就騎著馬從山坡上下去，雖然在馬背上他不行，但是要是論起來炮兵技術，要是他的炮術和指揮不行，在數學上是對不起爺爺和大伯父，在炮兵上是對不起父親的。
至於對面的那些土耳其騎兵，大概還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恐怖的場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