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告御狀
饒是像唐晏岫和莫千蕊這種非土著，都知曉告御狀不是那麼簡單的，那正版王翠娥自然也是明白的。
準確的說，本朝沿用的是前朝的規矩。
倘若老百姓真的有冤屈，且需要通過告御狀的方式來為自己討個說法的話，也是允許的。
只是，在告御狀之前，需要先責打三十大板，外加滾過釘床。
打板子就不用多解釋了，也就是藤刑的其中一種。三十大板下去，若是弱不禁風的人，決計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了。不過，若是身子骨比較強壯的人，熬過去倒也不算難。至少，在剛打完之後，一兩天內是不會死的。
而滾釘床就比較滲人了。
顧名思義，釘床就是一種上面滿是釘子的床。且是尖的那頭朝上，床的面積也要比普通人家的床大上好幾倍，有點兒類似於北方的橫炕。
滾釘床也就意味著，要告御狀者，只著普通的衣衫，從這頭滾到那頭。
如果說，打板子還能咬牙熬著，畢竟動手的是別人而非自己。
那滾釘床就不是一般般的可怕了，哪怕已經咬牙上了釘床，怕是剛滾了半圈，就會喪失勇氣吧？
據說，之所以給告御狀設置那麼多阻礙，是因為聖上相信真正有冤屈的人是一定能夠熬過去的。不過，唐晏岫和莫千蕊卻堅定的認為，這純粹就是聖上不待見告御狀的人。
甭管是哪一種，顯然根據客棧大堂閒漢們的說法，那位告御狀的人，是已經告成了。
至於，最後的結果如何，如今尚且不知，可至少對方已經經受住了打板子和滾釘床的酷刑。
等到了晌午之後，又有新的消息傳來，告御狀的是個女子，且那女子告的是萬家！
這下子，唐晏岫和莫千蕊就已經完全確定是那位正版的王翠娥了。
奇怪的是，為什麼王翠娥只告萬家，而放棄了先前害了她的未婚夫，以及試圖追殺她的花縣丞呢？
這個疑問一直延續到三天之後。
在這三天裡，關於告御狀女子的消息，幾乎就沒有停下來過。哪怕唐晏岫和莫千蕊皆沒有特意去打聽，卻也仍然聽到了不少小道消息。消息的真假暫且不論，不過聽著至少應該是有七八分真的。
先是聖上招了萬皇后狠狠的訓斥了一番，甚至於還讓萬皇后閉門思過，將後宮的權利分給了下面的極為妃子。
也是萬家女出身的太后為侄女求情，卻遭到聖上冷遇。
接著，萬家家主出面主動認錯，還推出了一位萬家的家生子，也就是王翠娥跟的那個男子。只是，聖上卻一口斷定，跟王翠娥在一起的男子是萬家家主的嫡長子，而非所謂的家生子。
再然後，萬家被迫讓嫡長子出面，最開始試圖解釋，而後在無奈之下，咬牙承認了這一莫須有的罪名。
事兒並未到此為止。
流言再起，卻說的是萬家在惱怒之下將王翠娥的親生兒女活埋，被聖上派去的密探抓了個正著，只是那兩個可憐的孩子卻是救不回來了。
聖上大怒，萬家卻是真的倒了血霉。
老百姓們幾乎都站在所謂的正義一邊，紛紛斥責萬家心狠手辣。
隨後，更有先前被萬家坑害的人，接二連三的出來舉證萬家多年來欺男霸女，搶奪家產之類的事兒。
一時間，風聲鵲起，萬家遭遇開國以來最大的麻煩。
……
將種種事情聯繫在一起，加上唐晏岫和莫千蕊是知曉一些外人不知曉的秘密，他倆東拼西湊的，還原了大致的真相。
王翠娥最恨的人，應該是害了她清白又讓她有家不能回的未婚夫。
其實，應當是花縣丞。
只是單憑這些仇恨，應該不足以讓王翠娥咬牙告御狀。畢竟，若是她真的有這個決心的話，早就應該在剛來到京都郡時，就直接告了，而不是等到今時今日。
能讓王翠娥豁出性命這麼幹的，自然肯定是又發生了意外的情況。
聯想到後來，傳出的消息都是針對萬家的，即便這裡頭有聖上的手筆，不過大致的情況應該是錯不了。
至少，聖上是不可能讓王翠娥改口供的。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萬家做了什麼事兒，導致王翠娥哪怕豁出去性命也要告御狀。
「是她的兒女出事了。」
苦笑一聲，莫千蕊的語氣卻是格外的堅定。
要想將一個人徹底逼到絕路，大概也就是生離死別這樣的痛苦。也許若是攤在一般女子身上，毀去清白也能讓對方瘋魔。可王翠娥顯然是屬於很堅強的那種人。再聯想到她的父母長輩均也過世，那麼也只有她親生的兒女出了意外，才會導致這個結果吧？
「小蕊，你說的應該是正確的。正常人會選擇用活埋的方式害人嗎？我猜想，大概是咱們先前在茶館裡遇到的男子，或者男子的妻子動的手吧？我比較願意相信是後者。」
虎毒還不食子呢。
雖說小夫妻倆對於茶館裡那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沒有任何好感，可既然對方不僅痛快的結帳，還會根據禮數給小二賞錢，那應該不是那種真正泯滅人性的人。
當然，這也只是猜測。
只是根據常理推斷，那男子的妻子弄死自己夫君外室的孩子更加符合常理。
不管是誰下的手，王翠娥肯定是因為親生兒女死於非命，這才在盛怒和絕望之下，選擇了告御狀。
也不知道是王翠娥運氣好，還是萬家倒霉。
聖上原本就有心想要收拾萬家，得了這麼一個好機會，哪裡還能放棄？
為了激起民憤，還將王翠娥兒女的死期往後推，造成了萬家在事敗之後，拿兩個無辜孩子出氣的假象。
「王翠娥也是個可憐人，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尋她未婚夫算帳？這……跟殺死兒女的仇相比，毀了清白大概已經不算什麼了吧？」
雖說莫千蕊並未跟正版王翠娥從未說過話，可到底還算是有些淵源。看到一個無辜之人落到這麼慘烈的下場，尤其對方遭遇的還是失去至親的痛苦，莫千蕊頓時唏噓不已。
聞言，唐晏岫卻搖了搖頭。
「我相信她不會忘記的。畢竟，若不是因為她未婚夫的那番舉動，她如今應該早已出嫁，且兒女雙全。可以說，她如今遭遇的一切，雖不是全然由她的未婚夫造成的，可至少也是個起因。」
「可她並未在御狀里提及這個。」
最初，莫千蕊還以為王翠娥是將她的所有仇人都告了御狀，只是因為萬家勢大，且聖上又一心對付萬家的緣故，這才沒有提到其他的仇人。
可日子過去好幾天了，很多最初未被提及的細節都說了，卻從未有一個人提到王翠娥的未婚夫問題。
「如果是王翠娥真的沒有提及，那就說明她不打算藉助聖上的手報仇了。」
「嗯？啊！」
莫千蕊先是詫異，而後卻是震驚。
她明白唐晏岫話里的意思了。
不藉助聖上的手，也就是不靠外力了。換句話說，萬翠娥是打算自己動手？可她一個弱女子，又要怎麼報仇呢？難不成……
「我會立刻寫信給義父，讓他看著一下情況。不過，即便王翠娥要報仇，在京都郡的事情未了之前，她是走不了。且她的未婚夫跟她一樣是寧縣人，應該不會波及到我們的家人。」
這倒是。
想到不論王翠娥之後打算做什麼，都不會牽累到自己的家人後，莫千蕊瞬間就放心了。
倒不是她冷酷無情，實在是太習慣所謂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王翠娥嘛，這位可是正版的，跟她的確沒有太大的牽連。
只是，很快這個想法就被現實打破了。
因為外界開始傳起了一個在唐晏岫和莫千蕊看來，匪夷所思的流言。
開國元勛之一的唐家後人，被萬家的人害死了。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後，唐晏岫在驚悚之餘，立刻拉著莫千蕊回到了下人們所在的客棧里，同時讓人滿京都郡的打聽唐家嬸娘母子倆的情況。雖說唐晏岫是不怎麼待見唐家嬸娘母子倆，卻也沒有想過要他們死。
況且，若是因為意外而身亡，唐晏岫倒還能接受，畢竟也不是很親近的人。
可若是唐家嬸娘母子倆真的是被萬家害死了，他唐晏岫，絕不會善罷甘休！
花費了一些時間，唐家嬸娘母子倆的消息到底還是傳了回來。
準確的說，是唐家嬸娘跟著去打聽消息的下人一同回到了客棧里。
「晏岫，你沒出事吧？外頭傳的那些謠言真心嚇死我了。」唐家嬸娘看起來狀況不算好，可也不算差。考慮到她在去年才失去了夫君和嫡長女，加上之後又舟車勞頓的，能有如今這樣的面色，還算不壞。
不過，唐家嬸娘的這番話卻讓唐晏岫忍不住發窘。
沒多久，在唐家嬸娘的解釋下，唐晏岫聽到了另外一個版本的故事。
話說，在分家得到那筆四萬兩銀票的錢財後，唐家嬸娘就帶著幼子回到了她的娘家。
只是這年頭，已經出嫁許多年的閨女回娘家會被認定為丟人現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