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廌當然知道,慶王請自己來並不是推心置腹來的。
慶王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自己,而目標直指向皇太孫,雖說他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其用心又是什麼呢?
此刻的情勢已經很是複雜,若是再把皇太孫也牽扯進來的話那就更加的混亂了。
況且皇太孫是什麼人?那可是未來的儲君,將要繼承皇位的人,他這麼做有必要麼?
他自幼就飽讀聖賢之書,又有三位當今的大儒做老師,又怎麼會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來呢?這等於是要陷大明朝廷與當今聖上於不義,陷大明的黎民百姓於水火啊!
劉廌將不是個迂腐的人,否則他也不會遠離朝廷的那些紛爭獨善其身了,但他卻不願意輕易去懷疑一個自幼受到儒家思想薰陶的人,對於儒家思想劉廌還是很為敬重的。
偏偏慶王說的這些話他還真想不出理由來辯駁,在使團案這件事情上,細細算下來皇太孫確實很可能是最大的獲利者。
慶王妃說話了:「先生,我家王爺已經遞了摺子向聖上稟報失了令牌的事情,不過聖上會相信此事與我家王爺無關麼?」
劉廌望著慶王妃:「就目前看來,丟了回龍令的不只是你家王爺,有幾個藩王的令牌都丟了。」
慶王和慶王妃的臉上都露出驚訝的神色,慶王說道:「他們要這許多的回龍令來做什麼?只要持有一塊就足夠了。」
不過沒等劉廌解惑,他自己又說道:「我明白了,他這是想把水攪渾,丟失令牌的人多了,那麼有嫌疑的人也就多了。這一招真可謂惡毒,可他卻不想想,倘若真是丟了令牌又怎麼做出這樣的案子來?」
劉廌苦笑:「王爺已經說了,他的目的就是要把水攪渾,只要把水攪渾了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聖上可是限期破案的,這期限又是以使團失蹤的消息傳到西域後西域可能做出反應的時間來限定的,假如真因使團案造成了什麼嚴重的後果,那麼聖上一定會龍顏震怒,在應對外患的同時,以雷霆的手段來對付這些有嫌疑的人,也就是各位皇子。當然,聖上或許會看來骨肉親情的份上網開一面,但最樂觀的結果是什麼王爺不會想不到吧?」
慶王聽了劉廌的話也里也隱隱有些害怕了,父皇的手段他太了解了。劉廌說得對,或許父皇會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不會動殺心,下死手,但撤藩,圈禁或許是免不了的,任何一個藩王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
一旦真因使團案與西域交惡,甚至引發了邊境的戰爭,那個時候疲於應對外敵,父皇肯定不會再有心思查案,而父皇絕對不會放過哪怕只有一點嫌疑的人!
想到這兒,慶王驚出了一身冷汗,原本他以為這或許會是個機會,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人家精心設計好的無解的困局!
「如今一個月的期限已經用掉了十二天,先生,你且說句明白話,在期限里真能夠查清此案麼?能夠找到使團的下落麼?」
慶王既然明白了對方的險惡用心,哪裡還敢再耍什么小腦筋,是以他才會這麼問。
劉廌搖搖頭:「不好說,直到目前都還沒能夠鎖定目標。」
慶王妃說道:「先生一直呆在寧夏是因為懷疑我家王爺麼?」
劉廌正色道:「劉廌並非是懷疑王爺,只是王爺確實也有嫌疑,不是麼?」
慶王苦笑著對慶王妃說:「先生說得沒錯,不只是我,好些藩王都會有嫌疑,而我的嫌疑仿佛要更大一些,回龍令,明教,都被牽扯進了使團案中,我既丟了回龍令,又與明教的關係密切,被懷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先生,我倒是覺得你們不應該在眾藩王的身上浪費時間,現在最關鍵的問題不是查誰是兇手,而是找到失蹤的那些人,這才是破局的關鍵。」
劉廌點點頭,慶王這話說得沒錯,現在誰是那個幕後黑手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到使團的那些人,只要找到他們,朝廷的危機就能夠解除了,朝廷沒了危機,聖上才可能從容地查處幕後主使者,否則聖上只可能是寧殺錯,不放過。
劉廌見慶王已經想明白了此節,他問道:「慶王素與明教交好,有件事情慶王可否知道?」
「什麼事?」聽劉廌問到關於明教的事情,慶王也警惕了起來,他與明教之間的那些勾當還真不是那麼見得光的,所以關於明教的事情他必須得小心應對,不能在劉廌的面前說錯話,劉廌是個聰明人,有時候哪怕是自己的一點小疏漏都很有可能讓劉廌捕捉到很重要的信息。
雖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度過眼前的難關,但明教卻是自己手中的一張王牌。
管平章那個人是有些貪得無厭,但只要抓住了他,那麼就可以讓整個明教成為自己的一股力量。
「在德安的一個小鎮上,正是因為聖上的貼身侍衛喬志龍與明教的小彌勒打了個照面才泄漏了行蹤,這件事情與王爺有沒有關係?」劉廌的神情很是嚴肅。
慶王一驚,他很清楚劉廌這話意味著什麼,那是在問自己是不是自己故意讓人泄露了聖上的行蹤。
慶王連忙搖頭:「真與我沒有關係,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劉廌淡淡地說道:「若真與王爺沒有關係就最好,王爺可知道,就在當晚,便有人慾要刺殺聖上,不過最後都讓聖上身邊的人給打發了。」
慶王的額頭滲出了汗水。
對於這件事情他確實是後知後覺,不過當時他還覺得這件事情或許是一個機會,可是偏偏劉廌竟然說出了泄露父皇行蹤的竟是明教的人,還點出了小彌勒,但凡牽扯到了明教,自己還真就說不清道不明,丟回龍令是小事,與明教走得近也問題不大,但泄露父皇的行蹤以及很可能被懷疑讓人刺殺父皇,這罪可就大了。
劉廌見慶王這副樣子,倒是信了慶王的話。
劉廌知道這次慶王都讓管平章擺了一道,可是管平章卻沒有想到,這件事情並不是做得天衣無縫。聖上他們可是親自看到了小彌勒,或這都想不明白自己的行蹤是如何暴露的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俗話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慶王是個聰明人,偏偏就與管平章為伍,管平章這一回可是真的把慶王給好好坑了一把,以慶王和管平章的關係,要說泄露聖上行蹤這件事情的背後沒有慶王的影子誰會信呢?
這麼一來,聯繫聖上遇刺的事情,那麼大家肯定也會想到聖上遇刺或許與慶王也脫不了干係吧?
慶王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劉廌說道:「還請劉大人為本王指點迷津!」
慶王妃此刻也知曉了厲害,輕咬著朱唇,心裡把管平章的祖宗十八代全都問候了一遍。
「既是此事與王爺無關,那王爺此番也是被人給算計了。」劉廌說道。
慶王皺著眉頭:「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慶王口中的這個他指的自然是管平章了,劉廌卻已經看明白了:「他是想把王爺逼到懸崖邊上,因為在他看來這確實是一個機會。」
慶王仿佛聽懂了劉廌的話,慶王妃卻一頭的霧水,站在劉廌身後的邱彬也不太明白。
劉廌說道:「消息是明教的人傳出去的,以慶王和明教的關係,你若說和這事無關,估計就連你自己都不會相信吧?」
慶王苦笑著點了點頭,確實是這個理。
「所以這消息散布出去就把王爺你也拖下了水,之後自然會有人動心思,想要對聖上下手,不管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人,在別人看來這就是王爺你想達到的目的,甚至於王爺你自己也很可能會這麼想,這麼做。」
慶王正想說什麼,劉廌又說話了:「王爺不必著急解釋,先聽我說完。我當然知道王爺不會這麼做,雖說王爺或許也有著這樣那樣的心思,但王爺絕對不會想用這樣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願望。」
慶王的臉微微一紅,劉廌說的心思和願望不就是覬覦皇位麼,雖然劉廌說得含蓄,他仍舊很是尷尬。
「你不想這麼做,卻有人想你這麼做!」劉廌說到這兒望著慶王,露出了微笑。
慶王聽明白了,管平章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給套進去,逼到懸崖邊上,鋌而走險。
管平章為什麼不先有動作?那是因為管平章知道若是貿然行動的話一定會遭自己記恨,那麼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管平章就失去了主動,但如果是自己被逼到非得出手的那一步,那麼管平章再相助那就是雪中送炭,於自己有恩,自己再與管平章的合作上便就落了下乘。
慶王突然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管平章。
「他就不怕事情敗露了會給他和他的明教帶去滅頂之災麼?」慶王冷哼一聲,劉廌卻苦笑道:「他當然知道這一點,可是他已經把這件事情視為了一個機會,或許他相信只要你們聯手,那你們想要的應該就唾手可得了。王爺,管平章是這麼想的,你呢,你也是這麼想的嗎?」劉廌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句。
慶王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我可從來不敢有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