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大老夫人一個人被軟禁起來,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跟簫首輔過了幾十年,作為他的枕邊人大老夫人是十分了解這個男人的!
這個男人和她相敬如賓,身邊沒有通房也沒有侍妾。
是因為愛她麼?
不是的。
是因為尊重。
尊重她妻子這個身份。
也因為蕭家有家訓,妾是亂家的根源,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她和簫首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促成的姻緣,成親前兩人根本就沒有見過。
但這個男人對她足夠好,把後院兒完完全全地交給她,從不插手過問。
平日裡他們也從未紅過臉。
可這一回,這男人直接將她軟禁,還將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弄走了,圍在她院子外頭的守衛全是外院兒的,這些人手沒有一個是經她的手置辦的,他們的家人也沒有一個是在她手下辦差的。
可以說蕭家的外院跟內院涇渭分明,男人不插手內院,但外院的事兒她也無法插手。
大老夫人恐慌得很。
她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事兒能讓老頭子一言不發,直接軟禁她。
想來想去,大老夫人認為只有涉及到簫佩的事兒才會讓這老頭子失控。
但是簫佩的事兒老頭子又如何能知?
難道吳氏失蹤的事兒跟老頭子有關?
但吳氏不會無緣無故就將當年的秘密說出來,畢竟若在老頭子面前說當年的事兒,她是自尋死路!
外頭到底出了什麼樣的事兒?
為何兒子們沒有一個來見她?
大老夫人惶恐極了!
她轉佛珠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忽然佛珠斷了,珠子滾落一地。→
斷佛珠這是不祥之兆啊!
大老夫人連忙蹲下去撿佛珠,沒撿
幾顆,她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若換成往常,她一暈便會有一群丫鬟婆子湧上去攙扶她,伺候她,請大夫的請大夫,去倒熱茶的倒熱茶,給她撫胸拍背,揉手捶腿。
然而這會兒,整座院子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在。
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無人問津。
書房。
簫首輔枯坐了一夜。
快上朝的時候命人去給他請假,說他身體不適。
蕭玉亭也想請假,但是被簫首輔阻止了:「你去上朝!」
「是!」蕭玉亭應下,口供他已經擺在了大哥的面前,面對這樣的結果……他應該給大哥一些時間。
蕭玉亭走後,簫首輔拿著口供看了起來。
才看了兩眼,他的手就開始發抖,一口血噴了出來,濺到了口供上。
簫首輔硬撐著看完了口供,看完之後便將口供塞進懷裡,命人攙扶他去大老夫人的院子。
長隨見他臉色蒼白,走路搖搖晃晃,就心疼得喊他休息,然而簫首輔不願意。
長隨沒法子,只能命人抬轎攆來,送主子去後院兒。
「都守在門外,不許進來!」到了地方,簫首輔獨自一人進去,進屋就見老妻暈在廳堂中央,佛珠滾落得到處都是。
這是害怕了啊!
簫首輔冷笑。
他左右看了看,蹣跚著走到牆邊兒,這裡放著一個魚缸,裡頭養了幾尾錦鯉。
簫首輔把多寶閣上放著的青花瓷花瓶拿了下來,從魚缸里灌水,再慢慢走到大老夫人身邊兒,抖抖索索地將水淋在她的頭上。
大老夫人被淋醒來了,簫首輔的手再穩不住,花瓶砸在
了地上,四分五裂,濺起來的瓷片劃傷了大老夫人的手背,大老夫人尖叫一聲兒,當驚惶的她對上自家老頭子的那雙通紅通紅的眼時,頓時就啞了。
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簫首輔將帶血的口供扔到她的身上,晃悠了一下人也癱倒在地,他伸手撐了一下身子,手正好落在有碎瓷片的地方,幾塊兒瓷片扎進了他的手掌,鮮血直流。
疼意蔓延開來,然而這跟他心中的疼相比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大老夫人看著手裡帶血的口供,身體顫抖起來。
簫首輔盯著她,緩緩開口:「你為何要那般做?」
「為何要算計佩娘?」
「你那娘家,難道我幫補得還不夠麼?」
「不是的!」
「這些都不是真的!」
「老太爺,她們在冤枉我!」
「我沒做過這些事兒!」
她不能認,僅僅是幾個僕從的口供而已,又沒有物證,況且她侄兒已經死了,陳良才也死了。
吳氏不知所蹤,但吳氏肯定不會說。
這老頭子不知從哪兒聽來風言風語,就對她身邊的人下手,也太狠心了些。
根本就不顧他們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
她還給他生了好幾個兒子,便是當初她真的有錯,也不能這般對她!
簫首輔見她不認,還在狡辯,便哈哈大笑起來。
他道:「都做了幾十年的枕邊人,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要是你真的問心無愧,就不會慌張!」
「胡氏,你欠我妹妹一條命啊!」
「自古以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你當初算計我妹妹的時候,可想過會有這麼一日?」
大
老夫人見簫首輔根本就不相信她說的話,便知她是狡辯不得了。
她撲過去抱住簫首輔的胳膊,哭訴道:「老太爺,當年我太年輕,被豬油蒙了心……我真的沒有想過害佩娘,若是佩娘能嫁到我們胡家去,全家人都會將她捧著當寶!」
「老太爺,我真的沒有害佩娘的心!」
「佩娘她自己跟晨兒來往過幾回,讓晨兒誤會了……」
「不然晨兒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我……我只是好心辦壞事!」
「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於心不安,更是每日在佛前誦經懺悔,每日都在祈求菩薩保佑佩娘下輩子能萬事順遂,平安到老。」
「老太爺,便是看在孩子們的份兒上,您能不能把這一茬揭過?」
「我已經行將就木,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也活不了幾年了!」
「你何苦弄髒自己的手,讓兒孫們恨你?」
「佩娘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了,可咱們家還有一大家子人,您別弄得一家人離了心成不成?」
簫首輔又笑了,笑夠了之後他道:「看看,到頭來倒是成了我和佩娘的錯了!」
「你一個加害者倒變得委屈起來。」
說完,簫首輔的臉瞬間變得冰冷,犀利的眼底溢出濃濃的殺意:「胡氏,今日我來,就是要你的命,要你以死給佩娘謝罪!」
胡氏見簫首輔這般不念夫妻之情,居然想要她的命!
好啊,要她的命,她先弄死他!
胡氏在害怕的同時惡向膽邊生,抓起地上的瓷片就往簫首輔的脖子扎:「你去死!」
「你跟簫佩都不是好東西!」
「簫佩那個蠢貨,不過是個女子,你們卻把半數家產都給了她做嫁妝!」
「從不顧及自己的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