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仙,意味著什麼?

  路上,曹小姐就將一路所見所聞,一直以來的經歷,以及為何走路來到曹府的種種告訴曹奉庭,當然,她自是記得泊秦淮的要求,將他所用仙法之事隱瞞。曹老爺對這些連連稱是,聽到轎子摔毀小姐落難慌得心顫,但聽到後來平安無事他鬆了一口氣,詢問她是否安好。

  「老爺,您可真是糊塗,小姐若不安好,她怎能平安出現在你面前?」

  翠兒插了嘴,旁邊的李管家狠狠瞪了她一眼,怒斥這新來的丫鬟沒有規矩,竟插嘴老爺和小姐的談話。那曹老爺倒不在意,如今他們父女團聚,他心情正好,不在乎這些規矩不規矩的,順著翠兒的話說:「對,對,對,我老糊塗了,老糊塗了。那仙英,你們是怎麼脫困的呢?」

  「我本以為自己就此絕命,但也不知怎的,我一睜眼就看到我來到轎外,毫髮未損地站著,好像有高人相助。爹,聽說你常常拜仙,今個女兒能脫困,說不定就是仙人相助呢。」

  說著,她偷看了一眼泊秦淮。

  「對,對,對!是仙人幫助,是仙人幫助!」

  曹奉庭勉強笑了笑,看著曹仙英身後的泊秦淮問道:「那這位伯公子是?」

  「他,他是女兒路上相見,正好要一同來到離縣,於是便結伴而行。若不是他,女兒估計還回不到家呢。」曹小姐說著臉上湧現一片緋紅,幸好面紗還在,曹奉庭沒有意識到不對,轉身行禮,「多謝伯公子,多謝伯公子!」

  「舉手之勞,曹老爺不必多謝,小生怎能放著兩位女子獨自行路?」

  「說的是,說的是。」曹老爺陪笑,翠兒則暗罵一句油嘴滑舌之徒,不過此刻無人與她爭議。曹老爺正大笑著,思考要如何犒勞這位伯公子呢。

  他們一夥走到了大廳,廳中的僕人只是閒聊,老爺還未入座他們也不敢等筷。看著這好菜漸漸冷下,心中一陣可惜。曹老爺進到客廳前,有幾個臨近門的眼尖地趕忙呼喊:「老爺來了,老爺來了!」

  客廳霎時安靜下來。曹奉庭邁入門,看著宴席坐滿,心中不禁感到安慰,總算充了門面,沒有在自己女兒面前丟人。李管家看著清形,想著正是自己表現的時候,帶頭說道:「恭迎小姐回府。」

  管家這麼一喊,僕人立刻會了意,跟道:「恭迎小姐回府。」

  曹奉庭別說有多樂呵了,那曹小姐心中微微一驚,她覺得這全是一場夢,強忍住淚水,對曹奉庭喊了聲:「爹。」聽到這聲爹,曹奉庭趕忙一把把她抱住,大哭起來,他這一哭曹小姐也忍不住淚,跟著哭起,見這,翠兒簌簌落淚。

  「哎,嘆人生,飄遊零落,今得父女重逢,實屬可賀,實屬可賀,但父女相逢應是大喜之日,怎能哭哭啼啼,應當笑才是啊。」

  「沒錯,沒錯。」

  曹老爺止住哭,拉著曹仙英入座,看這滿桌菜色,吩咐道:「管家,再新準備一桌!」

  「老爺,我在小姐回府時已經吩咐了,伙房正坐著呢。」

  「好!好!好!」

  曹奉庭連連稱好,伙房還要段時間準備,他正好與曹小姐敘舊,剛要開口卻不知說什麼。他已聽曹小姐說過一路經歷,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呢?他眼睛瞅了瞅,曹仙英還擦著淚,翠兒是個下人,這桌上能說話的似乎只有泊秦淮一人,於是他說道:「伯公子護送小女回府,大功一件,來,我敬你一杯!」

  泊秦淮笑了笑,回了曹老爺一杯。曹老爺想著他自己供奉仙人這麼多年,家裡來個儒生還是第一回,感覺十分新鮮。他之前沒有細細端詳過這位書生,看他一襲白衣,舉止儒雅,應是個滿腹經綸之人,再加上他護送曹小姐回來,心裡對他有幾分好感,不拿他當外人,於是借著酒興,問道:「我看伯公子談吐儒雅,舉止文雅,必定是個滿腹經綸之人。公子,不知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話到嘴邊,曹奉庭又說不出口,泊秦淮見他這樣,說道:「曹老爺不必有顧慮,小生雖文墨有限,但定會竭盡所學回答問題。」

  「好,伯公子,我老曹平日裡沒讀過什麼書,肚裡沒有多少墨水,說話可能會有些冒犯,若是說錯了什麼您千萬不要生氣。伯公子,我想請問一下,您知道當世的仙門嗎?您能給我講講他們是什麼樣的嗎?」

  「這......」

  泊秦淮不是不知道這問題的答案,只是礙於世風和他本人的觀念不願回答。

  這當代世風是儒道相輕,修仙的嫌棄儒生們腐朽庸俗,唱著那聖賢腔調,嚷嚷著要入世出國,發達了就說要青史留名,揚名立萬,落魄就寫窮酸文章瘙癢,怎如他們這樣逍遙自在;而儒生們則視修仙為鄙流,吃著酒吞著肉,憑自己修的道法得了多少好處財富,口中卻叫囂著要擺脫世俗,成那逍遙自在仙,豈不滑天下之大稽?

  更為兩者矛盾點上一把火的是那重玄門輕儒道的名流,自出了竹酒十人仙,那名士們竟以這十人為師,紛紛效仿他們不羈於世俗,放蕩輕率的行事作風,他們傲視傳統儒道,推崇玄學,以能講授玄學為榮,紛紛捨棄那聖賢名師之書,拾起那仙門所傳之道,他們祖上雖以儒學發達,可他們卻推崇玄門,這讓那些仍推崇儒學堅持儒法人更為惱怒,斥責他們背師舍祖。

  泊秦淮本人推崇儒法,認為仙法玄門之道為雕蟲小技,不登大雅之堂。若是詢問那聖賢之書,賣弄文墨之事他自是樂意回答,可曹老爺偏偏問他這樣一個令他尷尬的問題,他還真不好說。他本人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曹奉庭的問題。

  難道曹奉庭就是在故意為難泊秦淮嗎?並非如此。他只是想借這位公子肚中的文墨解答心中的問題。這仙,他如今越修越迷,越修越苦,今個一番沉思,他對這神仙中產生了疑問。這仙字,究竟意味著什麼呢?這真仙究竟是什麼樣?他看到的仙既有自家仙客那群貪得無厭,厚顏無恥之徒,又有蘇令、仕於靈那樣的道法高深,仙姿神顏之輩。不僅人是形形色色,就連仙也如此。他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這當世有名的仙門他雖曾拜訪但未能入內,也就未能一睹仙顏,這成了他的遺憾。他覺得,今天要解決這關於仙的疑問,他就要以這當世仙門為標準,以他們作標杆。他看到秦淮富有文韜,便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能為自己解答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