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後撤結陣,不過是給臨陣脫逃,尋找藉口而已。
退了五十步,就可能退一百步。轉眼間,那名伙長和一眾嘍囉,都退到了寨子門口,卻誰都沒停下雙腿,而是以更快速度,向軍寨深處狂奔。
恐慌迅速隨著他們的腳步聲蔓延,已經睡著的嘍囉們,陸續被腳步聲吵醒,迷迷糊糊向窗外張望,看到幾個影子狂奔而過,心裡一哆嗦,趕緊翻身下床,拎著褲子往門外逃竄。
一隊正在寨內巡邏的兵卒,發現情況不對,趕緊上前盤問。卻沒得到任何回應,被逃回來的亂兵們,強行推開,摔了個東倒西歪!
「怎麼回事,站住,不要跑。半夜驚擾同伴,營內狂奔者,斬立決!」指揮使婁壯皺著眉頭衝出來,朝著亂跑的嘍囉們大叫。
沒有人給他任何回應,也沒有人給他任何解釋。四下亂竄的嘍囉更多,只管儘可能地朝營寨深處躲藏,不問緣由。
販賣同族這種事情,終究虧心。哪怕上頭給的封口費再高,大多數兵卒,都知道,自己早晚會遭到報應。
所以,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嘍囉們心情緊張,更何況,剛才真的有人在大聲叫喊:敵襲!
一片慌亂之中,站出來的指揮使婁壯跳上一塊大石頭,踮著腳尖,朝營寨門口張望。只見一哨兵馬,踏著淺淺的海水,快速登上了海灘。帶隊的將領手持長槍,身穿鐵甲,宛若閒庭信步!
「敵襲——」指揮使婁壯終於明白,營寨內的恐慌從何而來了,扯開嗓子高叫了一聲,縱身跳下石塊,拔出佩刀,逆著人流而上,「敵襲,跟我去封堵寨門,不要跑,四下都是海水,你們能跑到哪裡去?」
喝問聲,來得太晚,卻好過沒有。幾個拿過多年封口費的老卒,愣了愣,遲疑著轉身,跟在了婁壯身後。
立刻,有更多嘍囉湊了過來,在婁壯身後,聚集成了一團。揮刀舉槍,朝著營寨門口推進。沿途遇到慌不擇路的同夥,要麼逼著對方轉身加入自己,要麼一刀砍倒。
血腥的味道,迅速在夜風中傳播。
雖然還沒有跟來襲者正式交手,軍寨內,卻已經死掉了七八個慌不擇路的嘍囉。剩餘亂竄者,立刻被嚇住了。紛紛停止躲藏,駐足觀望。
「怕什麼,他們還沒有咱們這邊人多!」婁壯又迅速朝外眺望了一眼,叫聲中充滿了蠱惑,「把他們趕下去,馬上就會漲潮。海水會把他們全都淹死!」
「趕他們趕去,趕他們下去!」幾個老卒高聲響應,更多嘍囉,則揮舞著兵器自己給自己壯膽,
而營地核心處,大量燈球火把忽然亮起。被驚醒的管營都指揮使楊奇能,在親信的幫助下,迅速收攏起所有能看到的兵卒,開始整理隊伍。
指揮使婁壯,立刻心神大定。帶領著身邊的弟兄,加速堵向寨門口。
他需要支撐的時間不用太長,半柱香足夠。半柱香時間之後,都指揮使楊奇能那邊,就會組織起足夠的弟兄,前來支援。
而敵軍踩著海底泥沙跋涉登陸,靴子和褲腿盡濕,動作無法保持靈活。看到營內有了防備,也很難下定決心直接展開強攻。
這個判斷,直接要了他的命。
兩軍相距還有五十步,沒等他下令放箭,對面忽然響起了一聲悽厲的哨子,「吱——」
緊跟著,二十餘名弟兄脫離隊伍,從頭盔里取出一段繩索,一個火摺子和一個鐵疙瘩,一邊跑,一邊將鐵疙瘩點燃,用繩索奮力甩動。
軍寨內,零星的羽箭騰空,卻無法阻擋前沖者的身影。
眨眼間,雙方距離縮到了二十步,那些前沖者,忽然齊齊停止奔跑,繩索帶著鐵疙瘩同時脫手。
「呼——」鐵疙瘩流星般掠過半空,狠狠砸在了指揮使婁壯的身前身後。
下一個瞬間,他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雷聲,然後整個人飛了起來,在半空中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