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人在做天在看
莫千蕊可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雖說這也未必就是壞事，不過對她而言，還是不知道來得更好。
在碼頭上沒等多久，李家大伯就趕到了，他並非獨自一人前來，也沒有將方才那些手下都帶上，而是只帶了一個年約五旬的男子，另外就是陪著莫家去縣丞的那個手下了。
上了船之後，李家大伯很是開門見山的向莫家問情況。
方才莫千蕊那寥寥數語就已經將他嚇慘了，可他並非是那種會把頭埋在土裡假裝天下太平的鴕鳥人，即便知道明月鎮的情況很糟糕，他也會選擇堅強面對。
換句話說，若是他這麼容易被打倒的話，當初他父母雙亡，留下五個年幼的弟弟和家徒四壁的家時，他就應該已經崩潰了。
顯然，那時候沒有，如今更不會。
因為上輩子的經歷，莫千蕊最是瞧不起溫室里的花朵，最看不慣柔弱的小白花。若是對方年歲還小，或者是像阿娘那般有孕在身的特殊情況，那她還是能夠體諒一下的。可若是成年人，尤其是成年男人這麼不靠譜的話，她絕對是連一個字都懶得跟對方講。
幸好，李家大伯不是這種人。
既如此，莫千蕊很是耐心的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李家大伯。
來時，因為是逆流而上，花了大概三四個時辰。回去時，倒是順水了，不過也花了至少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也不算短了，足夠莫千蕊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個清楚明白了。
等到了明月鎮的碼頭，李家大伯直接僱傭了一輛三匹馬拉的大馬車，風風火火的往李家趕。
而此時此刻，李家的情況卻不好。
「你們沈家不要欺人太甚了！明明先前說好的是和平退親，怎的外頭會傳出那些流言來？我看分明就是你們故意如此的，為了恐怕就是攀上新來的大掌柜吧？」
「可不是這樣嘛，不要臉的東西。當日眼巴巴的過來提親，如今見我家式微，就這般做法，還書香世家呢，我呸！」
「滾出去！我們李家攀不起你們這門親，也絕不會任由你們擺布。」
……
以美娘和李家二叔為首的李家人站在自家門口，而對面卻是萬隆布莊的那位帳房先生，以及跟慧娘定親的沈家哥兒。
兩家曾經是令人羨慕的姻親關係，如今卻鬧成如此，不得不讓周圍的人們感概萬分。
喬家船隻傾翻的事兒已經過去好些天了，明月鎮上幾乎無人不知。不過，對於李家和沈家的矛盾，外人卻仍然還是雲裡霧裡的。
這事兒還得從頭說起。
李家大伯的「屍體」被人撈起來的消息傳來之後，那位姓沈的帳房先生便差人過來退親了。用的理由很是好笑，說是他兒子等不及要成親生子了，而李家慧娘卻要守孝，他們家等不起，這門親事就此作罷了。
雖說理由極為牽強，不過最初李家卻也沒有反駁。
一來，是因為李家如今是多事之秋，根本就沒法抽出精力來應對這件事。
二來，誰都知曉強扭的瓜不甜，李家雖說子嗣眾多，不過對於每一個孩子都還挺上心。既然對方不願意，真要是強來，那慧娘即便是嫁過去了，也不會幸福的。
就是因為如此，李家默認了沈家退親的事情。
然而，事情卻並未到此為止。
今個兒一早，李家二嬸見天氣晴朗，就盤算著去菜市口多買些吃的，好歹給家裡人補一補。同去的除了李家二嬸之外，還有她的一個兒媳婦，並李家的灑掃婆子和廚娘。
可沒曾想，才剛走到菜市口，還沒有買到菜，就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據說，李家姑娘命硬，不是克父克母便是克夫家人。
甚至於這些話還不是空口白話，是有著實打實的例子的。
比如，李家大姑娘美娘，她一嫁到喬家，當日喬家老爺子就過世了。又比如，李家二姑娘麗娘，剋死了自己的母親後，又剋死了父親。還有李家三姑娘伶娘，剋死了她的生母花姨娘，以及剛出世的弟弟。
最後還有一個，李家慧娘，據說才剛跟沈家哥兒定親不久，那沈家哥兒的母親就重病了，眼瞅著就要不好了。
當然，外界並不知道美娘和麗娘姐妹易嫁之事，所以這裡頭還是有些錯誤的。
不過，這並不是關鍵。關鍵是在於，究竟是誰傳出了這些話！
別看李家二嬸只是一個鄉下婦人，多少還是有些小聰明的。
她沒有當場發作，而是耐著性子跟旁人多聊了幾句，一直打聽到最初那些話是從沈家某些親眷嘴裡傳出來後，連菜都沒買，就直接領著其他人回了家。
一回到家中，李家二嬸就將那些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李家的所有人。
這下子卻是捅了馬蜂窩了。
李家這邊鬧翻了天，不過李家二叔還是很有腦子的，當下沒有立刻去找沈家算帳，而是雇了好幾輛馬車，去楊柳村將所有的李家人都接到了明月鎮。並且還派人去喬家送了口信，希望喬家大少爺和麗娘能夠出面。
到底都在一個鎮上，李家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沈家哥兒那邊豈有不知的道理？
就算他們最初並不知道事態嚴重到了什麼地步，不過等車馬行那邊傳出李家來了上百位親眷和相熟的村民後，沈家哥兒卻是萬萬坐不住了。
思來想去，他們決定主動出擊。
而在主動出擊之前，他們也去尋了親眷幫忙。
可惜的是，雖說同為沈家人，可沈家父子倆跟真正的沈家嫡出隔了不知道多少房。往好聽了說，他們家也勉強算是沈家的旁系。可說難聽一些，一表三千里呢，雖說同姓沈，可真要攀親戚的話，得至少往上數十代！
話雖如此，不過願意出面幫忙的親眷還是有幾個的。說白了，乞丐都還有幾門親戚呢，更別說沈家父子倆也不算很落魄。
只是，那些親眷肯來也只是一些面子情罷了，這還沒走到李家門口呢，就看到了黑壓壓的幾百號人，沈家親眷當即就腳底抹油開溜了。
找的藉口更是千奇百怪的。
「哎喲喲，我家婆娘已經懷孕九個月了，指不定啥時候要生呢，她先前吩咐我今個兒一定要將穩婆請到家裡去。」
「我家老娘今個兒早上特別叮囑要去我婆娘娘家接人，這都那麼晚了，我趕緊去了哦！」
「真對不住了，我兒子明個兒要去學堂了，我得給先生買些禮物。」
最開始那些理由還勉強聽的過去，可到了後頭，基本上就變成了人有三急之類的瞎扯淡了。可沈家父子倆沒轍啊，就算人家說扯謊，他們還能戳穿不成？
因而，到了最後，站在李家門口與之對峙的就只剩下了他們父子倆。
見大勢已去，沈家父子倆面色很是難看，卻不得不站出來為自己說話。
「李家二姑娘，如今令尊令慈都已故去，李家應當是由你來做主的吧？我還是希望這事兒能夠和平解決，你看如何？」
出面的是沈家老父，也就是那位帳房先生。
別看李家站出來的人很多，他卻一眼看出來，李家缺少主事的人。
說起來，他跟李家大伯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人，雖說同為萬隆布莊做事，可他們倆的地位卻是完全不同的。李家大伯是萬隆商行里為數不多的極為跟隨喬家老爺子創業的元老之一。哪怕喬家老爺子如今已經故去，李家大伯的地位卻絲毫未減。
若不是因為如此，他也不會特地上門求親。
其實，最初他是希望能讓獨子娶到李家大伯的女兒，可後來知曉了李家有尋贅婿的打算之後，他就主動放棄了。遂將主意打到了李家大伯的侄女身上。他很早就知曉李家大伯是個注重家族觀念的人，哪怕侄女不比女兒，不過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自打聽說船隻傾翻後，他的心就涼透了，最初還抱了一絲期望，等「屍體」被找到之後，卻是立刻決定退親了。
可退親……
需要一個上得了台面的理由。
如若不然，他的獨子將來的親事怕是就要艱難了。
思量著獨子年歲已大，又想著慧娘如今不過十一歲，就算被毀了名聲，等過些年又有誰會知曉呢？況且，一個鄉下小丫頭罷了，哪裡有自己的獨子來得重要。
然而事情顯然沒有如同他預料的那般簡單，他又怎麼會想到，李家的親眷如此之多，且還如此仗義。
面對眼前這種情況，他已經想不到善了的法子了，為今之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好就是因為沒有主事之人，李家主動退讓。
「沈帳房，有句話我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人在做天在看。」美娘臉色異常凝重，說出來的話也絲毫不給對方留有餘地，「虧得你還自詡是個讀書人，見利忘義欺世盜名的事兒幹得可真是順手啊！我只問你一句話，倘若今個兒我阿爹沒有出事，你會如何？或者，我換一個問法，假若我阿爹如今出現在你跟前，你敢面對他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