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沒有對錯
1789年十月五日，巴黎正下著滂沱大雨，整個天空呈現出一種青黑色的模樣。
厚重的雲層籠罩在凡爾賽宮上空，雲層間不時傳來劇烈的轟鳴，紫色的電光在空中划過，仿佛將青黑色的天幕撕開了一道口子，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這是上帝之怒嗎？上帝已經再難以忍受他鍾愛的的孩子——法蘭西的國王受到暴民的壓迫了。」
路易十六站在露台上，看著如此奇觀，隨即向一旁的王后瑪麗-安托瓦內特發問道。
後者此時正抱著四歲的王太子，站在路易十六身側。
「或許是吧，親愛的路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夠恢復正常的生活，我甚至難以和兄長通信！你不應該答應他們的任何條件，你是一位國王啊！」
王后激動的控訴著，如果塞利姆見到對方此時的模樣定會大吃一驚。
原先飽滿的臉龐此時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一向靈動的雙眸此刻顯得無精打采，嘴唇已不再那樣紅潤飽滿。
但她從沒展現過的一種上位者的威嚴此時卻顯現出來，與從前那個只知道享樂的皇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陛下，蘇丹的回信到了。」一位身著黑紅色軍服的武官走了進來。
此人名叫穆斯塔法·卡邁勒·卡勒曼尼，是塞利姆的親信之一，被派駐到巴黎作為奧斯曼帝國駐法國大使。
路易十六一把接過對方手中的信，直接拆開信封。
「親愛的路易，我已經知悉你的狀況。
伱要明白，法蘭西的軍隊已經不再受到你的掌控，國家的權力已經落入敵人之手。
相信我，如果你不及時的離開法國，你不會有一個好的結果的，這是一個飽受政變之苦的國家的君主對你的告誡。
而你的處境相較於奧斯曼帝國皇室要更為糟糕，想必你也明白，作為一位君主，你永遠不可能接受一場革命，而革命也絕不可能接受你。
迅速離開凡爾賽宮，沿著小路走，到邊境去，奧地利人必然駐紮了軍隊。
說明你的身份，一位國王，一位君主不應遭到如此的羞辱。
奧地利「國王」會為你出兵的，不止是他，腓特烈-威廉二世與西班牙國王一樣不會拒絕你的請求，或許葉卡捷琳娜這個篡位者也會前來幫忙。
普魯士、西班牙、奧地利、俄國，他們已經足夠讓你回到巴黎，再次登臨王座。
或許你要付出不少代價，但你仍舊是一位國王，這比什麼都重要。
最後，如果你願意，卡勒曼尼帕夏會為你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幫助。→
我的朋友，祝你好運。「
——
你忠誠的塞利姆
在路易十六讀著這封信的時候，一場新的災禍即將降臨到他的頭上。
大約6000名勞動婦女——漁婦、清潔工、集市攤販、妓女正向凡爾賽宮進發。
這場遊行之所以爆發，表面上是因為有傳聞稱，在為新近抵達凡爾賽宮的佛蘭德軍團舉辦的歡迎宴會上，三色帽徽遭到褻瀆，被踩在腳下。
但不管怎樣，遊行註定要發生。她們拿著鐮刀、長矛和其他任何可以找到的武器，直奔國民制憲議會，一路高呼口號，喊著要求得到麵包。
米拉波伯爵花了兩個小時才讓她們平靜下來，說服大多數人退出王宮。
即便如此，他也沒能勸退所有示威群眾。
最終，路易十六被迫同意接見6名謹慎挑選出來的婦女代表，她們根本就不是那種典型的下層婦女。
路易十六用各種承諾哄騙她們，但其實他只是在浪費口舌，因為王宮外的民眾依然群情激憤。
更糟的還在後頭，次日清晨，國王和王后被陣陣「奧地利人去死吧「的怒吼聲驚醒。
王子庭院的一扇門顯然沒有上鎖，一些更為暴力同時可能喝得更醉的女人闖了進來，衝上通往王室套間的樓梯。
王后瑪麗·安托瓦內特嚇壞了，匆忙穿上幾件衣服，跑到國王的套間，在那裡她看到路易十六正抱著4歲的王太子。
此刻，幾個小時前帶著國民自衛軍趕到王宮的拉法耶特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秩序，但示威群眾的喊聲仍不絕於耳，庭院中子彈橫飛。
拉法耶特清楚除非國王和王后在陽台上亮相，否則示威者不會罷休。
這麼做需要極大的勇氣，不過兩人都同意了。但有一種說法更令人信服，國王本打算拒絕，但王后沒有畏縮，她說服了她的丈夫。
兩人在陽台上站了至少兩分鐘，對她而言，每一秒鐘都可能是她最後的時刻。
隨後，迫於形勢，路易十六宣布：「我的朋友們，現在，我將帶著我的妻兒返回巴黎。「
當天下午，雨水依舊，國王一行人離開凡爾賽宮，拉法耶特騎馬在一旁護衛，餘下的示威婦女跟在後面。
他們先到了市政廳，然後前往被棄用了很久的、陰鬱冷清的杜伊勒里宮。
保護國王一家的任務交給了仁慈的拉法耶特，但他們再也見不到凡爾賽宮了。
王室成員們發現，杜伊勒里宮與在鄰近的馬術學校開會的國民制憲議會離得很近，這讓他們很不舒服。
這個時候，國民制憲議會幾乎一直在開會。一位來自阿拉斯的名叫馬克西米利安·羅伯斯庇爾危險的年輕律師引起了極左派的極大關注。
而右派依然由米拉波伯爵主導，在國王抵達巴黎的幾天後，米拉波為他起草了一份諮詢備忘錄。
這份備忘錄認為國王必須立刻離開巴黎，前往遠沒有那麼極端的外省，且務必對請願做出積極的回應。
另一方面，他不應該越過法國邊界：「國王是其人民的唯一守護者，不應逃離人民。
最後，國王陛下必須接受革命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絕不能被外界認為是反革命者。
在所有法國人心目中，君主和人民是不可分離的。」
王后對此的第一反應是：「我認為我們永遠不應該陷入不得不向米拉波先生求助的難堪境地。」不過她的態度很快就發生了改變。
此時，米拉波的生命只剩下6個月。
歷史記載，他在死前做出了這樣的評論：「國王只剩下一個支持者了，那就是他的妻子。
這場革命無論對錯，似乎自由已經大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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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