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文喬可不知道秦予柔終於了解到了她和宮徵羽關係的真相。【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她現在正坐在宮徵羽的車上,陪他一起去看醫生。

  說起來,這位心理醫生還是她幫他找的,但自從他自己去看醫生之後,她就再也沒和對方聯繫過了。

  其實她還是挺想知道治療成果的。

  坐在副駕駛上偷瞄了一下開車的男人,宮徵羽今天穿了件印花襯衫,很複雜華麗的印花,像璀璨的彩色王冠般的顏色,明明花哨得很,但他穿起來卻絲毫不會輕浮,反而有一種溫潤高雅的貴氣。

  他在襯衣外面穿了套黑色西裝,西裝外條整整齊齊繫著紐扣,襯衣領子是最好的點綴,為整體上暗沉的色系增添光彩。

  他的衣品一向很好,要不然也不能俘獲文喬一個學服裝設計的姑娘。

  收回視線盯著前方,文喬覺得不能再盯著他看了,會顯得自己好像又沉迷於他的美色了。

  那很失態,她不允許自己那樣。

  今天天氣有些冷,到達心理醫生診所樓下時,文喬開門下車之前宮徵羽問她:「額頭有汗嗎?」

  文喬愣了一下說:「沒有。」

  他好像還不放心,傾身過來伸手在她額頭上撫過,確認她的確沒出汗之後才收回手說:「外面很冷,還在颳風,小心感冒。」

  文喬抬手撫過額頭,那裡還殘留著他手指留下的溫度,她輕輕「嗯」了一聲,沒說什麼別的,自己開門下了車。

  宮徵羽坐在駕駛座遲疑了幾秒鐘,拉開車門也下了車,站在車門外披上了一件波魯大衣。駝色的經典波魯大衣穿在他身上紳士極了,文喬看了他一眼便轉開視線,轉開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這一眼又一眼,看得宮徵羽渾身不自在。

  「我哪裡不對嗎?」他勉強問了一句。

  文喬抿抿唇,吐出一口氣道:「沒什麼,沒什麼不對。」

  宮徵羽注視了她一會,似乎有點明白她是怎麼了,他邁開長腿走到她身邊,看了看周圍,忽然低下頭在她耳邊說:「覺得我很好看麼?」

  文喬怔了怔,驚訝於他的不要臉和自信,偏偏他又說得沒錯,她還真是那樣覺得,於是她只能面色難看地催促道:「別磨蹭了,我下午還有事,趕緊去看醫生。」

  宮徵羽勾唇笑了笑,笑容稍縱即逝,典型的見好就收,但最不見好就收的地方是——他執意握住了她的手,強迫她和他十指緊扣一起上樓。

  來往的路人看見這樣一對惹人注目的情侶,均給予了高度讚賞的目光。到了心理醫生的診所,陳醫生見到他們之後,也頗為意外地感慨了一句。

  「雖然我之前都是和文小姐聯繫的,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文小姐本人。」陳醫生笑著說,「和我想像中一樣。」

  文喬使勁掙開宮徵羽的手,面帶微笑道:「是嗎?陳醫生和我想像中也差不多。」

  陳醫生還想說什麼,但宮徵羽突然插話道:「她很忙,沒多少時間浪費在閒聊上,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陳醫生是宮徵羽的心理醫生,對他和文喬的關係掌握得很全面,也對他的性格有所了解,見他如此表現,很清楚他這是——醋了。

  不僅僅是陳醫生,文喬也能從宮徵羽的語調和不耐煩的表情中知道他吃醋了。

  連醫生的醋都吃,文喬覺得他真是沒誰了,以前都不知道他會這么小心眼。

  她意識到自己好像在笑,這笑刺激到了宮徵羽,他冷著臉直接走進了陳醫生的辦公室,不等她了。文喬慢慢收起笑容,朝陳醫生露出抱歉的表情,便也快步進了辦公室。

  陳醫生的辦公室整潔有序,沙發很舒適,文喬坐下後好奇地按了按,宮徵羽坐在一邊看她這樣,忍不住道:「你喜歡?」

  文喬頭也不抬道:「不知道什麼牌子,坐起來很舒服。」

  宮徵羽聞言直接道:「稍後我去問問是什麼牌子,把家裡的沙發換了。」

  文喬一時沒反應過來,只說:「家裡的還很新,幹嘛換了?買的時候花了好幾萬。」

  說到這,她突然想起他們離婚了,她的家只是她自己的家,不再是他的家了。

  「也不需要你來換沙發,想換我自己換就可以了。」文喬抿著唇補充了一句。

  宮徵羽薄唇開合,想說什麼,但陳醫生進來了,他只能暫時閉上嘴。

  「既然兩位都很忙,那我們就抓緊時間開始吧。」陳醫生為他們倒了兩杯水,隨後坐到他們對面,正式開啟了今天的治療。

  文喬是來圍觀的,她不參與治療,只是坐在一邊做聽眾。

  大約是因為她在,宮徵羽回答陳醫生問題時有些拘謹,不夠坦誠,陳醫生無奈道:「如果宮先生覺得不自在,可以讓文小姐去外面等。」

  文喬站了起來,很有眼力見地想出去,但被宮徵羽抓住了手。

  「你留下。」如果她走了,那他請她來的目的就達不到了,儘管她在這裡會讓他不自在,但她必須得留下來。

  文喬看著他說:「我在這會影響你的治療。」

  宮徵羽蹙眉道:「不會。」他強硬地將她拉下來,對陳醫生說,「接下來我不會再像剛才那樣。」

  陳醫生滿意點頭,開始問下一個問題了:「最近還是聞不到味道嗎?」

  宮徵羽微微點頭,略頓了一下道:「除了文喬身上的。」

  陳醫生頷首說:「宮先生已經做了兩次治療了,但現在看來是一點效果都沒有。雖然我不想否認自己的能力,但我認為宮先生最該去看的不是心理醫生。」

  宮徵羽還沒說話,文喬就忍不住開口了:「不看醫生看什麼?他的情況很嚴重嗎?」

  看文喬擔心自己,宮徵羽反而不那麼緊張了,他握住她的手安撫道:「沒關係,只能聞到你身上的味道也沒什麼不好的。」

  文喬皺著眉不說話,情緒不太好。

  陳醫生觀察了他們一會,緩緩笑開了。

  「文小姐不必太擔心。」陳醫生緩聲說,「我的意思並不是宮先生的情況變嚴重了,而是他的癥結只是來看心理醫生的話,沒有什麼太大效果。」他用手比了一下她,「我覺得宮先生應該和文小姐多多相處,這樣才能更快打開心結。」

  陳醫生的話讓文喬和宮徵羽都愣住了。

  陳醫生接著道:「宮先生目前還住在酒店裡對嗎?」

  宮徵羽蹙眉點頭。

  陳醫生說:「那我建議宮先生搬回去和文小姐一起住。我看得出來你們對彼此還是有感情的,文小姐既然很擔心宮先生的病情,應該也不會反對這件事吧?」

  文喬下意識道:「我怎麼可能不反對?我們已經離婚了……」

  陳醫生看了一眼宮徵羽,直接道:「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宮先生之所以會丟失嗅覺,很大程度是因為離婚這件事。直白地說,它在宮先生心中形成了一道高牆,如果這道牆不消除,宮先生可能這輩子都聞不到氣味了。」

  文喬白著臉:「這輩子都聞不到了?」

  看她擔心,宮徵羽低聲道:「沒關係,我不在意,我可以不做這一行。」

  文喬無語地打斷他:「不做這一行你要做什麼?你有多熱愛調香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宮徵羽看著她紅紅的眼睛,半晌才道:「但我有多虧欠你這件事,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文喬怔住。

  陳醫生恰當地說:「問題就出在這裡。愧疚感在宮先生心裡形成了這堵牆,我想他一天不改變心態,病情就一天無法得到緩解。」

  文喬沉默下來,沒再說什麼。

  二十分鐘後,她和宮徵羽離開了心理醫生的診所,一起回公司。

  現在時間還在,不過晌午十分,文喬透過副駕駛的車窗朝外看,看見了陸陸續續去上班的人群以及街上飛馳而過的車輛。

  她將視線定在窗外,似乎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不去關注開車的人。

  宮徵羽一直在安靜開車,並不打擾她的心事。

  他沒想過今天的結果會是這樣,他其實只是想讓心理醫生告訴文喬,他並沒撒謊,他是真的除了她身上的味道什麼也聞不到了。以前他用她身上再也沒他喜歡的那個味道了這個理由來離婚,現在卻只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這實在嘲諷極了。

  他一直擔心她覺得自己騙了他,只是希望心理醫生為自己證明,順便讓文喬確定他一直在聽她的話,每次都來治療了。

  他沒想到陳醫生會對文喬說那些話,那些話他聽了,心中的愧疚更勝了。

  在車子停在JR大廈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宮徵羽說了兩人離開診所之後的第一句話。

  「你不用理會他說的那些話。」他沉聲道,「我很抱歉今天讓你為難了,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我沒想過他會那麼說,如果我知道,我根本不會帶你去。」

  文喬終於轉過頭看他,看見了他冷峻清雅的臉上布滿了陰鬱。

  「我已經做過非常傷害你的事情,從那以後我就決定不再逼你做任何事,你真的不用將陳醫生那些話放在心上。我很抱歉今天給你造成這些困擾。」

  他道著歉,語氣乾澀沙啞,眼中水光瀲灩,文喬聽在耳中,心中情緒更複雜了。

  「先回去上班吧。」她緩緩說了一句,拉開車門下了車,對仍然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說,「別想那麼多,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應該沒想到他會那麼說。」

  宮徵羽僵硬地坐在駕駛座上,不看文喬,只是說:「雖然你這樣說我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但我還是覺得很抱歉。對不起。」他再次道歉,視線低垂,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給你造成困擾了,以後我不會再提出這種請求了。」

  文喬有些無奈,她扶著車門,許久才道:「我沒有生氣,你不用一直道歉。」

  宮徵羽自嘲地勾起嘴角:「哦,那就好,你先上去吧,我稍後再上去。」

  文喬想說什麼,但宮徵羽只是垂眸盯著方向盤上的車標,薄唇緊抿似乎不想再說話了,她也只能放棄。

  她想了又想,還是關上車門先一步離開了。

  宮徵羽坐在駕駛座上,捫心自問,他不希望陳醫生今天的話成真嗎?

  他希望的。

  他做夢都想離開酒店,回到那個家。

  他此刻想要回家的心情,比離開時迫切一百萬倍。

  但他知道他不能那麼自私,不能那樣逼她。

  他已經決定了,今後再也不去那家診所了,至於能不能聞到氣味,是否還要在JR工作,他都無所謂了。

  人這輩子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一些代價,想來是他付出的還不夠多,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接下來的時間,文喬認真工作,很久沒和宮徵羽聯繫。

  而宮徵羽好像也很忙碌,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每天下班來看她,找機會和她說話、一起吃飯。

  一開始文喬沒覺得這有什麼,但一段時間下來,她心裡總是空落落的。

  想到那天陳醫生的話,想到那天她離開之前他的神態,她總覺得有點危險。

  這天文喬難得準時下班,她沒立刻離開,而是在走進電梯後按下了香水部所在的樓層。

  電梯裡還有其他人,他們看見她所按的樓層,都諱莫如深地對視了一眼。

  文喬不在意他們的看法,冷靜地站在電梯裡等待到達目的地。

  在此期間,電梯打開關閉幾次,走了一些人,也上來了一些人。

  上來的人里有秦予柔,她就站在文喬身後,文喬可以感覺到她的視線始終定在她身上,但並沒放在心上。

  直到電梯到達香水部所在的樓層,她下去了,秦予柔也跟著下去了。

  文喬緩緩停住腳步,側目看秦予柔:「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秦予柔笑了一聲說:「我要到哪裡去,還要得到文總監的批准嗎?」

  文喬淡淡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可以不回答。」

  她邁開步子要走,秦予柔卻意外地回答了她。

  「你擔心我是來找宮徵羽的?」她冷聲問。

  文喬回眸看著她,後者與她對視幾秒鐘,忽然道:「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很可笑?」

  文喬露出不解的神色,秦予柔緊握雙拳道:「我一直試圖在宮徵羽面前抹黑你,搶奪他對你的關注,是因為我從剛認識他開始就喜歡他。以前他結婚了,有妻子,我一直耐心等待。後來他離婚了,你卻出現了,你搶走了我認為可以得到他的機會,我恨你,做了一系列陷害你的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為什麼會覺得你可笑呢?」文喬反問。

  秦予柔吸了口氣說:「因為……我竟然傻乎乎地在搶奪你前夫對你的愛,我在你眼裡就是個跳樑小丑吧?宮徵羽從始至終愛的人只有你一個人,我卻還像個白痴一樣……像個白痴……」

  秦予柔好像崩潰了,她大約也不是要來這一層的,只是在電梯裡看見文喬就不想下去了,跟著她到了這裡。

  心裡話說完,秦予柔再也待不下去了,匆匆轉身跑走,文喬有點擔心她,但好像也輪不到她去關懷她,她去了估計秦予柔更生氣。

  於是她放棄了,直接走進香水部,去找她想找的人。

  她沒看見石陽,其他人看見她也跟沒看見一樣,她想了想,自己走到宮徵羽的辦公室外,敲了兩下門,沒人回應,便直接推門進去,相當得熟稔放肆。

  辦公大廳里的人看著她走進去,想阻攔,也沒說出口——他們的關係,好像輪不到他們置喙什麼。

  文喬就這樣順順利利進了宮徵羽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連接著實驗室,文喬在辦公室里沒見人,就推開了實驗室的門。

  在實驗室里,她找到了穿著白大褂,背對著門口的宮徵羽。

  他好像在發呆,盯著桌子上的香料沉思著,並沒理會身後靠近的人。

  直到文喬來到他背後,望著他挺拔的脊背猶豫幾秒,緩緩伸出手臂自後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可真細啊,肩膀那樣寬,腰部這樣細,不管抱起來還是靠起來,都特別安穩。

  文喬緩緩靠在他背上,感覺到他肌肉僵硬,又漸漸放鬆。

  「是你。」他沒回頭,卻辨認出來了是誰。

  文喬喃喃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宮徵羽似乎笑了一下,緩緩說:「因為我只能聞到你身上的味道。」

  文喬沉默了一會,安心地靠著他說:「其實這樣也挺好,你只能聞到我身上的味道,以後你就再也不會產生什麼『我身上再也沒你喜歡的味道』這種想法了。」她懶洋洋道,「因為你只能聞到我,這世界上對你來說唯一的氣味,你怎麼會不喜歡呢?你永遠不會不喜歡的,你會愛一輩子,我再也不必擔心你會拋下我了。」

  宮徵羽許久沒說話,文喬問他:「這就是你會生病的原因,是嗎?你想給我安全感,所以你給了自己心理暗示,所以你生了病。你生病,只是希望我不再害怕,只是想讓我回到你身邊。」

  宮徵羽呼吸加重了一些,但還是沒說話。

  文喬接著道:「你願意一輩子這樣嗎?為了我可以有安全感,可以不再害怕你離開我,可以安安穩穩待在你身邊,從而失去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宮徵羽低下了頭,文喬感覺到自己抱著他腰的手被她握住了。

  「我願意。」他沙啞地說著,「你很了解我,比陳醫生更了解。我當然願意,如果我不願意,一開始就不會生病。」

  文喬沉默了一會,突然說:「可是我不願意。」

  宮徵羽怔了怔,回過頭來,鳳眸凝著她,眼底滿是頹喪與畏怯。

  文喬抬手撫過他的臉頰,輕柔地說:「可是我不願意你為我失去一切。我喜歡擁有一切的你,我想讓你變好,因為哪怕你好了,我也願意給你一次機會,相信你不會再離開我。」

  宮徵羽錯愕地望著她,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文喬溫和地輕聲說:「所以,搬回家住吧,我想清楚了,我想讓你回來,想讓你康復,想讓你變回那個令我驕傲、可以讓我炫耀的你。」

  宮徵羽眼眶發熱,眼裡布滿紅血色,懷疑地說了句:「真的?」

  文喬沒用言語回答,只低頭吻住了他顫抖的唇瓣。

  淚水順著他的面頰滑落,她與他臉貼臉,自然感覺得到。

  文喬闔了闔眼,抬手捂住他睜大的雙眸,加深了這個苦澀又溫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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