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朝自己男人交代。
沒想顧書烈聽見這話，只是翹翹眉梢，「嗯，媳婦兒去吧，我在這等你。」
就讓她去上廁所。
桑榆盯著他，這男人這麼好說話了？
不是之前走哪裡都要跟著的麼，這下不怕她在不熟的地方走丟了？
不過正好，他跟著自己還不好辦。
於是她點了下頭，再瞅了他兩眼，便往那邊的公廁去。
就在走到快到公廁門前的時候，桑榆停了腳步。
回頭，遠處那棵大楊樹下的人這時正好低下了頭，像是在看自己腕上手錶的時間。
好機會！
馬上，她腳步一轉拐到街對面，然後從旁邊剛才他們走過的一條小巷子，就能竄過去直接到崩爆米花的那條街上。
而在她轉進巷子的同時，楊樹下的人便放下了自己抬起的手。
看看四周，邁開長腿就跟了上去。
桑榆來到剛剛崩米花的攤販那，運氣好，前面排隊的人不多，這一鍋馬上出爐，再等兩人就到她了。
於是等了十二三分鐘，前面的人崩好後，桑榆拿出剛才在小巷子裡趁沒人看見取出的大米。
遞過去，「大叔，再給我崩一鍋。」
那崩爆米花的大叔瞅著她，這女娃不是剛才沒多久才來崩過一鍋麼，這一鍋還不夠啊，又來崩第二次了。
不過他沒說啥，有錢怎麼不賺。
而且他看剛才他們那行人的陣仗，跟在她旁邊的男同志還戴了手錶，又推著自行車還掛著肉的，是不缺這點口糧。
於是讓桑榆把大米倒進自己的搪瓷缸子裡，收了錢就開始給她崩。
五六分鐘後，隨著「嘣」地一聲，桑榆這鍋給商城顧客崩的爆米花好了。
她忙用先就準備的袋子裝起來，然後看看周圍，見沒什麼特別的情況才離開了攤子往回走。
而她不遠的一處民房旁，男人隱在牆拐角處，看她沒注意到自己，走了，才也跟上步伐。
桑榆提著那袋爆米花，還是老樣子，在小巷隱蔽處等沒人了才收進倉庫。
她從那巷道出來，剛轉出街角。
「咦？」遠處大楊樹下沒有人了。
疑惑，她正張望。
「媳婦兒。」
清冽的嗓音一下在她身後響起，桑榆身子一抖，嚇了一跳。
肩膀立馬被人扶住，顧書烈從她後面繞到身前，蹙著眉:
「嚇到了？」
桑榆望著高自己兩個頭的男人，咽了下口水，在他滿眼的關心中，「你，你……」
他不是在大楊樹下頭等她嘛，怎麼從她後面出來了？！
那他有沒有看到——
「我剛才等你，看到前面有賣甘蔗的，想你方才好像就有點渴，亞超他們爆米花吃多了也會嘴幹得慌，就去砍了兩根。」
然剛往那方面想，就聽見顧書烈這樣說，眼前的人看著她:
「你呢媳婦兒，從廁所出來多久了？」
「是不是瞧見那樹下我沒在，正要找我？」
還拎了手上那提用麻絲捆好的甘蔗，「渴不渴，要不要我現在剝一根給你吃？」
「咳。」桑榆不知道怎麼說，他是去買甘蔗了？
她側目瞄了瞄他手裡，那捆都砍成兩節一根的土甘蔗。
「咳咳，先不用吧，我剛從公廁出來沒洗手，不衛生。」她打了哈哈。
那正好，那沒看見她去幹嘛就行了，她笑著:
「那走吧，咱們過去找亞超他們，往合作社回去那邊剛好臨了條小河溝，咱們回去找小姨姨父，還能去小河溝洗個手。」
「好。」
「嗯。」點頭，桑榆轉身目露得意往回走。
卻沒瞧見她身後的人，看著她活潑輕鬆的背影，眼裡滿含笑意。
而他們身後不遠處的街道上。
一間赤腳醫生開的診所門口。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正在給自己媽說:「媽，不是！這一塊錢真的是一個叔叔給我的！他剛才買了我手上的甘蔗，給了我一塊錢！」
「嘿，李小豆，越說謊越來勁了是吧！兩根五分錢的甘蔗，誰會那麼傻蛋給了你一塊錢拿來交換？」
「讓你提著甘蔗在門口等一下，我給你姐開道藥就出來，你可好，手上的甘蔗都給我守丟了！」
「這錢還不承認是你從老娘錢罐里摸的，你給老娘走，回去！看你老娘我今天賞不賞你頓干筍子炒肉！」
她揪著男孩的耳朵提溜走，半條街都響起殺豬的叫聲:
「真沒有啊，我真沒有~」
「這錢真的是有個叔叔給我的，我沒拿你的錢，啊，媽……」
越行越遠，漸漸湮沒在鬧市鼎沸人聲中。
……
桑榆到了雜耍的地方找到表弟表妹匯合，然後幾人朝合作社往回走。
看出來的時間不過一個小時，她小姨他們那應該還有會兒，就先去了合作社那條道旁邊的一條小河溝邊。
從山裡流下來的小河溝，水乾淨清澈，幾人就在河溝邊洗了手，三娃子還在旁邊玩了會兒石子，打水漂。
嬉鬧了一會兒，才一人手裡拿一根甘蔗邊啃著，邊往目的地去。
待到了合作社，還又等了二十來分鐘，等她小姨他們都弄完了，牽著卸了糧食的毛驢和板車，一行人才在鎮上找了國營飯店進去吃飯。
帶她小姨他們下館子，桑榆一點不含蓄。
事先跟顧書烈商量過了，可以吃好一點，於是進去就直接找人點單開票。
「要一份紅燒肉，一份水煮肉片，一份醬燜蹄髈，一盤干煎小雜魚，豆腐魚頭湯有麼，要一份這個。」
「另外素菜有什麼？」
「炒大白菜？不要那個，早上才吃過了！涼拌豆腐乾有沒有，行，來一道那個，還有清炒山藥片？可以，那個也來一份吧。」
女孩一個人在一邊點單開票，萬丹紅等人坐在桌邊緊張地看著她。
剛才已經勸過了根本攔不住，這會兒他們只有看著，她點什麼來他們等著吃了。
一桌人的表情都侷促、難耐，越聽她點這麼多，想叫停又生生忍住了。
除了旁邊的顧書烈和三娃子。
一個是看著自己媳婦兒唇邊帶著笑，一個是盯著自己表姐，眼裡亮晶晶的。
他大姐姐就是他的太陽，他的天！他三娃子以後都跟他表姐混！
這邊，西北某個鄉鎮的國營小館，下館子的一家聚餐氣氛正濃洽。
另一面，中部地區省會城市某一街道的國營飯店裡，一大家子三親六戚圍坐一起，三兩桌人也把著聊話場面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