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泰在花廳里坐了片刻黃子澄便來了。
「齊大人,讓您久等了!」黃子澄的臉上帶著微笑招呼道。
齊泰卻是一臉的嚴肅,眉頭微皺,並不答話。
黃子澄的心裡「咯噔」了一下,他與齊泰、方孝孺同為皇太孫的師傅,平素關係也很是要好,見齊泰這副樣子,他心知應該出了什麼事。
「齊大人,這是怎麼了?」黃子澄問道。
齊泰嘆了口氣:「黃大人,近日可曾見過錦衣衛的宋天極?」
黃子澄「啊」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齊泰能夠找上門來自然早就已經把事情給弄清楚了,是以他也沒有隱瞞。
齊泰問道:「能告訴我找他做什麼嗎?」
黃子澄說道:「我只是想讓他幫著打聽個人,純屬私事,怎麼了?」
齊泰眯縫著眼睛:「當真?」
黃子澄的臉上有些不悅,他黃子澄可是君子,這等小事又豈會說謊呢?
「當然,不信你可以去問宋天極,我的一個同鄉前些日子突然就失蹤了,他的家人找到我希望能夠幫忙尋找,我應承了,想著錦衣衛在這方面有些本事,便去找了宋天極。」
齊泰聽了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這事你該和我說的。」
黃子澄淡淡地說道:「是不是老夫什麼事都要向你齊大人稟報啊?」
齊泰明白他一定是誤會了:「黃大人請稍安勿躁,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可是說要找人我也可以。你可知道,現在錦衣衛與六扇門都在懷疑宋天極?而因為你去找過他,你也被列入了懷疑的對象!」
黃子澄一驚,讓錦衣衛與六扇門懷疑可不是件好事,真讓他們咬出點什麼來,後果便不堪設想。想想大明開國至今,很多功勳之臣最終都是被它們給扳倒的,自己可不想成為下一個倒下的人。
「怎麼會這樣?齊大人,你這消息從何而來?」
齊泰並不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說道:「黃大人吶,你要知道,你代表的可不僅僅是你自己,很多時候你的一些個人行為都會被人誤讀為是皇太孫的授意,你一旦走錯一步,不僅會給你自己帶來麻煩,也可能給皇太孫帶來麻煩!」
黃子澄的額頭滲出了細汗,他知道齊泰是個謹慎的人,既然齊泰如此說那麼就一定確有其事,齊泰又告訴他宋天極之所以會被懷疑是因為宋天極暗中也與西域的人有往來,如今便懷疑宋天極是不是與聖上遇刺的事情有關,倘若自己也被牽連進去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甚至真會讓皇太孫也立於危牆之下。
黃子澄說道:「齊大人,我說的句句是實,還望齊大人明察!」
齊泰擺了擺手:「我明察什麼?辦案的人不是我,而是六扇門,不過如果只是這樣倒還好,我與六扇門的七燕倒是有些交情,我會將黃大人的事情與他們陳述,如果他們來找你核實,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黃子澄忙點頭道:「我知道。」
齊泰嘆了口氣:「使團失蹤案已經讓皇太孫在聖上那兒失了分,好在皇太孫在這事上還有分寸,沒釀成大禍,聖上為了皇家的顏面也沒有深究,若再有什麼紕漏,弄不好會影響到他儲君的地位,我們現在是吃得補藥吃不得笑藥啊!」
黃子澄低下了頭。
齊泰正色道:「記住,輕易不要和錦衣衛與六扇門有什麼瓜葛,否則是禍非福!」
說罷齊泰便起身告辭了,走的時候齊泰的心裡輕鬆了不少,他還真擔心黃子澄與宋天極之間有什麼勾結呢。
從黃府離開,他直接去了六扇門。
燕六聽說齊泰來了,忙迎了出來。
「齊大人,不知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燕六笑著說道。
齊泰也笑道:「唉,我還不是受人之託麼,一點小事想請燕兄幫個忙。」
「請!」燕六請齊泰進了屋,校卒奉上了茶,燕六才問道:「到底是什麼事竟勞動你齊大人大駕?」
齊泰嘆了口氣:「倒不是齊某的事,是黃大人的事兒,他的一個同鄉前些日子竟然就這麼失蹤了,他先是委託了錦衣衛的宋天極宋大人代為尋找,可誰知道宋大人那邊遲遲沒有音信,這不,便想到了我,可要說找人,除了錦衣衛便非你們六扇門莫屬了,我只能找你燕大人了!」
燕六是聰明人,聽話聽音,聽齊泰說到這兒他的心裡早就已經明悟了,齊泰哪是來托自己找人的啊?他是在用這種婉轉的方式向自己解釋當日黃子澄因何去見宋天極,只是齊泰卻解釋得很是巧妙,不著痕跡。
燕六聽了之後說道:「哎呀,便是錦衣衛都找不到的人,我六扇門恐怕也不一定找得到吧?不過既然齊大人有命,我等將竭盡全力,齊大人,你說等信吧。」
齊泰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副總領真是爽快之人,齊某就先謝過了。」
話說到這兒齊泰也不再逗留,起身告辭,燕六把他送到門口,臨別時燕六對齊泰說道:「齊大人,請你轉告黃大人,不用擔心,他那同鄉我們一定盡全力給找出來。」
燕六也是老狐狸了,他也在婉轉地告訴齊泰,既然是這樣,那麼你們就放心,他不會揪著黃子澄這事兒不放。
送走了齊泰,燕六回到了屋裡。
他把燕四給叫了來,說了一下黃子澄的事兒。
「你趕緊讓人去查查是否真有這麼一回事。」燕六讓燕四去查一下黃子澄是否真有個同鄉失蹤了,如果這事屬實,黃子澄若與這同鄉的關係要好的話,說明黃子澄或許真沒有說謊。
燕四安排妥當,便和燕六坐了下來。
「齊泰這個人不容小覷,同為皇太孫的師傅,方孝孺過於迂腐,黃子澄雖然有些小腦筋,但卻全無掌控大局的能力,齊泰卻不一樣,冷靜,沉穩,有勇有謀,且熟讀兵法,謀局籌劃也是一等一的。我們才剛開始查黃子澄與宋天極接觸的事兒他便已經得知,我敢說,不管是錦衣衛還是六扇門中應該都有他的眼線!」
燕六淡淡地說道。
燕四點了點頭:「他也深得聖上器重,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可能會接掌兵部。」
燕六微微一笑:「所以這樣的人能做朋友最好做朋友。」
「嗯,得罪這樣的一個人是不明智的,不過二哥,倘若黃子澄在說謊呢?」燕四問道。
燕六看了他一眼:「倘若黃子澄在說話,那麼他與刺殺聖上的案子就脫不了干係,而以他的身份地位本是不可能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來的,除非是他身後人支使。」
燕四一驚:「這麼一來便又牽連到了皇太孫。」
燕六咬著嘴唇,片刻才緩緩說道:「若是那樣的話我們便不能有所隱瞞,不過真坐實了行刺聖上的案子與皇太孫相關的話,我們倒可以以此來與某人做筆交易!」
「啊?」燕四有些不解。
他問道:「和誰?皇太孫麼?」
燕六搖搖頭:「皇太孫若真牽扯到了行刺聖上的案子裡去他那儲君的位子還坐得穩麼?怪就到了頭了,我們自然是和最可能成為儲君的人做交易了。」
燕四沒想到燕六會有這樣的心思,他擔心地問道:「這事大哥會答應嗎?」
燕六笑道:「我們只要沒有私心就好了,這可是為了我們六扇門著想。再說了,我只不過是隨口說說,具體的還是得等大哥回來以後大家再從長計議。對了,燕三那邊有結果了嗎?」
燕四搖搖頭:「還在審著呢,這眼看著天就要黑了,恐怕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此刻在關押著阿依夏的那間屋子裡,燕三正與阿依夏對視著。
他感覺得到阿依夏的心亂了,行刺大明的皇帝那可是誅滅九族的重罪,雖說她是西域人,她的九族遠在塞外,可她卻不想因此而丟了自己的性命。
「阿依夏,我看得出來,劉述劉大人很緊張你,看得出他對你用情至深,難道你就不替他想想麼?抑或你根本就從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你接近他有著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燕三這話可謂是誅心,阿依夏連忙搖頭:「你不能這麼說我,他對我很好,我很感激,我也真心希望能夠陪伴著他。」
阿依夏不似在做戲,燕三的心裡一喜,看來自己找准了突破口。
「是麼,那你可知道,你若不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很有可能會連累到劉大人,你總不忍心看到他因為你而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吧?大明的律法你不會不知道。」
阿依夏緊緊地咬著嘴唇,目光中露出了猶豫之色。
燕三又說道:「你一直不說話,是不是與你接觸的人中便有那行刺皇上之人,又或者你跟他們原本就是一夥的?」
「不,不是的!」阿依夏大聲叫道。
燕三逼問道:「那是什麼?」
阿依夏愣住了,一雙美目直直地望著燕三,嘴角動了動。
燕三的語氣變了,沒了之前的生硬:「阿依夏,其實你只要把你接觸的那些人都說出來,告知他們的來歷以及你們之間的關係,我們調查過後如果行刺之事確實與你無關,是斷然不會為難於你的。」
阿依夏聽了說道:「真的?」
燕三用力地點了下頭:「當然是真的,就算你不為自己也該為劉大人考慮不是麼?」
「他是個好人。」阿依夏輕聲地說道。
燕三又循循善誘,阿依夏終於答應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