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川縣大衙。
一個中年男子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少年便興沖沖地跑上前去:「師父!」
少年一把拉住了中年男子的胳膊,把他背著的一個小箱子給取下挎到自己的肩上:「師父,累了吧?」
「海子,這些日子你都跑哪去了?」中年男子原本慈愛的臉上露出一抹威嚴,少年卻不以為然,他心裡知道自己的師父是不會真責怪他的。
「我去了香嚴寺和那大和尚打了一架。」少年便是王靜海。
中年男子皺起了眉頭:「你說的可是香嚴寺的普圓禪師?」
王靜海點點頭:「沒錯,就是他!」
「你一定輸了。」中年人淡淡地說道。
王靜海一臉的笑:「沒錯,我輸了,所以被他關到了後山的石洞中,關了整整一個月。」
「哦?」中年男子一臉的錯愕:「那石洞可是香嚴寺歷代高僧參悟之所,普圓怎麼可能讓你進去?」
「原本我是和他打賭,如果我贏了他的話他就得讓我進洞裡呆一個月,後來我輸了,但他還是把我給送進了洞裡,說是既然我輸了就得在洞裡面壁一個月,好好磨磨心性。」
中年男子一臉的迷糊:「這不是便宜你了嗎?沒道理啊,普圓禪師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王靜海抬手抹了一下鼻子:「或許是因為他覺得我長得帥吧,我也想了很久,也只有這樣才說得通。」
他話才說完便挨了中年男子一個爆栗子。
兩人來到了一家小飯店,老闆笑著招呼中年男子:「龍爺來了,老規矩?」
中年男子微笑著說道:「老規矩。」
接著中年男子和王靜海找了靠里的一個位子坐下。
「師父,我都要滿十八了,你可是答應過我的,等我滿了十八歲你就讓我做仵作的!」王靜海嘟起了嘴。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你就那麼想做仵作嗎?整天和屍體打交道有什麼好的?」
王靜海昂起頭:「我就想像師父一樣做一個厲害的仵作,就連知府大人都曾親自到淅川來請您去幫著查案,多威風啊!」
中年男子苦笑著搖搖頭。
王靜海搖晃著中年男子的胳膊:「師父!」
中年男子說道:「想做仵作也行,不過我得先考考你。」
王靜海的臉上露出了喜色。
「你給我背一段《洗冤集錄》的驗骨篇吧。」中年男子抿著茶說道。
王靜海應道:「好嘞。人有三百六十五節,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男子骨白,女子骨黑。髑髏骨:男子自頂及耳並腦後共八片,腦後橫一縫,當正直下至髮際別有一直縫,婦人只六片,腦後橫一縫,當正直下無縫。牙有二十四,或二十八,或三十二,或三十六。胸前骨三條。心骨一片,嫩,如錢大。項與脊骨各十二節。自項至腰共二十四椎骨,上有一大椎骨。肩井及左右飯匙骨各一片……」
王靜海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中年男子皺眉道:「怎麼停了?」
王靜海笑道:「有朋友來了,我先去招呼一下,師父您先吃著,我一會就回來。」
中年男子說道:「既然是你的朋友就請他過來一起坐吧!」
王靜海忙說道:「不用了吧。」
不待中年男子再說什麼王靜海便飛一般地出了飯館。
街的轉角,王靜海停下了腳步。
「你為什麼跟蹤我?」王靜海瞪著蔣颯問道。
蔣颯那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敢跟我打一場麼?」
王靜海愣了愣:「為什麼要跟你打?」
蔣颯沒有再說話,拔刀,一勢順劈斬便向著王靜海招呼過去。
王靜海沒想到眼前這個瘋子竟然說動手就動手,他身子一矮,低身跨步斜向前,從蔣颯的腋下突破,一記肘擊撞向蔣颯的肋間。
蔣颯那一招只用了四成的力道,原本也只是試探,卻沒想到王靜海能夠從容避開還順勢反擊,蔣颯的心裡暗暗讚嘆,側過身子避開了那記肘擊,反手那刀鋒一晃,向著王靜海的胳膊旋去。
王靜海心裡一驚,這是要卸下自己的一條胳膊啊?他沉下了臉,心裡暗暗發寒冷,一個滑步,向後退了幾步瞪著蔣颯,暴喝一聲,拳頭狠狠地向著蔣颯的頭上砸去,勁道十足。
蔣颯冷笑一聲:「旋風斬!」
眼看王靜海的拳頭就要被絞入了這刀鋒之中,王靜海的嘴角鉤起了一絲冷笑。
王靜海的拳頭不見了,甚至他整個人都消失在了蔣颯的面前。
蔣颯無比的震驚,他腳尖一點,整個人騰到了半空,一個轉身,舉刀向身後劈去,王靜海果然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王靜海疾退出四、五步,怒視著蔣颯:「我說,你要再糾纏不休我真就不客氣了!」
蔣颯收了劍,臉上露出了微笑:「果然身手了得,咳咳!」說完一陣猛咳,他取下酒葫蘆灌了一大口,這才止住了咳嗽。
王靜海問道:「你到底是誰啊?」
蔣颯說道:「錦衣衛千戶蔣颯。」
「錦衣衛的?錦衣衛的人竟然有這樣的身手?」王靜海的臉上露出驚訝。
蔣颯淡淡地說道:「你好像很看不起我們錦衣衛?」
王靜海擺擺手:「你們的事情與我何干?」
「小兄弟,以你的身手如果能夠加入錦衣衛,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蔣颯也是個惜才的人,王靜海卻不買帳:「你不必說了,我是不會加入錦衣衛的。」
「那個人就是你的師父吧?你的身手都如此了得,你師父一定再厲害吧?」蔣颯的目光望向飯館的方向。
王靜海聽出蔣颯話里的意思:「你可別亂來,我師父就只是一個仵作,他並不會什麼功夫!」
「是嗎?」蔣颯皺起眉頭,王靜海說道:「騙你幹嘛?我的功夫是和一個跑江湖的人學的,我師父只教我怎麼驗傷。你千萬別去驚擾我師父,他最不喜歡和錦衣衛打交道了。」
聽王靜海這麼說蔣颯也不再說什麼:「小兄弟,若有什麼困難需要幫助可以直接來找我,記住,我叫蔣颯!」
說罷蔣颯便轉身離開了。
王靜海搖了搖頭,回了飯館。
「你的朋友走了?」中年男子一面喝酒,一面輕聲問道。
王靜海拿起筷子吃了口菜:「嗯,走了。」
「海子,你是不是在外面闖了禍?」中年男子放下酒杯問道。
王靜海嬉皮笑臉地說道:「師父,我一直都很乖的,怎麼可能闖禍呢?」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那樣最好。既然你那麼想當仵作明天我就向縣令大人說一聲,讓你接我的班吧,正好我也想四處去走走,會會老朋友。」
「真的?」王靜海的臉上露出欣喜。
中年男子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過你可得好好干,千萬別給我丟臉!」
「放心吧師父,你一定會以我為榮,我可是淅川縣乃至整個南陽府最年輕最帥氣的仵作!」王靜海一臉的得意之色。
中年人無奈地搖著頭:「真拿你沒有辦法。」
師徒倆正說著話,便聽到飯館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只見四、五個官兵模樣的人進了飯館,目光四下一掃,徑直就向著他們這一桌走來。
「誰是王靜海?」為首那軍爺問道。
中年男子和王靜海對望了一眼,王靜海站起身來:「我是。」
「我們是南陽指揮司衙門的,跟我們走一趟吧!」那軍爺說罷頭一歪,馬上兩個軍士便上前來想要拿住王靜海。
中年男子一拍桌子:「且慢!」
為首那軍爺望向中年男子,臉上帶著怒意。
中年男子淡淡地說道:「在下龍珏,淅川縣衙的仵作,他是我徒弟,不知幾位軍爺何故要抓他?」
「我們拿人還要向你交代麼?閃開,不然連你一併帶走!」那軍爺喝道。
王靜海說道:「師父,這事您就甭管了,我跟他們去就是了。」王靜海的心裡隱隱覺得這些人要抓他應該與自己出手相助錦衣衛的那兩人有關係。
龍珏卻是不依,他冷冷地望著那領頭的:「這位軍爺,你也別拿話唬我,若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我不介意和你們到知府秦大人那兒評理去。」
「哈哈,就你還認識知府大人?」那軍爺自然不會把龍珏當一回事。
他衝著手下說道:「把人給我帶走,誰敢阻攔一併抓了!」
中年男子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眼看著就要到了憤怒的邊緣,這時候又一個聲音傳來:「住手!」
一個人緩緩地走進了飯館。
王靜海看到此人便眼睛一亮,他知道只要這個人出面他是肯定不會再有什麼麻煩。
來的人是蔣颯,錦衣衛的千戶蔣颯。
錦衣衛千戶的身份可比這些軍士要高出許多。
「你又是什麼人?」領頭那軍爺一臉的不屑,他當差這麼久了還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抓一個毛頭小子竟然會有這麼多不長眼的人出來阻撓。
蔣颯冷著臉沉聲問道:「為什麼要抓他?」
那軍爺輕哼一聲:「本軍爺辦差也是你能問的麼?」
蔣颯也不和他費口舌,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遞了過去。
軍爺接過那牌子只是看了一眼便嚇得一激靈:「小的見過千戶大人!」
蔣颯一把奪過自己的腰牌,放回懷裡:「現在可以說了吧?」
「回千戶大人,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具體的情況小的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說這小子殺了兩個錦衣衛的人。」那軍爺顫微微地說道。
「哦?竟然有這樣的事情?」蔣颯用一種玩味的眼神望向王靜海。
龍珏的臉色很是難看,他恨恨地望著王靜海問道:「海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靜海苦笑著說道:「師父,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沒有殺人,相反的,我前日裡倒是救了兩個人,那兩個人確實是錦衣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