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藉口,冷酷

  燕六沒有過多的辯解,他只說了一句:「不是我做的。」

  陳誠望向燕五,那意思是問他相信麼。

  燕五嘆了口氣,半天才說道:「我相信二哥不會說謊。」便是他的遲疑讓燕六感覺出燕五對他也並不信任。

  陳誠說道:「燕副總領,我想請問你離開了梁府之後去了何處?」

  燕六回答:「我出了梁府便去了城南,城南有個毛灘,我在那兒吹了下河風,想要冷靜一下,在那兒呆了一會我便回到了城裡,回了城我去了太白酒樓,在酒樓里喝酒,聽到了那伙人被殺的消息我便馬上趕了回來。」

  燕六身上一身的酒氣,喝酒的事情陳誠倒是不會懷疑,這酒氣沒有一、兩斤酒是決計不會弄成這樣的。

  陳誠說道:「誰能證明你去了毛灘?」

  燕六淡淡地說道:「沒人能證明,不過我燕六從不說謊,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信與不信隨你們的便。」

  陳誠沒有再說什麼,他眯縫起了眼睛,燕六果真不像是在說謊,可是如果不是燕六殺的那又是誰呢?難不成還會是張遷自己麼?

  這種可能性不大,張遷沒有必要這麼做,張遷殺自己的人就為了證明龍天宇的言而無信這代價也太大了些,當然,張遷也有可能是想嫁禍給錦衣衛與六扇門,讓龍天宇覺得是錦衣衛和六扇門沒有賣給他面子,可是便是如此對張遷又有什麼好處?且就算是這樣龍天宇真的就會出手對付錦衣衛與六扇門麼,那張遷想得也太天真了。

  再說是張遷並不想聽龍天宇的話,不想罷手,可他又不敢逆了龍天宇的意,所以才會玩這麼一手,犧牲自己的手下,博取龍天宇的同情,然後再拉開架勢大幹一場。

  相對於燕六與張遷,陳誠當然更相信燕六。

  陳誠覺得最後一種可能性要大一些,那就是張遷想藉機發難!

  燕五輕聲問道:「二哥,有一件事小弟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

  燕六看了他一眼:「想問什麼問便是。」

  燕五說道:「一直以來二哥都是一個冷靜且能夠包容的人,為什麼偏偏這一次在放人這件事情上這麼執拗,真的只是職責所在麼,或是還有其他的什麼隱情?」

  燕六緊緊地咬住了嘴唇,似乎是想要保守一個什麼秘密。

  陳誠也看著他,陳誠並不是不有和燕六接觸過,這一次燕六的過激確實也讓陳誠有些想不明白。

  燕六終於長嘆了一口氣:「說給你們聽也無妨,我與那張家有仇!我的父母當年便是死於張士誠之手。」

  「哦?竟然有這事兒?」陳誠有些明悟了,燕五也瞪大了眼睛,至於燕六的身世他還真不太清楚,他知道燕六的來歷,也知道燕六以前的姓名,但對燕六的家世卻一無所知。

  「我父親原是元廷的高郵縣丞,張士誠攻打高郵便得到了我父親相助,可是事成之後張士誠的弟弟張士信卻垂涎我母親的姿色,為了霸占我母親,便說我父親是元廷餘孽,將我父親處以了極刑,我母親也因此撞牆自盡,我一家三十餘口便只有我逃了出來,再無一人倖免,我與那張家是不共戴天之仇!」

  燕六說得義憤填膺,拳頭握得緊緊的,如果此刻張遷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會與張遷拼了性命。

  陳誠與燕五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愧色,他們誰都不曾想到燕六竟然有這般悲痛的身世。

  現在他們對於燕六為什麼執意不放張士貴等人很是理解,如果換作是自己也一定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燕六深吸了口氣:「這件事情大哥知道,當今的聖上也知道,加入六扇門之前老大便對我的身世進行了調查,當然也瞞不過當今聖上。」

  陳誠說道:「燕副總領,看來是我們錯怪你了。」

  燕六的臉上露出苦笑:「我燕六便是再不講究也知道既然你們都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我不會亂來,哪怕我真的很想殺了這些賊子,我之所以離開只不過是想眼不見為淨罷了。」

  「既是如此,燕副總領,我先告辭了!」陳誠向燕六打了個揖,又沖燕五招呼了一下便離開了。

  大廳里的人都散了,回了各自的房間。

  陳誠來到了蔣颯的房裡。

  「陳大人,剛才是不是去了燕五那兒?」蔣颯並不笨,剛才燕五的異樣他同樣也看在了眼裡。

  王靜海、奕度和藍紫青都在蔣颯的房裡,聽蔣颯這麼一說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陳誠。

  陳誠點了點頭:「沒錯,我是去了燕五的房間,燕六也在那兒。」

  王靜海氣憤地說道:「他還敢回來,這樣陷我師父於不仁不義之境,我得和他說道說道。」

  蔣颯叫住了他:「海子,你這是做甚?就不能聽聽陳大人想說什麼嗎?」

  王靜海這才冷靜下來,蔣颯淡淡地說道:「陳大人,燕六是不是告訴你人不是他殺的。」

  陳誠沒想到蔣颯竟然猜到了這一點,他點點頭,接著就把燕六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卻隱去了燕六的身世那一節,只說燕六堅持不放人是因為與張家有仇。

  蔣颯聽完皺起了眉頭:「你相信他說的麼?」

  王靜海說道:「我不信。」

  藍紫青也說道:「我也不信。」

  奕度不說話,埋著頭像在想著什麼。

  陳誠說道:「老實說,起先我也不相信,但後來我信了,至於什麼原因恕我不能直言相告。這關乎到燕副總領的家世,還希望蔣大人見諒。」

  蔣颯對於陳誠是很信任的,既然陳誠這麼說他便不再針對燕六,王靜海還想說什麼讓陳誠瞪了一眼,就閉上了嘴。

  王靜海不怕六扇門的七燕,可是對陳誠卻有些懼怕,一來陳誠這個人雖說看著文靜,卻有著不尋常的威嚴,二來陳誠可是龍天宇的摯友,從小到大,王靜海對龍天宇就十分的敬畏,他對龍天宇的感情就像是兒子對父親,他自然也就把陳誠當成了叔伯輩,且陳誠還幫著他說話讓龍天宇同意他進入了六扇門。

  藍紫青說道:「倘若不是燕六所為,那又是何人幹的?」

  陳誠眯縫著眼睛:「或許是張遷自己乾的,又或許真的另有其人。」

  奕度說道:「如果是張遷乾的,那麼他便不想聽龍大俠的,偃旗息鼓,而是想利用這件事情再次向我們發難,如果另有其人的話,那這個人的居心就很明顯了,便是想讓張遷與我們死磕到底。」

  「可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藍紫青很是莫名。

  蔣颯說道:「他是想把水攪渾,渾水方可摸魚。」

  太原城南六十里,一座農舍。

  張遷鐵青著臉,手裡的茶碗重重地扔在了地上,那茶水、茶葉與茶碗的碎片濺了一地。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張遷恨恨地說道。

  他面前站著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

  「少主,我們是不是也該回敬他們一點顏色?」老者問道。

  張遷的目光冰冷,一張臉陰沉得可怕,不過他還是擺了擺手:「不,這事情先這樣,再遇到龍天宇我便可以好好和他說道說道。」

  老者微微一怔,但馬上想到了張遷對龍天宇還是很懼怕。

  「少主,難道這口氣我們就忍了?」老者要些不忿。

  張遷看了他一眼:「林長老,你真以為是他們殺了五叔麼?」

  老者被張遷給問懵了,在他看來這不就是和尚頭上的蚤子,明擺著的事情嗎?

  張遷已經冷靜了下來:「他們若是存了心要殺人根本就沒有必要先把人放了,直接殺了豈不痛快。」

  老者聽了不以為然:「他們還不是忌憚龍天宇麼,所以先放了,然後再在半路上殺,到時候可以推脫得乾乾淨淨。」

  張遷卻淡淡地說道:「你以為真能夠推脫得乾淨嗎?其實直接殺和先放再殺根本就沒有什麼分別,最後的結果都一樣,都會讓我們認定這事情便是他們幹的,我們能夠這麼想龍天宇就不會這麼想了麼?別人我且不多說,那陳誠是個聰明人,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哦?那麼到底是誰下的毒手?」

  張遷臉上的陰霾散去,換成了笑容:「不管是誰下的毒手都不重要,現在他們便是渾身長了嘴都說不清,我便認定是他們做的,這樣一來之後我們想做什麼便再不用顧忌龍天宇,龍天宇的面子我已經給過一次了,是他們不講信用,我有些報復的手段也怨不得我,再說了,五叔他們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死便死了,不足為惜。」

  老者的身子微微一抖,五叔張士貴可是他張遷的堂叔,自己的叔叔死了非但沒有一點的難過反而還說出死不足惜的話來,這怎麼不讓老者心寒?對自己的叔叔都如此,對外人又當如何?

  老者突然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張遷也察覺到了老者的變化,他冷冷地說道:「是不是覺得我沒有人情味兒?」

  老者低下了頭。

  張遷說道:「這本就是個殘酷的世界,適者生存,沒有人會同情弱者,我更不會,他雖是我的五叔,但是他也是張家的人,張家的人主了家族做出犧牲那是他的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