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道衍出行,劉廌遇刺

  北平城,燕王府。

  道衍和尚靜靜地坐在燕王的對面,燕王眉頭緊鎖,臉色十分的難看。

  半天燕王才抬起頭來:「那你打算怎麼辦?」

  道衍和尚說道:「貧僧去會會那個陳誠。」

  燕王嘆了口氣:「你這樣貿然前去他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道衍和尚微微一笑:「有事情還是攤開來說清楚的好,恐怕現在就是聖上也不一定能夠沉得住氣了。」

  燕王一怔,他不知道道衍和尚為什麼要這麼說。

  道衍繼續說道:「使團案越是深挖就越讓人膽戰心驚,一下子牽出了這麼多個王爺,這可都是聖上的皇子啊,無論這個案子是誰做的,其目的都是想起禍於蕭牆之內,說到底也就是帝王家的權利之爭。自古至今,哪一次皇權的爭鬥不是見了血的?玄武門之變那是最典型的,李世民把兩個哥哥都殺了,而李淵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聖上可不想成為第二個李淵,更不可能容忍你們弟兄之間為了皇位弄得你死我活,況且這皇位早已經定下了儲君。」

  燕王有感而發:「倘若父皇不立皇太孫的話也不會生出這許多的事了。」

  道衍笑了:「王爺錯矣,就算是聖上不立皇太孫,這爭奪也一樣的存在。聖上二十六個皇子,可皇位就那麼一個,雖說如今有幾個王爺都不在了,可也仍是僧多粥少,試問哪一個王爺不想登上大寶呢?」

  燕王沉默了。

  道衍和尚望向燕王:「難道王爺就不想麼?」

  燕王望著他,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很快就緩和了,只是道衍的問題他卻不肯作答。

  他的內心裡自然也是希望能夠繼承大統的,可不管怎麼算計都輪不到他。

  道衍和尚說道:「王爺是不是覺得這次是一個機會?」

  燕王的眼睛一亮,道衍和尚卻說道:「這次是個劫,是個陷阱,是個巨坑,這是引著大家往下跳呢,可誰若真跳了進去那麼和尚擔保那就是死路一條。」

  燕王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就被熄滅了,不過他卻想不明白道衍為什麼會這麼說。

  道衍和尚收起了笑容,嘆了口氣:「這次事件的起因便是使團案,玩得這麼大,甚至已經威脅到了大明的安危,原本好好的局勢一下子變得內憂外患,這絕對不是洪武皇帝願意看到的。現在錦衣衛出動了,連六扇門也出去了,六扇門原本只是暗查,可剛剛出京師便被人家逼得現了形,陳誠不得不帝出了巡按的身份加以保護,這樣一來六扇門和錦衣衛一樣,都只能明面里查,如此他們便失去了先機和主動權,對方這是一套組合拳,嚴絲合縫,自己不留下一絲的破綻卻逼得對手根本就無法招架。」

  燕王點點頭,對手確實是狠角色。

  道衍和尚抿了口茶:「錦衣衛與六扇門的調查到目前已經涉及了至少四個王爺,此番又引出了回龍令,牽扯就更廣了!偏偏王爺你的回龍令也不翼而飛,雖說已經上摺子向聖上稟明,可是聖上會怎麼想?」

  燕王的額頭滲起了一層細細的毛汗來。

  道衍和尚問道:「把這潭水攪得如此之渾,王爺想過沒有,誰會得利?」

  燕王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他在思考著道衍和尚的這個問題,這麼一來誰能夠從中獲得。

  不過他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他停下腳步,望向道衍和尚,道衍卻說道:「誰都不可能從中獲得利益,相反的,都只會將自身置於險境,無論是誰做的這個案子,都不可能得到什麼甜頭,而洪武皇帝派出一明一暗兩組人馬去調查就表明了聖上查處使團案的決心!另外,據我所知,錦衣衛和六扇門可是傾巢出動的!就連顧長風、宋天極兩個老鬼也沒有閒著。你覺得有錦衣衛和六扇門查不出的案子麼,別忘記了,還有兩個利害人物,劉廌與陳誠,劉廌就不用說了,他是劉大人的後人,智慧與遠見都非常人能及,還有那陳誠,雖說年輕,但腦子也很好使,殿試前三甲,深受聖上的喜愛。」

  燕王總算明白了道衍的意思,道衍這是讓他別輕舉妄動,這一次如果弄不好很可能把自己都斷送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燕王對道衍說道。

  道衍和尚點了下頭:「以目前的情勢來看,不動便是最好的對策,以不變應萬變,王爺最近也莫出門,上門拜訪的人能不見最好不見,一心做些學問吧。至於其他的事情,貧僧會替王爺處置的。」

  「那有勞大師了!」燕王雙手合什,道衍哈哈大笑:「王爺客氣了,不過道衍也知道了王爺的心思,道衍心裡有數,相信機會總會有的。」

  道衍離開了燕王府,趕回寺里交代了一下便隻身一人向西而去。

  此時劉廌正在廖從俊幾人的陪同下趕往寧夏府。

  「先生,前面是久遠縣,今晚我們就在此歇息吧,明天一早趕路,午飯前應該能夠到寧夏。」天色漸晚,廖從俊對劉廌說道。

  劉廌點點頭:「嗯,這一路上辛苦你們了。」

  廖從俊忙說道:「先生哪裡的話,都是卑職應該做的。」

  幾人快馬加鞭欲進城,就在這個時候從路旁的密林中飛出了三個黑衣蒙面人。

  「爾等何人?為什麼攔住我們的去路!」廖從俊上前問道。

  為首那黑衣人冷笑道:「我們不僅要攔你們的去路,還要送你們回老家!」

  廖從俊的心裡一驚,對方這麼說顯然是有備而來,應該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但他還是喝道:「錦衣衛辦差也是爾等能夠阻攔的麼?再不讓開,殺無赦!」

  廖從俊的話顯然並沒有起到震懾的作用,那為首的黑衣人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他的目光望向了劉廌:「你是劉家的劉廌?」

  劉廌沉著臉,他怎麼會不知道對方來者不善呢?

  他冷聲說道:「你們是衝著我來的?」

  黑衣人哈哈大笑:「聰明,果然不愧是劉基的後人,腦袋瓜子轉得倒是蠻快的。」

  劉廌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我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麼?好吧,看在你馬上就是個死人的份上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是慶王的人!」這人話才說完,便一揚手:「殺!」

  三人就向著劉廌、廖從俊幾人衝來,廖從俊勒馬攔在了劉廌的面前,大聲對身邊一個手下說道:「保護先生撤離,其他人跟我上,和他們拼了!」

  廖從俊很清楚自己此行的任務,那就是務必要保證劉廌的安全,就算是他死,劉廌也不能出事。

  劉廌眯縫著眼睛,他在思考著,這夥人自稱是慶王的人,是真的麼?

  這時廖從俊的一個手下沖劉廌說道:「先生,我們快走吧!」

  廖從俊那邊四個人已經和三個黑衣人纏鬥到了一起,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廖從俊這邊就有一人死於對方的刀下,劉廌也不是一個迂腐的人,打了一把馬屁股在那手下的保護下往來時的路狂奔。

  他已經顧不上廖從俊幾人了,他知道對方來的目的就是想要殺他,就算自己留下來也只是多一個人送死!

  只一會,廖從俊等人的身影便已經完全消失在了身後,兩人這才放鬆了些速度,讓馬喘息,那手下長長地鬆了口氣,神情卻很是落寞,帶著悲傷。

  劉廌的臉色也不好看,他一言不發。

  「慶王竟敢這麼做,回頭一定要他好看!」那手下說道。

  劉廌看了一眼那手下:「你真以為是慶王做的麼?」

  「他們自己都承認了還會有錯嗎?」

  劉廌冷笑:「慶王又怎麼知道我們會來寧夏?就算知道,他又有什麼必要對我們下殺手?」

  那手下只是錦衣衛的一個小旗,叫邱彬。

  邱彬也被劉廌的問題問住了,細想還真是那麼一回事,慶王並不知道劉廌會來寧夏,就算是知道也不應該這樣貿然出手。他這麼一出手不是等於承認他與使團案有關係了麼?

  「我們回去!」劉廌勒住了馬韁,邱彬嚇了一跳:「回去?」

  劉廌點了點頭,邱彬忙說道:「不行,不能回去,萬一到時候先生有什麼閃失的話,廖大人他們就白死了。」

  劉廌瞪大了眼睛:「必須回去,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根本就沒打算要追殺於我,他們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們相信是慶王想要除掉我!」

  邱彬猶豫了,他相信以對方剛才展現的實力,廖從俊幾人是凶多吉少,這個時候回去存在很大的風險,萬一對方並不像劉廌猜測的那樣,而是尾追而來的話,他們回去不正好與對方撞上麼,他倒是不懼死,但若劉廌出了什麼意外他的幾個兄弟就白死了。

  不過看到劉廌怒目相對他也不敢再說什麼,蔣颯可是說過,凡事都要聽劉廌的,劉廌既然決定了要回去他也只得由著劉廌。

  兩人又快馬回到了當時遇刺的地方,戰鬥已經結束了,廖從俊等四人都已經倒在了地上,三個黑衣蒙面人早已經沒有了蹤影。

  邱彬和劉廌忙翻身下馬,去檢查那四人的情況,兩人已死,廖從俊和一個總旗都受了傷,那總旗傷勢很重,估計是活不了了,廖從俊腹部挨了一刀,肩膀也中了刀,但氣息還不算微弱。

  劉廌和邱彬把兩個傷者弄上了馬,那兩個死了的也顧不上掩埋,他們得趕緊去縣城裡找個醫館給廖從俊和那個總旗療傷,雖然那總旗可能活不了了,但也不能不管不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