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星流不是妳這樣用的!」
寫意灑脫的紅杉女子,有些慵懶地搖搖頭,手指輕移,一發星流劍氣,宛如貨真價實的流星,將對面的馬尾少女撞飛出去,划過天際,遙遙落在遠處,摔得鼻青臉腫。
「我悶了,今天就到這裡,剩下就交給妳吧。」
「是,無雙師姐。」
同樣的紅杉女子,卻偏於艷麗,與之前那位截然不同,在送走了飄然而去的師姐後,轉過頭來,面對自己剛剛被打飛,又笑嘻嘻跑回來,恍若沒事人一樣的小徒,臉色格外陰沉。
「練了這麼久,還只會這招?師姐究竟是怎麼教妳的!給我看好了!」
麗人顯露幾分怒意,拔劍在手,朝小徒弟斬來,劍招呈現流星,大日,月痕三種異象,卻是蒼穹六象的首三式連發,將小徒弟遠遠打飛出去。
「不懂就好好練!我可不會像師姐一樣,放任自流!學不會,就用身體去感受?」
怒氣聲中,小徒弟再一次被打飛出去,如果不是擁有特殊的戰體護身,這一下已經四分五裂了。
「這些妳都沒聽懂?」
「神器的特效,有哪些,背出來?」
「妳究竟有沒有用心?」
……
獨自一人站在九龍寨廣場上,龍靈兒最近時常回想到以前,想到自己在劍閣內專心修業,不涉江湖時候的日子。
那時,師父的教導,總伴隨著怒斥進行,結果都是自己被打飛出去……
這些畫面一幅幅從眼前閃過,龍靈兒感慨莫名。自己這些年,大部分的時光都在劍閣中渡過,最初由燕無雙親自訓練,開發自己的血脈力量,後頭又有師父……秋艷紅傳授劍招和其餘功法,並監督訓練。
曾經自己以為,這兩名都喜著紅衣的長輩,會是除了家人之外,自己一生最親近的人!她們之間的性格偏差極大,唯有對自己極為嚴厲的這點,頗為雷同,動輒以重手相向,換做是其他人,遇到這種師父長輩,恐怕還沒出師,就被生生打死。
自己依仗著太陽龍血脈,反而在這些訓練中一日千里,只當是遇到了兩位量才施教的嚴師,雖然偶爾也忍不住抱怨,但內心深處,實是滿滿的感激,卻萬萬不曾想到,其中一位,是真的一直對自己充滿殺意,恨不得殺之後快,只是礙於另一位,才不得不將殺意深藏在心中。
「人啊,真是好複雜的……」
捧著一口從九龍寨借來的罈子,龍靈兒將秋艷紅自殘軀體,遁出元神後殘留的血肉收入。
回想起這些往事,實在唏噓,自己近年來擔起劍閣重任,領導同門,行走江湖,特別是妖魔重歸之後,也算是經歷過不少事情,見過人間黑暗,卻唯有這一次親身遭遇,才真正體會到人心險惡。
若非因為溫去病似乎知情兩位姐姐的下落,起了問清楚的心思,心情低落的龍靈兒本想直接離去,沒想到溫去病駕馭九龍歸來,跟著就隨武蒼霓一起離開,沒給自己留下一點機會,而李主席又拜託自己收殮師父的殘軀,沒等自己說話,又急急跨越空間,隨同離去,結果自己只好一個人來這裡蒐集血肉,做這種……撿骨的晦氣工作。
「有那麼忙嗎?真是一群怪人!算了……看起來兩位姐姐都還好。我正好把骸骨帶回劍閣祭拜,算作一個了結吧……」
心中打定主意,龍靈兒再不糾結,將地上的殘骸收殮後,跟龍晉濤打個招呼,就身化流光,獨自朝聯邦如今的臨時議會去了。
再一次來到聯邦議會的臨時大樓,龍靈兒的心情也沒能完全平復。
有些道理,說起來人人都明白,但唯有涉及自身,才知道其中不易。若非此事涉及溫去病和李昀峰,自己需要前來覆命,龍靈兒恨不得直接返回劍閣,來一次長時間閉關,一方面收穫所得,一方面平復心情。
而穿過一片片辦公區域,龍靈兒不復之前活潑好動的形象,對於投來的目光視若無睹,化身小冰美人,向理事秘書通報,確認主席已經回來後,逕直來到李昀峰的辦公室,輕敲房門。
「進來!」
得到李昀峰的許可,龍靈兒推開房門,還沒得來及敘話,就驚詫道:「你怎麼也在這裡?」
溫去病雙手環抱胸前,將酒杯擋在身後,好氣又好笑道:「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如今始界局面,哪裡少得了我?我在這裡跟阿筆……不對,是姓李的談論國家大事,有什麼不對。」
埋首公文堆中的李昀峰,看也不看,直接冒出一句,「是啊!真是感謝,那個李字前面沒有加一句他媽的。」
「是哦,最好你們是在談論國家大事。」
聽了這兩個男人的話,龍靈兒忍不住扶住額頭,卻意外覺得心情要輕鬆不少,「李主席,九龍寨之事已經告一段落,我這邊也算完成了任務。」
龍靈兒向李昀峰覆命,又轉頭撇了溫去病一眼,道:「如今溫帥歸來,以萬古之身鎮壓聯邦,應該再無人膽敢作亂,一時間也沒有我的用處了。我打算回返師門閉關,順便把……師父的殘骸帶回去安葬。無論如何,她當初也算替劍閣做了很多事情……」
「這話確實沒錯,秋艷紅當初在大戰中也算盡心盡力,立下不少功勞,與九外道那些不一樣。妳要把她的殘骸帶回去安葬,我本不該有什麼話說……」
說到這裡,李昀峰突然笑道:「不過她又沒死,安葬什麼?妳又傷心糾結什麼?她活著一日,就是劍閣一日的恥辱,妳現在替她立個碑,不是替自己找麻煩?」
李昀峰說到了點子上,秋艷紅如今堪稱人族第一叛徒,是聯邦的大敵,她人還活著,甚至可能還在外頭醞釀新一輪計畫,替魔族帶路,劍閣就替她立碑紀念,肯定會引來非議,龍靈兒一時間無言以對,只是疑惑地看著李昀峰,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打算?
……讓我收拾血肉的是他,如今說麻煩的也是他,真要覺得麻煩,直接現場毀掉就好不是?
……天階者的軀殼,雖然說也能作為同級素材,一般不會如此浪費,但是師父她以兩把地神兵自毀,又遁出元神,留下的這些,根本等若是一堆垃圾,若不是姓李的喊我收集起來,根本已經自行粉碎……
面對龍靈兒投來的質疑目光,李昀峰卻沒有多解釋,只是飲盡杯中酒,笑道:「交給我來處理就是了。妳總不會這樣捨不得吧?人還活著,妳就算還有什麼念想,也不用寄托在這團東西上!」
話說到底這裡,龍靈兒也不再糾結,點點頭轉身離開,將困惑盡數藏於心中,迅速出了聯邦大廈,飛身而起,在太陽真火的籠罩下,化作一道劃空而去的火流星,消逝在天際。
溫去病看著龍靈兒消失在天邊,才拿起酒杯,微微皺眉:「喂,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我好不容易才給人上了一課,你說這話,豈不是又讓小姑娘動了什麼天真心思!」
「吃一塹,長一智。再天真的人有了這麼一回,下次就會有準備了。哪怕她真還想留秋艷紅一命,要做的也是回去努力,閉關提升,取得足夠的實力,而不是去講道理和情感勸說……你可以不用這麼擔心自己小姨子,她很安全!」
李昀峰笑道:「而且,我也不會給她陷入危險的機會!除非……你就是危險的源頭。」
溫去病哂道:「胡扯,我又不是掃把星,她跟我一起有什麼好危險的?要不是我,這次她可就慘了。」
李昀峰搖頭道:「難說,她們家三個大美女,已經淪陷兩個了,繼續靠近你,我哪知道第三個會不會哪天也姓溫了,身為姊夫,你覺得這樣不危險嗎?」
「你閉嘴……我只是擔心小姑娘再出什麼事情,我還不得一路磕頭,爬著去黑山……」
溫去病先是認真解釋,又看了那個陶瓮一眼,頗帶玩味地看著李昀峰,「說起來,很久沒看你玩這把戲了。除了我們幾個,沒幾個人知道你還擅長這手,秋艷紅要離魂轉體也就算了,卻傻到留下渣來,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哈哈~~還是老戰友懂我啊!不過也怪不得她,要不是你晉升萬古,也留不下這些東西。」
李昀峰笑道,「碎星團的敵人,哪裡是那麼好當的?別說是人,就算是做鬼,都會當到想死得徹底!秋艷紅這八婆居然敢設計我,不送她一份大禮,豈不是對不起自己?對了,你那邊又有什麼打算?不是該設法前往妖都,接觸九龍塔了嗎?時間可不是你的朋友。」
「還不是時候,我現在一走,始界就麻煩了,還得收拾些手尾。」
溫去病笑道:「我這人一向心胸狹窄,有仇必報,無論是仇不過夜,還是十年不晚都可以,凡是對我刀刃相向的,管他什麼來頭,我都肯定不會放過。如今我正在做準備了!趁著他們也元氣未復,正好是回敬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