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有劫,贈字

  劉廌與慶王趕往長安,一路上慶王倒是沒少與劉廌攀談,言語中流露出對劉家遭遇的那些事無緣的痛惜。

  劉廌當然不會相信慶王真有悲憫之心,這些天與慶王接觸,他知道慶王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做每一件事情都藏著心機。

  慶王說了很多與明教之間的事情,但卻沒有說及他與明教相交的實質。

  可以說慶王一直在試探劉廌,看劉廌這個世襲一品誠意伯到底是不是真的無心朝廷的事兒,他說如果劉廌願意出來做個實職的官兒,他可以幫劉廌在聖上面前說一說。

  劉廌拒絕了,劉廌本就沒有這心思,即使有他也不會讓慶王去替他說話,以劉家的家世背景,劉廌完全可以自己向聖上求個差事,但他早已經看透了,好容易才置身廟堂之外又怎會再去淌這渾水呢?

  劉廌是個聰明人,慶王的心思他又哪裡不明白,慶王只是在向他示好,有拉攏之意。

  「先生,再有半日便能到西安了,我們就在此地歇歇腳吧。」

  趕了一上午的路,倒真有些人困馬乏,見前面不遠處有個鎮子,慶王便提出休息一下。

  劉廌點點頭:「也好。」

  找了家小酒館眾人便落了座。

  「聽說聖上已經到了長安,住在了閆家?」

  才坐下便聽到鄰桌有人輕聲言語,而話語間竟然是說聖上的事兒。

  劉廌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聖上在長安的事情就連市井小民都知道了,甚至還知道聖上就住在閆家。

  聖上此番是微服出來的,行蹤卻一下子暴露在眾人的面前,這絕對是有人故意在散播這個消息。

  慶王沖劉廌苦笑一下:「西安府的官員有得忙了。」

  劉廌卻搖頭:「雖說聖上的行蹤已經不是秘密,但是沒有他的召見西安府的官員是不敢貿然前往閆家的,聖上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若西安府的官員相信坊間傳言去面聖,結果只能是被聖上狠狠地訓斥。」

  慶王微微點了點頭,劉廌說的倒是實話,西安府的官員真要去見聖上,聖上一定會問他們是如何知道自己到了長安的,那麼他們又該做何回答?坊間傳言麼?再說了,聖上最痛恨的便是鑽營之人,沒有奉詔便自己跑去想要見聖上那便有了鑽營之嫌。

  「誰說不是呢?閆家向來就深受皇恩眷顧,這一次聖上到閆家可是專門為閆家大小姐指婚來的。」隔壁桌繼續小聲議論著,說話那人臉上還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往嘴裡餵了兩粒蠶豆兒,抿了口酒又說道:「只是不知道閆家那姑爺是什麼來歷,不過既然聖上都親自指婚了,那姑爺應該也是王親貴胄,不然聖上又怎麼會巴巴為了他跑這一趟。」

  另一個人說道:「就是就是,唉,一直以為閆家大小姐與小秦王要好,以後也必是嫁給小秦王,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對了,小秦王找到了麼?他若是知道閆家大小姐要嫁給別人了指不定會怎麼樣呢,整個西安府誰不知道小秦王鍾情於她?」

  「這你們就不懂了,雖然他二人素來要好,但閆家大小姐的眼界卻高了去了,小秦王是王爺沒錯,可是小秦王絕不是閆家大小姐喜歡的那一類,所以他倆沒戲,就算沒有聖上指婚的事兒他倆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嗯嗯,就是,不然他們早就已經成親了,還用得著等到現在?」

  那個得意的人不屑地看了自己的兩個同伴一眼:「你們懂個屁!你們真以為這樣的大戶人家千金小姐的婚事能由得了自己作主麼?閆老爺是什麼人?在西安府誰不知道他是一個善於經營不做賠本買賣的主,大小姐要嫁給誰,閆老爺肯定要好好權衡的,大小姐的婚事必須是能給閆家帶來利益的。閆家與秦王府素來交好,大小姐嫁過去對閆家而言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而且就小秦王那樣子,你們覺得他能夠有多大的出息?所以閆老爺一直都沒與秦王府提過大小姐與小秦王的事情。秦王還在的時候閆家有過這層意思,秦王沒答應,現在秦王沒了,閆家卻已經沒了這心思。」

  「閆老爺倒真是一個很現實的人,秦王沒了,就小秦王別說是閆家,西安城裡但凡有點眼力的人都不看好他。」

  那一臉得意的人突然發現旁邊兩桌的人都不說話,像是在專心聽他們談論一般,他便不再說什麼:「好了,別扯這些沒用的,再怎麼都和我們沒什麼關係,我們安心做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劉廌微笑著對慶王說道:「聽到了麼?」

  「坊間之言,只能當是玩笑聽聽罷了。」慶王淡淡地說道。

  說話間,便見一個道士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那道士扛著個幡子,上面寫著:看相算命。

  小二上前招呼,那道士就在不遠處臨窗的一張桌前坐下:「上兩壺酒,半斤牛肉。」

  道士長得賊眉鼠眼,左邊嘴角還有個痦子。

  他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也在酒館裡四下瞟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到了慶王的身上。

  待小二下去,他便站起身向著慶王和劉廌這一桌走來,沒等他走近慶王的侍衛便將他攔了下來。

  「咳咳!」那道士咳了兩聲,慶王的目光望向他:「韓正,讓他過來。」

  韓正這才讓侍衛讓出路來,那道士走到了慶王和劉廌的面前,他先是看了一眼劉廌,然後對慶王說道:「這位大人,我觀你天庭飽滿,地廓方圓,將來必能成就一番大業,不過……」

  劉廌的心裡暗暗發笑,這是跑江湖的神棍慣用的伎倆,他也不說話,倒是想要聽聽這神棍會說些什麼。

  慶王也是好氣又好笑,他哪裡就看不出這神棍是想要從自己的身上撈點錢呢?

  「不過什麼?」但他還是很配合地問了一句。

  道士嘆了口氣:「不過大人近期卻有一劫難,若是化解得不好的話將會給大人帶來血光之災。」

  劉廌下意識地朝著慶王的臉上看了看,心裡微微一驚,這道士還真是沒說錯,慶王的眉心晦暗,隱然藏著一股子煞氣,這煞氣又暗藏了血光,這是大禍臨頭的徵兆。

  慶王卻以為只是這道士胡言亂語,自己堂堂一個王爺,又怎麼會有什麼血光之災,只要父皇不動他整個大明就沒有人敢對他怎麼樣。

  「還有呢?」慶王問道,他言語間有些調侃的意味。

  道士掐著指頭,默默地算了一下又說道:「此劫化不開,即便化得開也必須是見了血的,好在大人祖上頗有福澤,大人也結得有善緣,這才能夠得大人遇難呈祥,但若不徹底解決,那隱患始終會困著你,這次沒應驗,下交也會應驗。」

  「既是此結化不開道士又何必過來?」劉廌問道。

  道士挺了挺胸膛:「這劫別人化不開並不意味著本道爺也化解不了。當然嘍,若是要貧道替你化解的話,大人可得破費才行,要知道我這樣做便是泄露了天機甚至還逆天而為,這可是要遭天譴的。」

  最後道士才提到了錢,這便是他起身過來的原因了。

  慶王望向劉廌,劉廌微笑著點點頭,慶王這才和那道士說道:「那依道長之見,我得破費多少呢?」

  道士眼見慶王願意出錢,有一種魚兒吞鉤時垂釣者的快感,他說道:「我乃是化外之人,這錢嘛要多了也無益,這樣吧,給個二十兩意思意思就是了。」

  二十兩銀子對於慶王來說確實不多,但卻是普通人家三、兩年的開銷。

  「好。」說著便讓韓正取了二十兩銀子給道士,道士接過錢:「若要化解大人的劫難只需兩個字,大人只要能夠謹記這兩個字就一定能夠躲過此劫。」

  二十兩銀子就買兩個字,慶王突然有一種冤大頭的感覺。

  不過他也很好奇這道士要說的兩個字是什麼。

  「貧道要說的兩個字便是本分,只要恪守本分,大人便可以安然無虞。」說罷這道士便退了回去。

  慶王愣住了,韓正說道:「王爺,就這麼讓那騙子騙走了我們的二十兩銀子?」

  慶王說道:「由他去吧。」韓正只得作罷。

  慶王扭頭望著劉廌,劉廌的臉上卻帶著笑容。

  劉廌說道:「看來他還真不是個騙子,他贈給王爺的那兩個字確實值這二十兩銀子。」

  慶王苦笑了一下,他還真不好說什麼,他能和劉廌說他並不守本分麼?他更不敢說他真的很守本分。

  劉廌的目光卻望向了不遠處已經開始喝酒吃肉的道士來,這道士是真有本事還是早就知道慶王的底細有這麼做的呢?

  這一點讓劉廌的心裡產生了疑問。

  直覺告訴他這個道士並不簡單,只是他想了半天都想明白。

  一頓飯吃完,又喝了幾口茶,他們便重新上路,那道士也吃好了,扛著他那算命的幌子也跟著出了門。

  在眾人上馬的時候劉廌叫住了那道人,道人一臉疑惑地望著劉廌:「這位大人有事麼?」

  劉廌笑著說:「剛才見你給那位大人看相,不如也給我看一個吧。」

  那道人卻搖搖頭:「這位大人,你的面相可不是貧道看得了的。」

  說罷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慶王問道:「先生這是何故?」

  劉廌說道:「沒什麼,只是一時興起,想讓他也給我看看相。」

  慶王說道:「先生原本就是行家,他自然不敢班門弄斧。」

  劉廌望向慶王的眼裡有著光芒:「王爺的意思是說他根本就是知道我們的來歷的?」

  「那是自然。」慶王望著那道人的背影,眯縫起眼睛。

  劉廌說道:「既是如此,那他又是什麼人呢?」

  慶王拉著馬韁:「管他是什麼人,既是衝著本王來的,想必應該還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