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此乃慈悲
「真劍演練,指的是通過真刀真劍的方式,來進行切磋的一種行為。」
「在比較遙遠的過去,人們擅長使用這種手段來進行公平而公正的較量,對決。畢竟生死之間才有平等。」
「事到如今,這個習俗雖然已經沒落,卻也是發展出了其他的類型。」
「那便是通過真刀真劍的形式,來提升雙方的認真程度,從而發揮出遠比訓練時更為集中的精力。」
無時不刻地都在進行著名為指導的行為。
僅以教師這一身份而言,藍染的確對的起『負責』二字。
只是眼下的這種時候,可不是給人做知識拓展的當口呀!
聽著藍染說著解釋的話,有馬靜也冷汗卻是冒個不停。
不對不對不對……
不管怎麼想我都不可能是藍染的對手吧。
更何況要是木刀的話我還能勉強鎮定一下,這會兒都用上真刀真劍了,要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
有馬靜也心跳忍不住加快,此刻便是手心都開始冒汗。
這種反應自然躲不過對方的觀察。
藍染的笑容不變,此刻將刃尖向下,依舊是不停地踱著平穩而緩慢的步伐。
「靜也君,緊張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沒錯,就是應該緊張才對。不……倒不如說,這樣才是正常反應。」
藍染停下了踱步,開始朝向有馬靜也,邁出了不急不緩的步伐。
「畢竟是第一次接觸到所謂的實物,其實這種反應才是最正常的。」
足袋摩挲著道場的木板,其中不知沁入過多少汗水,卻被保養得很好。
於當下散發著油光水滑的亮度。
「只是看到這般的鋒利之物就會由衷地開始退縮。畏懼受傷,害怕流血……這也是很正常的反應。」
「畢竟很少有人是天生的戰士。」
「許多人都需要經過後天的篩選,培養,才能逐漸適應這些東西。」
距離近了,更近了。
藍染的話語不僅是聲音,此刻甚至像是帶動了微風一般,朝著有馬靜也包裹而來。
「你知道嗎,靜也君。其實每年的新入生都會被迫地淘汰掉月末六分之一的人。」
「他們並非是學習成績過差,而是單純地無法接受刀刃這種東西。」
「躊躇著,猶豫著,便是再如何輕便的刀物,在這些人手中都會變得仿佛千鈞重,直至最後再也無法將其舉起。」
細語如流水,在靜靜地,安詳地呢喃間,藍染已經來到了有馬靜也的面前。
少年看著對方抬起了刀刃,將鋒口調轉,直至懸在了自己的脖頸一側。
緊張……
不,甚至可以說是被某種無形之物所壓迫。
有馬靜也便是感覺到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他能感覺自己的喉嚨仿佛被掐住了那般,連帶著表情都變得猙獰。
身體止不住地開始顫抖,像是老鼠之於野貓,宛若直面天敵。
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因為藍染的眼鏡反射著白熾的燈光,散發著毫無感情可言的氣息。
這到底是什麼???
就像是有什麼無形的東西緊緊地纏住了有馬靜也的身體,讓他幾近發狂。
「看吧,這就是你與我共有的武器。」
將手中的兵刃朝著有馬靜也的脖頸寸寸逼近。
儘管還沒有貼放到身體之上,但一股股尖銳的刺痛感,卻已將皮膚徹底擊穿。
「此乃業物,嗜血,殘暴,毫無情感可言。」
「所以在持有它之時最是忌諱慈悲,更無猶豫可言。」
「靜……不,有馬靜也,此乃生存之戰,是證明你價值的最佳時機。」
明明說著這些看似平淡的話語,可有馬靜也卻覺得那無形的壓迫感在變得愈發強烈。
咕……
連帶著空氣也開始扭曲了。
細汗從眼瞼之上垂落,一點一點地向下滑動著,最後沁入到了有馬靜也的眼眸之中。
酸脹到難以忍受,但不能躲開,更不能有絲毫之多的退讓……
因為直覺就是在告訴有馬靜也。
此刻便是不能有丁點之多的退避!
若是表現得畏懼,透出一絲一縷的軟弱……懸於生機之上的兇器,便會無情地垂落,直接奪走他的全部生機。
「怎麼了,為什麼還沒有反應?是已經認定自己的慘敗了嗎?」
「未戰而屈,此乃弱者之舉。有馬靜也,難道你就是這般軟弱無能之輩嗎?」
「若是如此的話,汝之生命也會在將來被無情地掠奪吧。既然如此,比起讓那些不知面目的傢伙將你蹂躪,那還不如讓我來親手將你葬送。」
「有馬靜也啊,盡請銘記於心……」
「此乃慈悲。」
話音一落,凝而不發的危機感在此刻全部被激發!
像是開閘泄洪了的口子,於一瞬間盡數奔涌而出的情緒,在頃刻之間填滿了有馬靜也的胸膛。
要抗爭,要戰鬥,不然就會死,就會被掠奪,直至什麼都不剩下……
要反抗才行,但,但我又該怎樣……
牙齒幾乎快要被咬碎。
千鈞一髮之際,有馬靜也感覺渾身的毛孔都仿佛舒展了開來,他條件反射般地垂下了右手。
於這絕望,迷茫的時刻。
緊握住了淺打的握柄。
拔刀。
鏗……
一聲清脆的回聲在前,緊隨其後的,卻是仿佛能夠撼動天地般的巨響。
轟!!!
……
作為管理著劍道場出入,並且記錄一系列信息,同時定時進行匯報的深井氈田。
他躺在了自製的搖椅上,曬著下午的暖陽,小抿了一口剛泡出來的熱茶。
感慨今天又是平靜的一……
思緒未能凝落。
一聲足以讓他耳鳴的炸響,便是在他的身後陡然傳來。
掀起的風塵巨浪撕碎木板器具,將百來斤重的生人都給吹得拔地而起。
深井氈田怪叫著在空中調整姿勢,最後卻是沒能反應分毫之多,狼狽地摔倒在了十幾米開外的地方。
哎?哎??哎???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虛入侵尸魂界了嗎?還是有人帶了什麼易燃易爆破的東西進入了道場?
呱!不論如何,好像都是很大件的事啊!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他腦子裡頭已經想好了一百多條推卸責任的說辭。
目光緊隨其後地凝聚在前,他抬起了右手,遮擋面目的同時,亦是朝著周圍匯聚而來的學生們大喊。
「別愣著了!快點去通知別的人過來幫忙,劍道場出麻煩事了!」
用口頭傳話是個相當低級的手段,但沒辦法……在場所有人似乎都並不精通於鬼道。
便是連個傳話用的天挺空羅都用不出來呀!
索性,在騷亂開始蔓延之前,深井氈田的目光穿透了逐漸消散的煙塵。
他看到了裡頭正矗立著的兩個身影。
那是……
精神是120%的集中,為了看清楚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
深井氈田,全力以赴!
終於,他看清楚了!
身穿著黑色束衣的男子,他的雙手正平靜地垂放了下來。
一頭棕色的短髮微卷,身材纖瘦而單薄。
但在看清楚了對方的現狀過後,深井氈田卻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傷……
一道駭人的傷口。
從小腹的部位開始,橫貫半身,直至蔓延到了肩膀的部位處。
宛若正面承受了一記恐怖而殘忍的袈裟斬,僅是在旁人看來,此刻都會覺得牙齒發酸。
死神統一制式的黑色束衣被完整地割裂,沁入皮肉的創口不知深淺如何,當下更是滲出讓人心顫的血跡。
藍染惣右介。
他的眼鏡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
脖頸,臉上,甚至都沾染上了幾滴噴濺狀的鮮血。
可即便如此。
藍染惣右介卻依舊是露出一副相當怪異的笑容。
他的雙手垂放著,沒有作出抵抗的模樣。此刻也似乎是正因什麼東西,而在感到高興。
他在笑什麼?
看,看不懂吔!這也未免太恐怖一些了吧!
而在下一刻,深井氈田目光穿透完全消散的煙塵,終於是目睹了另一個隱藏著的人影。
對方原來是跪倒在了地上。
黑色的長髮緊束腦後,單膝觸碰著地板,左手支撐著身體,右手緊攥著淺打。
身體正快速而急切地起伏著。
就像是在大口地喘著粗氣,就像是在感慨著劫後餘生般的慶幸。
有馬靜也。
他額前的頭髮被汗水浸潤,完整地緊貼在了臉上。
少年的眼眶微微凹陷了下去,嘴巴半張開來,在此刻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呼吸著,攥取著名為氧氣的事物。
他透出幾分虛弱的模樣,似乎下一刻就會摔倒般無助。
然而即便如此。
藍染依舊是輕笑著蹲伏下身,向著有馬靜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咕嚕一聲輕響。
傷口被動作撕扯,血水從中湧出,一瞬間打濕了衣衫,從邊角處凝聚,流轉。
墜落。
噗……
「靜也君,恭喜你,贏得了生存的機會。」
「也請銘記於心,完完全全地記住……」
「記住這一刻揮刀時的感受,因為這就是抗爭的力量。」
有馬靜也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卻是眼睛一翻。
直接暈了過去……
深井氈田目睹了這一切。
他的嘴巴微張,當下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卻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已經作為隊士的他雖然資質不行,但絕對不是差勁到了末尾的地步。
此時此刻他終於是反應了過來。
剛才不是什麼爆炸。
而是單純地將靈力外放,從而形成的一種亂流。
靈壓。
於剛才的一瞬間,盡情地綻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