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錢？」
烏蘭一邊擺弄著手機，一邊說道：「早些年，檀檀小那會兒，有上門來收的，8分錢一斤。她爸拿著大茶剪，吭吭哧哧在山上幹了好幾天。」
那會兒可還沒有什麼電動的柴油的，都得用手拿著大鐵剪子。幾天幹完，人都要廢了。
現在麼……
張燕平琢磨了一下：「剪茶葉應該要剪很多吧？8分錢一斤，好歹是個收入，現在肯定漲價了。」
修剪分輕剪和重剪。
輕剪就是只剪上面青嫩不整齊的那一部分，重剪就是要連帶老枝剪掉一半以上了，越是下頭的茶枝越重。
8分錢一斤，倒還真是筆收入。
但烏蘭搖搖頭：「想得美呢……八分錢一斤，人家不要下頭的老枝。」
「而且現在人家做生意的也不是傻瓜，一看村里幹活的人沒幾個了，要收茶枝就得提價，他們乾脆不談價錢了——你家願意賣，他們負責帶著大機器上山直接剪。」
「剪了之後再運走，咱們農民就省得出力了。雖然沒收入，可省下勞動力，明年開春的茶葉也不至於長不好。」
「往年檀檀爸出門打工，家裡茶葉都是這樣賣的。」
張燕平嘆為觀止。
「等於說……這剪下來的茶葉，就換兩箱啤酒？」
「不然咋的，你看村里現在才幾戶人家，他就是給8毛錢一斤，也沒人啊！請人剪茶葉，如果連機器帶油的話，一天沒有400塊錢打不住，不管飯還得另算——你算算這得剪多少茶葉？」
更何況還給不了8毛呢。
烏蘭一邊說著，一邊擺了擺手：
「今年咱家茶葉既然要用的話，那我就不去登記了，也不缺那兩箱啤酒——我去買雞蛋了。」
而這邊，張燕平默默縮回脖子，扭頭對七表爺說道：「您看，我比沈萬三那還是差出好些的。」
做生意的，誰心裡沒把算盤啊！
七表爺：……
他看了看喬喬剪在盆子裡的一把碎茶枝和碎葉子，乾脆大手一揮：
「燒水，我等會就準備煮雞蛋！我就不信了，這茶葉這麼香，老枝子還能一點味道沒有。」
「可是……」喬喬看著盆子裡有粗有細的枝條，不由納悶道：「可別人做茶雞蛋，都是用葉子，我們用茶樹棍，能行嗎？煮出來會不會是澀的？」
他說著，一邊拈起一根枝條在嘴裡嚼了嚼。
七表爺也沉默了。
而後又看著喬喬：「澀嗎？」
喬喬點頭：「有點澀，還有一點點苦。」
得嘞！
茶雞蛋的夢碎了。
但沒關係，喬喬已經手快的將裡頭的碎葉子挑了出來：「我們可以把茶樹枝帶回來，再把葉子扒下來炒一炒，用來煮雞蛋。」
咦？
七表爺琢磨一下：倒也不是不行。
至於樹枝……
「那就葉子煮雞蛋，樹枝用來燻肉烤鴨子！」
好傢夥，一老一少琢磨著，顯然都很會過日子。
張燕平：……
他想了想：「那先試試吧，好吃的話，檀檀，你跟七表爺多備一些，放桃桃寶店裡賣吧？」
這種茶雞蛋的滷料包，稍微賣便宜點，應該也能行。
七表爺瞬間看了過去，眼神的意思太直白了——張燕平，你還說你不會做生意！
宋檀在旁默默聽著，此刻終於忍不住開口：「現在家裡真沒困難到這種地步吧……」
一開始辛苦，那是為了趕天時。
後來辛苦，那是為了讓家裡有安全感，順便讓餐桌上更豐富。
再後來……準確來說，自從搬家之後，除了閒不下來的烏蘭和宋三成，家裡基本沒有什麼特別緊張的活了，都是請人來做的。
最忙的也就是摘桃子這幾天了。
如果準備這個滷料包，那不是好不容易盛夏閒下來一點時光，又要有新的工作了嗎？
七表爺卻不贊同的看著她：
「錢到用時方恨少！現在家裡是有錢，等到荒山開始造的時候，你那點錢都還不夠開荒的……我不要你的分成，回頭我把配料寫下來，你自己找人包裝吧。」
一把年紀了，有房有存款的，天天吃好喝好，睡得也香，要這啥子分成幹啥？
釣魚那會兒是因為他出力了，該得的七表爺也不會推讓。
可這茶葉蛋的方子……那配料網上一搜能搜百十個版本，他咋好意思要錢嘛！
七表爺想到這裡，越發的覺得有道理了：「再說了，這跟錢不錢的關係也不大——這麼好的東西，你就捨得當柴燒？這不是糟蹋嗎？」
宋檀：……行。不糟蹋。
接下來繼續請人幹活唄！
反正這麼一安排，整個村裡的人，冬天以前估計都沒啥休息的日子了。
……
而這邊，烏蘭也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家裡養雞的人家——
「王嫂，家裡有雞蛋沒？我買一點。」
叫王嫂的之前上山摘過桃子，聽到喊聲，連忙從屋子裡出來：「你家不是養了有雞嗎？怎麼，這幾個月都還沒下蛋啊？」
村里沒啥秘密，宋檀家養的什麼，大夥閒聊間摸得比誰都清楚。
只不過雞豬都養在後山，要去，得特意從宋檀家裡繞一下，一般人沒特意過去看罷了。
烏蘭也深知低調的重要性：
「嗐，就那幾個小雞在山上散養著，下的蛋就那麼些。這回他表爺說想做茶雞蛋，我琢磨著一大家子人吃幾十個，得攢好久！還不如來買一點算了。」
王嫂也沒懷疑：「是，你們家人是多……」
一家子，一頓飯十三四個人，一張桌子都要擠不下了。這要是包餃子，一頓飯都恨不得造一袋面了……
扛不住扛不住。
想到這裡，王嫂都覺得累的慌。
「早知道你家這麼多人，當時就不應該全買土雞，你得配點品種雞。長得又快，下蛋也快……咱本地的土雞長几年了也就那樣。」
烏蘭也一臉無奈：「也沒想到家裡的活兒這麼多……要我說，我就不想養雞，每天費的不是事兒，還得操心給他們找東西吃……這不是孩子非要養嗎？她現在在網上賣貨還可以，乾脆由她去了。」
「也是……」
兩個人一邊閒聊，王嫂一邊手快的撿了40個雞蛋出來：「這都是最近幾天剛下的，新鮮的還沒來得及賣——夠不夠？」
「夠了夠了。」
烏蘭趕緊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