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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濟南府通往黎陽的官道上行走著一隊上百輛馬車的運糧隊,這列糧車是晉陽以毛皮換取糧食的最後一批了,計有20萬石。由晉陽派遣至中原內地的督糧官沈元親自押解回晉陽。隨行護衛糧隊的唐軍由一名旗牌官統領,共有兵丁500人。
「王旗牌,方才經過的埡口,我糧車損失不大,只少了5車糧食。你手下軍兵傷損情況如何?」沈元經過了剛才的一劫後,問著隨行旗牌官。
「沈大人,小將這邊死了十幾個兄弟,傷了50多個,還好棄了幾車糧食引得山賊驅車去了,傷損還算不大。」
「唉!連日來幾乎每日都要遇到這樣的事情,我這20萬石糧食能運回多少還尚未可知啊!」沈元不由嘆氣道。
「大人,前面過了長葉嶺後,便是一馬平川了,只需半日即可到渡口,渡口守軍乃是河東晉軍,到了那渡口便算是進入了河東軍的控制範圍,我等就安全了。」這個王姓旗牌安撫著沈元說道。
「這樣最好。前方長葉嶺是綠林正道好漢據守的,應該會見我車上旗號便會放我等過去的。稍微歇息片刻再行吧!」
果然,沈元的運糧車仗經過長葉嶺下時,山上並無動靜,眼看車隊離了長葉嶺差不多30里了,沈元和一眾押解人員才鬆了口氣。
「看來山上好漢還是給唐公面子的,單雄信真誠實君子也!」沈元不由讚嘆道。
「大人,前面便是館驛了,這館驛有官家驛隸打點,也有十幾個驛卒在此值守,這天色漸晚了,不如就此歇息,明日一早趕到渡口過河。」身後轉出自己的心腹手下管帳沈重說道。
「也罷!驚心動魄的這一天也是夠了,就在館驛休息吧!明日再行。」隨著沈元一聲令下,眾人盡都歡喜,趕忙加快了步伐,三刻之後便全都進入了館驛休整了。
因有驛卒在此守衛,再則沈元等人也是過於疲乏了,隨行的唐兵護衛也都沉沉睡去。
合該有事。半夜時分,只聽外面馬嘶,驚醒了沈元,急推開窗往外看時,卻見驛館外面火起並伴隨著人馬喊殺之聲。沈元一時嚇得三魂出竅,忙大聲叫喊著王旗牌官的名字,讓其領護兵出去抵擋亂兵到來。
整整折騰了一晚,待天色漸漸亮起時,驛館外面的殺聲、喊聲方才停息。燃起的大火也被撲滅了,只有一股股黑煙還在升騰著。沈元一夜留在客房中驚魂未定,直到沈重推開門進來,沈元方才舒了口氣,癱軟在軟墊上。
「大人,多虧王旗牌拼命抵擋。夜襲的賊人已經退去了。」沈重小聲稟報著。
「沈管帳,後院車仗上的糧食還有得剩嗎?」沈元有氣無力的問著,心想,必定是凶多吉少啊!
「大人,糧食被賊人擄走了近一半,好在賊人來的不多,沒有全部將糧食劫去。只是,護衛軍兵傷損了一半多,王旗牌也重傷了,唉!想不到啊!」
「想不到?想不到的事情不要太多啊!經本官之手的毛皮近千萬張,可全部換成糧食350萬石。可是,這兩個月來你我小心翼翼,受盡百般責難,能送回晉陽的能有多少?不過是個零頭,近200萬石糧食經我等之手遺失了。現在本官這裡還僅剩下不足10萬石糧食,有何面目回返晉陽面見唐公啊!」沈元不由捶胸痛哭起來。
「大人,大人振作。」沈重見沈元過度傷心趕忙勸慰著。
這時,房門被推開,外面走進一人。沈重認得,他就是此間館驛的驛吏,是來查看登記房客損失的。
「驛吏大人,昨夜究竟是何方賊人所為?」沈重見是驛吏進來,不由問道。沈元見有生人也止住了哭聲,靜靜的聽著。
「昨夜賊人都黑衣打扮,遮了頭臉。想必是不願被我等識破嘴臉,原本想是近處長葉嶺上的賊人,還吃拿不準。但下官卻知他必是那裡的山賊。」
「驛吏大人為何如此肯定?我等白天從他嶺下過時都不曾下山劫掠。」沈重大驚問道。
「呵呵!我這裡常有來往的綠林好漢住店吃酒,對這附近百十里的山匪響馬頗為熟悉,昨夜下官雖未看清賊人面目,但聽得其中一個領兵賊頭的呼喊的聲音,那聲音不是那長葉嶺上的二當家程黑炭還有誰?故此肯定白日他那裡是故意放你等過來,好就夜晚來襲。」
「哎呀呀!好賊子,竟然不顧江湖道義。那單雄信真乃偽君子是也!氣煞我也!」一旁的沈元聽罷驛吏之言後,大叫一聲,口吐鮮血,頓時昏暈了過去。沈重和驛吏見了趕忙上前為他抹胸掐人中施救。
半晌之後,躺在床上的沈元緩過起來,低聲對身邊的沈重說道:「沈重這裡不宜久待,你速去整隊將剩餘糧食運回晉陽,給我留下兩人足矣!待本官稍事好轉便來趕你。」
「這樣也好,大人先在這裡休養幾日,這裡過去便到了河東領地了,我這十萬石糧食也安全了。」沈重安慰著說道。
「去吧!」說罷,沈元對沈重揮了揮手。沈重見狀只得起身而去。
漸漸地外面安靜了下來,顯然糧隊和護衛的軍兵們全都離去了。在兩個親隨小廝的攙扶下,沈元走到窗邊看著糧隊漸漸從視線中消失,尤站在窗前不動。
「先生,我等三人何時啟程返回晉陽?」一個親隨小廝問道。這兩個年輕隨從,自小便跟隨著沈元,也是沈元一直帶在身邊的學生。
「唉!還回去作甚?我沈元乃是掌管唐公內府存糧主官,如何不知現今晉陽缺糧之囧,原有近200萬石存糧,足可過冬。現如今內府存糧不足60萬石,唐公必然惱我,回晉陽豈有生路?」沈元小聲對自己兩個學生說道。
「啊?既如此,我等又該如何?去投哪裡方是活路?」另一個小廝驚叫道。
「也罷!天無絕人之路,明日動身,從這館驛前方往左的岔路過去,直上瓦崗山。」沈元決心已下,決定不再回晉陽了。
「那先生家小如何處置?」
「唐公仁義著於天下,必不會為難我的妻小的,待安頓之後,在派人前去接過來就是了。」
兩個小廝聽了,只得點頭。
南陽南山。
楊玄感自朱燦被晉王楊廣在對馬山打死後便逃回了南陽南山大寨。因有朱燦之子朱登在,楊玄感便擁立了朱登為山寨之主,自己從旁輔佐。但這個朱登因為年歲尚小,也僅是一個傀儡大王,具體的山寨事務還是楊玄感在處理著。
這天,楊玄感收到了來自京城自己父親楊素的一封親筆信。看罷信後,便招來了月前投奔自己的李密商議。因朱登年歲小且只好武藝,此時正在後山崖壁下習練槍法,故楊玄感也沒興趣派人去找他來。而這李密卻是自己父親的門生,經父親親筆書信推薦上山入伙的。楊玄感便拜李密為軍師,山寨大小事務都要找他商議。
「玄遂先生,這是我父的親筆書信,你也看看再說說想法。」楊玄感見手中書信遞給了李密。李密趕忙雙手接過。
「越公不愧是我當朝名將,開國元老,這眼光卻是看的比你我小輩長遠。」李密放下書信後不禁嘆服道。
「是啊!眼見洛陽王和濟南王等諸王招兵買馬,蓄勢待發就要起兵了,就看是誰最先揭竿而起了。一旦星火點燃,勢必形成燎原之勢。」
「從書信上看,越公有意讓玄感兄來作這引火之人啊!要讓冀州、洛陽和山東亂起來,越亂越好。集中諸王力量來削弱晉王楊廣的勢力。」
「某家也正為此找先生商議,眼下我南陽這邊起事無益,按照父親的意思讓我等去投洛陽王王世充,設法挑撥他先舉反隋大旗,先生你看這可行否?」
「呵呵!王世充做事沉穩,生性多疑,我等去投他他必疑我,不能與謀,不可去投。」
「那唐壁那裡呢?」
「呵呵!玄感兄,唐壁其人肚量極小,豈能容人?想那山東豪傑秦瓊都被其派往琅琊費縣駐守去了,憂鬱間不得志。何必去投此人?」
「還請先生教我?」楊玄感再也坐不住了,趕忙起身拱手施禮道。
「濟南與洛陽之間有一座綠林山寨,地勢險峻,北可攻黎陽城、瓦崗山,西可取洛陽、洛口,東可搶濟州歷城。其寨主也與玄感兄有舊。呵呵!」李密手摸這短須,故意不說破。
「先生是說那侯君達的紅桃山?」
「紅桃山正處各股勢力之間,且又不受周邊勢力的威脅,占得紅桃山便可控制方圓數百里,正是舉事的最佳位置。若是對付晉王,可以紅桃山為基業,東聯唐壁,西結王世充,南和沈法興,與藩鎮門閥之間遊刃有餘。侯君達鼠目寸光,不思進取,此刻正好設計奪山,玄感兄若是不取,遲早也會為他人所取的。」
聽了李密一席話,楊玄感陷入思索。起身在房中來回走了兩圈後,說道:「好!就算那侯君達是王世充的人,這山某家也要去取了。請先生為某設計,那侯君達武藝出眾,山勢險要,不可力取只能智謀。」
「呵呵!某視紅桃山如掌中觀紋,取之極易,兄台可如此如此-----」李密小聲對楊玄感說道。
「呵呵呵呵!好計,好計!就按先生之計行事,明日兵發紅桃山。」
王世充此刻正召集手下眾文武商議著。
「諸位,雖本王已經上疏請求擴軍,以應時變。無奈朝廷遲遲不予答覆,這怪不得本王了。一個月以來,我中州洛陽以擴軍至20萬,在不想以前那樣做事縮手縮腳了。現在流入我洛陽的冀州難民越來越多,晉王楊廣開渠已引發眾怒。先前晉王楊廣無端派兵占據了我洛陽以東的洛口重鎮,那洛口可是我洛陽東面的門戶,本王欲趁此機會復奪洛口城,諸公意下如何?」王世充在帥座上講著。
「王爺,那洛口城不光是我東出的必經之路,也處在我洛陽貨物從板渚鎮登船的咽喉要道上,正該抓住眼下有利時機一舉攻取。」胡師爺補充說道。
「王爺,如今我洛陽兵精糧足正是用兵之際,可趁其不備一舉拿下。」主管王府糧秣的主簿楊公卿起身薦道。
「嗯!那裡不過有守軍2萬,且守城大將乃是有勇無謀的匹夫伍保,此人好酒貪杯且迷戀女色,本王略施小計便可拿下洛口,只是本王尚不願作挑起戰亂之人。」王世充猶豫著說道,他倒不是怕得罪晉王,而是怕擔負率先作亂的名號。
「既如此,王爺不妨等等看,現今唐壁那廝比我洛陽還急。據說,他那裡多有冀州逃難來的世家望族支持,供其舉兵的錢糧不計其數。他若不舉兵起事,恐怕他那濟南王的位置不保啊!呵呵!」胡師爺撫須大笑著說道,帥府中眾將聽了也是大笑不已,卻是,唐壁面臨的局面更加艱難,世家豪族的勢力在其身後正把他往造反的路上推著,局勢已經有點由不得他了。
「郭世恆、張童仁二將聽令。」王世充笑畢,舉起一隻令箭來喝道。
「末將在。」郭、張二將齊出應道。
「令你二人組建800人精銳小隊,各帶400人,伴作商旅混進洛口城埋伏。等本王將令在從內往外攻,伺機奪占城門。」
「末將領命。」郭、張兩將接下令箭。
「董浚、王仁則二將聽令。命你二人從中軍中選出2萬騎兵,加緊訓練,作奪城主力,聽令出擊。」
「是。」董、王二將也接過了一支金批令箭。
「今日所議之事需保密,不得外泄一絲,違令者斬。」
一場針對洛口城的戰役慢慢拉開帷幕,守將伍保絲毫未曾察覺有異。
濟南王府的唐壁此時正焦頭爛額般面對著不斷「逼宮」的各路世家族長。
「府君,我各家族各自出兵5000供府君驅使,在座的各姓族長便可聚兵至4萬,加上府君最近招募的新兵,總兵力不下10萬了。還有何顧忌的?」
「高家族長,我主自有決斷,不可相逼過甚!」唐壁手下大將楚德起身指著高姓族長大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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