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盤古,劉伯溫的墓地邊一座草廬,劉廌溫著酒,一臉恬淡地小酌。
「劉先生好愜意。」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劉廌循聲望去,便看到了龍天宇。
劉廌笑了:「龍大俠,怎麼來青田了?」說著,他取出一隻酒碗,斟上一碗酒。
龍天宇在竹蓆上坐下,皺了下眉頭:「天氣已冷,先生這樣恐易染風寒。」
劉廌卻淡淡地說道:「溫著酒呢,可以禦寒的。」
龍天宇喝了一口:「好酒!」
劉廌抬眼看看他:「龍大俠若是喜歡,走的時候劉某給你備上兩壇,這可是我親自釀的,用來釀酒的地瓜也是我親自種的。」
龍天宇不置可否,嘆了口氣:「可惜啊可惜,滿腹經綸,學貫古今,卻在這結草為廬,種地釀酒,可惜啊可惜。」
劉廌隱隱有些明白了龍天宇的來意,他說道:「龍大俠不會想對我說習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吧?據我所知,當今聖上幾度欲請龍大俠為朝廷效力都讓龍大俠給拒絕了。」
龍天宇哈哈大笑,又喝了一大碗酒:「你放心,我並不是來做說客的。」
不過他的神情突然一變:「習得文武藝不一定就要賣給帝王家,但卻須擔這天下之大任重責,為黎民蒼生做點事兒,我這話劉先生認可吧?」
劉廌一愣,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龍大俠此番來找劉某到底所為何事?」劉廌問道。
龍天宇嘆了口氣:「兩天前我從孤劍的手上救了一個人,那個人曾經是錦衣衛的指揮僉事,當年受了蔣瓛案的牽連被逐出了錦衣衛,劉先生應該認得此人,他姓崔,叫崔九,都叫他崔九爺。」
劉廌眯縫起眼睛想了想:「我確實認得此人,此人倒也算是忠良,便是當年錦衣衛飛揚跋扈之時他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孤劍是何人?對不起龍大俠,對於江湖的事情劉某知之甚少。」
龍天宇搖搖頭:「這孤劍是誰並不重要,他也算是江湖中的一號人物,其武功身手與燕七、蔣颯也不相上下,但真正重要的是孤劍為什麼要殺崔九。」
「為什麼?」龍天宇的話引起了劉廌的好奇。
龍天宇說道:「我問過崔九,他告訴了我一個秘密。他說當年錦衣衛中曾經有個很神秘的組織,叫辛堂。」
劉廌並沒有聽說過辛堂,他默不作聲。
龍天宇繼續說道:「這個辛堂是由蔣瓛一手構建的,集情報與暗殺於一身,專門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不過他們的情報卻是很厲害,就連明教的『天眼』都無法與相比。」
劉廌一聲冷笑:「估計這也是洪武皇帝的授意吧。」
龍天宇知道劉廌對洪武皇帝是心有怨氣的,當年劉伯溫的死背後也一定有著洪武皇帝的影子,他點點頭:「沒錯,蔣瓛這個人雖然好大貪功,可他卻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沒有朝廷,沒有當今皇上就沒有他蔣瓛,所以如果不是當今皇上的授意他確實不敢這麼做。不過這些都還不是我要說的重點,重點是蔣瓛死了之後,這個辛堂便憑空消失了。」
「消失了?」劉廌有些不解。
龍天宇苦笑:「沒錯,消失了,蔣瓛死後,存放在錦衣衛的文書室便發生了一場大火,所有關於辛堂的檔案都被付之一炬。而辛堂一直是由蔣瓛負責管理,再無第二個人插手,蔣瓛一死,文書檔案一毀,辛堂便成為了一個謎!」
劉廌聽明白了:「你是說自那時起,辛堂便徹底脫離了錦衣衛的管束,但這並不代表辛堂沒有了。龍大俠,你是想說那想要殺崔九的便是辛堂的麼?」
「崔九是這麼說的,他說他一直在試圖查出辛堂的秘密,現在終於查出了一些頭緒,也正是這樣,所以他才會被追殺。據他所言,辛堂已經不再叫辛堂,而是叫聖門,這個聖門裡有一個聖主,至於這聖主是誰他也無從得知,不過崔九說了,聖門已經開始重現江湖,而他們的目標是當今聖上,是朱明朝廷。」
劉廌淡淡地說道:「既是知道了這些,朝廷只管派兵馬剿殺就是了,於我劉廌何干?」
龍天宇看了他一眼:「說得輕巧,倘若朝廷真能夠查出那聖門龍某人也不用來見劉先生了。龍某深知先生對當今皇上心有所怨恨,但這又豈是一個洪武皇帝的事情,往大了說,關係到社稷的穩固以及百姓的安危,否則便是龍某人也不會管這事兒。」
劉廌不說話,低頭喝酒。
龍天宇也不再說話,他也喝,他喝得比劉廌更快。
兩人一碗接一碗地喝,直到那一壇酒見了底,甚至連將酒溫上一溫都省了。
酒喝完,劉廌望向龍天宇:「你是想讓我來查這聖門麼?」
龍天宇點點頭。
劉廌苦澀地笑道:「你覺得以我一介書生能查出什麼來麼?」
龍天宇正色道:「自然不是讓先生去身先士卒,洪武皇帝已經責令了燕七負責查處這件事情,但燕七他們卻欠缺了先生的智慧,若先生能夠替他們參謀一、二,或許他們才能夠有所作為。」
劉廌聽他這麼一說,輕輕嘆了口氣:「你是不是已經向聖上薦了我?」
龍天宇搖頭道:「沒有,先生若是不願意龍某又怎麼會勉強,所以才先來與先生商議,聽聽先生的想法。」
「龍大俠高義,既然龍大俠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劉某又怎會不知好歹,龍大俠說得沒錯,此事不僅僅關乎到朱明王朝,也關係到天下蒼生,好容易才有了一個太平的盛世,於百姓計也斷然不可以讓它毀在聖門之手,此事我便應了。也不用龍大俠去向那洪武皇帝舉薦,我自去找那燕七便是。」
龍天宇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他重新拿起了一壇酒,拍開封泥:「爽快,劉先生也是性情中人,龍某人敬佩,來,我就借花獻佛,敬劉先生。」
「好,今天我們就喝個一醉方休,來,幹了!」劉廌雖是文人,卻也有著男子漢的豪氣,兩人碗一碰,接著便一飲而盡。
兩日後,六扇門迎來了一位貴客,便是劉廌。
燕七聽到劉廌來了,先是一愣,接著便是一喜。
他親自把劉廌請進了六扇門。
「是什麼風把先生給吹來了?」燕七問道。
劉廌微微一笑:「妖風!」
燕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劉廌這是話裡有話啊。
劉廌收起了笑容:「燕總領近來可是在查聖門的案子?」
燕七心裡一驚,查聖門的案子可以說除了六扇門的顧長風外便只有聖上與自己和燕六知道,這劉廌怎麼會有此一問?
不過在燕七看來劉廌也是個異人,他乃是劉伯溫的孫子,而劉伯溫擅長易理術數,能夠推之一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燕七也不否認,他點了點頭:「不錯,聖上責令六扇門負責清查聖門之事,先生此來不會也與聖門有關係吧?」
劉廌嘆了口氣:「確實有些關係,有人去找我,希望我能夠出山助燕總領一臂之力,為了說服我,他可是陪我醉了好幾場。」
劉廌的話讓燕七來了興趣:「哦?此人到底是誰啊?」
劉廌說出了一個名字:「龍天宇。」
「龍大俠?」燕七確實有些驚訝,龍天宇可是當今聖上親封的國之龍衛,聖上還賜了他一道「如朕親臨」的令牌,雖說龍天宇並沒有真正委身朝廷,可是他卻一直在做著一些有利於江山社稷的事情,對於龍天宇,燕七也十分的敬重,只是燕七也有著自己的驕傲,他甚至無數次的設想有朝一日也能夠像龍天宇那樣。
劉廌點頭道:「沒錯,便是他當日救下了錦衣衛前指揮僉事崔九,顧長風顧大人才有可能知道聖門的事情,龍大俠希望我能夠出山,幫著燕總領調查此案,不知道燕總領的意思……」
燕七當然求之不得,燕五一死,六扇門的智囊便沒有了,剩下的六燕雖不能說是沒有頭腦,可是與燕五相比起來就差了很大的一截。
如今劉廌前來,燕七的心裡就有了底。
燕七忙說道:「先生能夠鼎力相助,燕某不勝感激。」
劉廌見燕七沒有意見,便又道:「此事燕總領最好還是向聖上稟報一聲,劉某本該是在青田守墓的,離開青田自然得讓聖上知曉才是。」
燕七明白劉廌的顧忌,聖上的猜疑心很重,正是這樣,自聖上登基以來,沒少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殺害臣工,劉伯溫的死便是個例,雖說明面上劉伯溫的死系胡惟庸所為,但很多人都在懷疑真正幕後的主使者就是洪武皇帝。
如今劉伯溫不在了,可是洪武皇帝對劉家的後人卻仍然很是關注,劉家的人不能為朝廷所用這一點洪武皇帝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燕七進宮面見洪武皇帝,他把劉廌來找自己的話說了一遍,當然也告訴了洪武皇帝,說服劉廌前來的人便是龍天宇。
洪武皇帝聽了以後有些感慨:「這個龍天宇啊,若是他應了朕為朝廷效力該多好。」
燕七卻說道:「像龍大俠那樣的俠客是不可能願意受約束的,他能夠用自己的方式報效朝廷已經是大明之幸了,陛下,對於劉廌的事情……」
「便讓他且著你們一起查聖門案吧,不過你們一定要保護好他的安全。」
「臣知道,一定會好好保護好劉先生的。」燕七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