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喪心病狂
無論怎樣的語言都已經無法形容李大掌柜如今的心情了。
事情一開始本該不是如此的。
他應該是在昨個兒迎娶花家旁系的姑娘為續弦，這倒不是因為愛，而是一樁由相熟的朋友作保的親事而已。可不管怎麼樣，既然他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那麼親事自然會繼續下去。而那位花姑娘也是如此。
雖然，從最初開始，這就是一門不怎麼登對的親事。
李大掌柜出身鄉野，長相很是不錯，身量高挑挺拔，且天生顯年輕，看著最多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可事實上他今年已經四十有七了。這還不算，他是一個鰥夫，原配髮妻於去年過世。家中雖沒有兒子，卻有兩個嫡女和一個庶女。
花姑娘出身萬花郡最大的富戶花家，雖然是旁系，卻也是千金小姐的身份。若非接連遇到意外，親事被耽擱了，又因親生父親和繼母對她的親事並不上心，無論如何都不會許配給李大掌柜的。
可就是這麼一門親事，竟然就成了。
只是，親事並非如今剛說成的，而是去年冬至過後就已經議定了。
那個時候，李大掌柜算是高攀了，畢竟他當時只是喬家萬隆商行的一個大掌柜而已。且還因為某些事情，跟喬家大老爺鬧得極為不愉快。
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世間的事情本就是常常出乎人的意料。
誰也不曾想到，李大掌柜在脫離了喬家不久之後，喬家卻出事了。這還不算，因為段家的插手，原本屬於喬家的萬隆商行被唐晏岫拿到手。又因為李大掌柜的能耐，和莫千蕊的間接緣故，唐晏岫開始重用李大掌柜。
這還不算，更讓人不曾料到的事情還在後面。
花家老供奉認了李大掌柜為義子，而唐家商行真正的東家，出身高貴的唐晏岫則認為李大掌柜為義父。
形式瞬間發生變化，原本還覺得花姑娘命不好的人，卻開始羨慕乃至於嫉妒起來。
要知道，花姑娘的確出身還過得去，畢竟是花家的旁系。可只要是在萬花郡待了上百年的人家，都很清楚一件事兒。花家真正是權勢滔天富貴尊崇的只有本家嫡系，事實上，花家從來就不在乎旁系會如何。
加上花姑娘到底被耽擱的時間太久，即便沒有李大掌柜，她將來嫁得也必將不盡如人意。
如今看來，李大掌柜雖年歲長了一些，可到底相貌堂堂又手腕過人，加上他如今的身份也跟從前有了天壤之別，原本是李大掌柜高攀的親事，如今更是徹底的調轉過頭了。
可就在旁人對花姑娘羨慕嫉妒的時候，意外再次發生，花姑娘父親身受重傷，她的繼母竟是硬壓著不讓她出嫁。
當下，那些原本對花姑娘羨慕嫉妒的人，這時候卻都像是換了一張臉似的，只等著看她的笑話。
卻不想，花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供奉竟然親自為李大掌柜保媒。
……
這可是真是一門一波三折的親事。
作為當事人的李大掌柜，感受尤為深刻。
本以為，只要在昨個兒將人迎娶過門，這門受到極多關注的親事也就可以落下帷幕了。
可惜啊！
「劉蓉……」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眼前被五花大綁的人，李大掌柜語氣里並無恨意也非同情憐憫，而是單純的嘆息，另外還帶著一絲絲恨鐵不成鋼。
花姑娘的繼母曾經跟李大掌柜有那麼一段情。
可即便當初他們年輕氣盛，卻也知曉什麼事兒能做，什麼事兒不能做。
因此，李大掌柜在上門提親遭拒之後，就熄了這個念頭。等他之後迎娶了原配髮妻過門，更是徹底的斷絕了當初那段情。
劉蓉原本也是如此的，可無奈造化弄人。
「李大郎，我知道你還愛著我，就像我一直都沒有忘記你一樣。」
李大掌柜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之人，從昨個兒開始，一直到這會兒，她滴水未進，且因為那番廝打弄得渾身狼狽不堪。縱然如此，她的面上卻仍然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驕傲。儘管配上她如今的樣貌，顯得有些滑稽。
「你不要娶那個賤丫頭，她不值得你喜歡！況且，她父親死了，她要守孝三年的！你等不及的，一定是的，對不對？」
劉蓉雙眼裡透著一股異樣的閃亮，仔細看去，能夠清晰的看到她眼裡的瘋狂。
沉默了許久之後，李大掌柜才淡淡的開口：「我承認，我曾經是喜歡過你，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你的繼女，我雖從未喜歡過她，可既然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就一定會敬她愛她，也會盡全力去保護她。這是我身為夫君的責任，與愛無關。」
愛情這種東西，也就只有會在那些少年少女之間萌生。
他早就年歲大了，早已沒有了愛情。
又或者，從當年上劉家提親被拒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了愛情。
哪怕是他的原配髮妻，他有的也只是尊敬而已。至於後來因為無子而典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過，即便典妾，即便將來他有了庶出的兒女，對於妻子，該有的敬意卻仍然不會減少分毫。
這是他做人的準則，與愛情毫無關係。
「你在說謊！你肯定還喜歡我，對嗎？當初，為了能夠嫁給你，我費盡了心機。乃至為了你斷送我原本該有的好姻緣，還有我嫡親妹妹的終生幸福，甚至於還有我親生母親的命！」
劉蓉原本是被五花大綁的，聽到李大掌柜那番決絕的話後，面上原本的驕傲頃刻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
和絕望。
「親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你父母當年拆散我們是有不對，可這也只能證明我們有緣無份。你當初，就應該乖乖的聽從父母之命另擇一門好親，而不是無休無止的瞎折騰！」
「你說什麼？你說我是瞎折騰？我告訴你……」
「我不想聽你再說什麼理由，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真的還喜歡我嗎？你確定那是喜歡，而不是單純的不甘心嗎？」
沒想到李大掌柜會打斷自己的話，更沒想到李大掌柜會一眼看穿了她的內心，一時間，劉蓉的面上清白交錯，額間更是有冷汗滲出。
見狀，李大掌柜面帶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時，卻已經恢復了清明。
「你只是不甘心，又或者還有懊悔吧？當初，我是跟你一見鍾情，卻沒有做過任何過分的舉動。後來，我上門提親被拒，更是立刻離開了萬花郡。你跟我之間的事情，除了我們倆和你的父母之外，連我的弟弟們，都毫不知情。」
「可是你告訴我，為什麼這事兒後來竟然鬧得人盡皆知？你的父母絕不會那麼做，那又是誰做的呢？」
「明明知道你我二人已經是不可能了，你卻不甘心，因而故意將事情鬧大，藉此希望逼迫你的父母就範。可你忘了，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父母還有嫡親的妹妹。當時的那種情形，若是一切如你所願，你是可以跟我在一起，可你有考慮過其他人的感受嗎？」
「你沒有，你是那麼的冷酷、自私、絕情！」
「罷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也不願意再提了。我們就來說說昨個兒的事情。」
「你真的以為你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嗎？為了不讓你的繼母嫁給我，你竟然狠心到殺死你的夫君！你已經不單單是自私了，你根本就是喪心病狂！我想要將事情暫且隱瞞下來，不單單是為了你的繼女，更是想要保你一命，可你又做了什麼？」
「那是你的夫君，那是你的女兒！」
李大掌柜說到這裡，終於頹廢的癱坐在了椅子上。
他對於花姑娘確實沒有任何感情，對於花姑娘的父親，更是只見了那麼幾次面。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同情心。
昨個兒，就在他帶著花轎來迎娶花姑娘之時，劉蓉一臉悲切的出來告訴眾人，花姑娘的父親就在早一刻過世了，花姑娘要守孝，讓他三年後再來。
當然，他就看出了不對勁兒，因為劉蓉說這話的時候，面上雖帶著悲切的神情，可眼神里滿是快意。
等他說出，要暫且隱瞞此事一日，執意要先將花姑娘迎娶過門時，劉蓉的面色頓時變了，這更是堅定了他的猜測。
可不等他想出應對之法，劉蓉便轉身快步的跑進了後院。
本能的，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兒，立刻喚人一同追了上去。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劉蓉拔下了她頭上的髮釵，一把刺入了正在房裡梳妝打扮對外界事情毫不知情的花姑娘的面上。
雖然，他及時阻止了劉蓉接下來的舉動，可經過大夫的診斷，花姑娘受傷頗重，臉頰處是貫穿傷，即便養好了，怕是也會在臉頰處留下永久性的傷疤。
他怒極，卻不料劉蓉瘋狂的喊出了倆人多年前的舊情，要知道，當時在場的人有幾十人！
縱然他是男子，他不像女子那般介意名聲，卻也被氣得不輕。
然而，這卻僅僅只是一個開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