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辛堂,辛秘

  九月的京城,秋風瑟瑟。

  一輛馬車緩緩地駛到了錦衣衛鎮撫司衙門口,從馬車上下來一個六旬的老翁。

  他抬頭看了看鎮撫司那三個大字,輕輕嘆了口氣,抬腿便上了台階。

  才至大門口便有人將他攔了下來。

  「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一個年輕的錦衣衛冷然問道。

  老翁笑了:「我自然知道,這是錦衣衛鎮撫司衙門。」

  「既然知道就趕緊離開。」那年輕人說道。

  老翁嘆了口氣:「我來自然是有要事,請問顧長風顧大人在吧?」

  年輕人愣了一下,不過旋即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就憑你也想見我們顧大人?哪涼快哪呆著去,別在這兒找不自在!」

  老翁皺起了眉頭,斜了年輕人一眼:「年輕人,耽誤了大事怕是你擔待不起吧?」

  這年輕人還想說什麼,旁邊一人便拉住了他,那人走到老翁的面前:「老人家,能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嗎?就算你想見我們指揮使大人也該說個姓名我們好通報吧?」

  老翁看這人說話倒是中聽了許多這才點點頭道:「老夫姓崔,你就告訴顧長風,崔九爺找他就是了。」

  那人應了一聲,讓他稍等,然後低聲與那年輕人交代了兩句便轉身進去。

  年輕人此時也有些後悔,這老翁說話的樣子似乎與指揮使大人很是相熟,剛才自己對他這般態度若是老翁向指揮使大人說了弄不好自己的前途就毀了。

  年輕人輕咳了一聲:「崔九爺,剛才真是對不起,小的……」

  崔九爺抬手道:「你不用這樣誠惶誠恐的樣子,老夫我還沒精神與你置氣。」

  便在這時,剛才那人已經回來了:「崔九爺,請!」

  他的態度很是恭敬,年輕人倒吸了口涼氣,好在崔九爺並不與自己一般見識,不然的話自己或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來到執事的大廳,顧長風望見崔九爺到來忙迎上去:「什麼風把九爺你給吹來了?」

  崔九爺淡淡地說道:「妖風!」

  顧長風聽了心裡一凜,崔九爺只是環顧四周,也不說話,便坐了下來。

  「你們先退下吧?」顧長風摒退了左右,坐回到了崔九爺的身旁:「九爺,有什麼事便說吧。」

  崔九爺眯縫著眼睛:「你還記得『辛堂』麼?」

  顧長風愣住了,「辛堂」他自然是記得的,那還是錦衣衛剛成立之初毛驤暗中設立的一個秘密堂口,專門負責管理錦衣衛派出的臥底,而「辛堂」只受毛驤一人的節制,毛驤死後,蔣瓛曾經想要接手「辛堂」,可原本負責「辛堂」管理的那幾個人竟然在一夜之間全都暴斃,「辛堂」的那些秘密資料也被人一把火給燒了。

  於是「辛堂」便這樣消失了,那些被派出的臥底也再沒有人能夠聯繫上。

  這件事情讓蔣瓛引以為憾,蔣瓛也曾想要重新成立「辛堂」,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完成這件事情便出事了。

  「九爺,你提它做什麼?」

  顧長風警惕地問道。

  崔九爺冷笑:「我提它做甚?如果我說『辛堂』還存在,而錦衣衛有人在秘密控制著它你是不是認為我是在說胡話?」

  顧長風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崔九爺冷冷地說道:「沒有什麼不可能的,老夫雖說早就離開了錦衣衛,但對於錦衣衛的那些暗記還是記得的,就在幾天前我便發現有人在用當年『辛堂』的聯絡暗記,我不知道那暗記代表著什麼意思,但那暗記絕對是當年『辛堂』所用!」

  接著崔九爺用手指沾了茶水,在茶几上畫出了那暗記,顧長風的額頭滲出了汗水。

  「這確實是辛堂的暗記,而且這暗記加的後綴說明留下暗記的人在地位還很高!」顧長風說道。

  崔九爺點點頭:「沒錯,所以老夫才會這麼說。」

  顧長風踱了幾步:「這事還有別的人知道麼?」

  「我見到這暗記便一刻也沒敢耽誤,趕來見你,並未與任何人說起。」崔九爺道。

  顧長風說道:「好,九爺,此事關係重大,斷不可再與人說。」

  崔九爺眯縫著眼睛:「長風啊,你老實告訴我,錦衣衛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兒?」

  顧長風嘆了口氣:「前些日子我收到密報,說是錦衣衛混入了明教的臥底,而且此人在錦衣衛位高權重,這事我已經向聖上稟報了,聖上責令我一定要儘快抓住此人。」

  崔九爺說道:「竟有這等事?唉,可惜了,當年『辛堂』應該也向明教派了臥底,要是能夠找到聯繫的法子,應該能夠幫到你。」

  顧長風苦笑:「談何容易,想當年蔣大人為了『辛堂』可是費盡了苦心,卻仍是一無所獲。」

  崔九爺淡淡地說道:「此番便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我已經讓人盯住了這麼線索,只要抓到那個留下暗記的人,那麼就能夠找到聯絡『辛堂』的密鑰。」

  顧長風忙說道:「九爺有心了,要不要我再給九爺調集些人手?」

  崔九爺擺了擺手:「不必了,有消息我會讓人及時通知你的,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

  說罷崔九爺站了起來,向顧長風告辭。

  走出幾步便被顧長風叫住:「九爺,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

  崔九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送走了崔九爺,顧長風便不淡定了,「辛堂」曾是錦衣衛的絕密,是錦衣衛創立之初埋下的一支奇兵,可現在卻不為錦衣衛所用,若是讓它落入了居心叵測的人手裡那麼對於大明來說便是天大的禍患。

  他沒有猶豫,馬上就進了宮。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洪武皇帝聽了臉色也很是難看。

  顧長風低著頭說道:「我了解崔九這個人,他應該不會信口開河。」

  「這個崔九是不是當年被毛驤所謀害差點丟了性命的那個錦衣衛千戶?」

  顧長風忙回答道:「回稟聖上,正是此人,他是我的同鄉。」

  洪武皇帝笑道:「當年也是你放走他的吧?毛驤為此差點把你也殺了。」

  顧長風躬身道:「後來還是聖上讓他不再追究臣才逃過些劫,說起來聖上便是微臣的救命恩人呢。」

  洪武皇帝的臉上沒有了笑容,倒有些蕭瑟的神情:「回想這些年,朕沒少造殺孽,毛驤、蔣瓛,再有胡藍兩案,以及那些貪墨之官員,朕殺的人沒有十萬也有五萬,但你以為朕真想殺人麼?真願意讓千夫所指朕是個殘暴之君麼?有時候殺人也是不得已,有些人不死,或許會有更多的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顧長風不敢說話,他可沒有膽子去評價當今天子。

  洪武皇帝見他一副惶恐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好了,不說朕了,朕是明君還是昏君,是仁君還是暴君自有後世史人評說。顧長風,『辛堂』之事務必要查清楚,『辛堂』斷然不能落在奸人之手。對了,讓你查那明教的臥底查得怎麼樣了?」

  顧長風回道:「還沒有眉目,錦衣衛自臣起,手握重權的有七、八人,人數雖不多,但卻都是錦衣衛的肱股,臣不能隨便懷疑,若是懷疑錯了,便會令親者痛,仇者恨,臣不想釀成大錯,所以只能慎之又慎!」

  洪武皇帝微微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但慎並不是不作為,希望你能夠早日查出那內奸,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臣遵旨!」顧長風應道。

  「還有一事,苗疆的奢香夫人恐時日無多,便縱是神醫也無力回天,她若死了,苗疆或會有亂局,朕已經讓燕七趕往苗疆安定局面。此前朕便想讓錦衣衛在苗疆設立衛所,可奢香夫人卻不同意,如今她故去,在苗疆設衛所的事情你該著手準備,有一點,苗疆由苗人自治,若非危及到江山社稷,衛所不得插手地方俗務,若有人膽敢挑起苗漢之間的矛盾,殺無赦!」

  顧長風忙應道:「是,臣明白,務必維護苗疆的穩定大局。」

  洪武皇帝這才讓他退下。

  顧長風退下之後,洪武皇帝的皺擰到了一起,錦衣衛是他一手打造的,錦衣衛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毛驤當日設立「辛堂」也是他的授意,只是後來毛驤卻沒有把這件事情的結果上奏,他還以為是毛驤辦事不力,導致「辛堂」徒有其名,現在看來毛驤是留了一手。

  如果不是顧長風來報,他還以為「辛堂」並沒有真正的存在過。

  只是如今又是誰在喚醒「辛堂」的那些臥底,難道是明教安插的那個內鬼麼?如若真是那個內鬼的話事態就嚴重了。

  在洪武皇帝看來,錦衣衛里他只信任兩個人,一個是蔣颯,另一個便是顧長風。

  無論是明教安插內鬼一事還是「辛堂」再現之事,顧長風都沒有掩飾,及時上奏,可以看出顧長風的忠心,至於說蔣颯麼,他是深知蔣颯的人品,他相信以蔣颯的為人是不會做出有損於大明朝廷的事情的。

  洪武皇帝對管事太監說道:「讓燕六來一趟。」

  管事太監應聲退下。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管事太監便和燕六來了。

  燕六見了禮,洪武皇帝便問道:「燕七那邊怎麼樣了?」

  「回陛下,燕七他們謹記陛下的旨意,以維護苗疆的穩定大局為重,原本苗疆曲家勾結張遷,與曲迎波同流,完全可以將其徹底剪除,但總領權衡之後只是讓曲家吃了些苦頭,倒是那田家與楊家得了實惠。」

  洪武皇帝聽罷點了點頭:「嗯,此時確實不宜大動,否則安家危矣!安家若沒了,宋家便會獨大,那麼朝廷的號令他們還會不會當一回事那就兩說了,朕不想苗疆再起兵事,那樣只會苦了黎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