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葬禮,逃脫

  蘆笙、嗩吶吹奏著古樸的音樂,銅鼓那低沉的聲音更是讓整個場面顯得莊嚴、肅穆。

  今天是田家大少爺下葬的日子,一個孝子頭戴斗笠,手拿硬弓走在頭裡,另一個孝子挑了一擔冥禮緊跟其後,再接著便是田家近百男丁手持木棒在前面打山開路。

  八個壯漢抬著靈柩,而在靈柩後面,田家的婦孺則是嚎啕大哭,哭得昏天黑地,死去活來。

  過橋的時候孝子便跪了下去,象徵著背著故去的人過河,不讓逝者的魂魄被河裡的鬼怪勾走。

  到了田家的祖墳山上,墓穴早就已經挖好了。

  褒謀戴著鬼面具,圍著那墓穴又是唱又是跳,等到那靈柩到來先是放在了幾根平放著的圓木柱子上,褒謀便開棺最後一次為逝者整裝。

  褒謀先用一塊祭幛遮住了逝者的臉,不讓他見到天日,然後嘴裡不知道念叨著什麼,慢條斯理地整理著逝者的裝容。

  墳山上的人少說也有三、五百人。

  其中大多是田家的人,當然也有些是田家的外戚,然後便是些看熱鬧的。

  此刻大土司田慎正站立一旁,陰沉著臉,那雙眼睛裡噴著怒火,站在他身旁的便是田靖,他也是一臉的悲哀與激憤,一隻手握在刀上,因為緊張都冒出了青筋。

  那兩個殺害田融的「兇手」王靜海和奕度被田家的幾個壯漢五花大綁綁得結實,在他們的身後是兩根大木柱子,葬禮之後他們就會被綁在這柱子上點天燈。

  王靜海的嘴裡罵罵咧咧,大多苗人都不知道他在罵什麼,倒是有懂得漢語的聽明白了,他在罵田靖是個不講信義的小人,說田靖借拜把子為由將他們灌醉,設計暗算,還大聲說什麼有本事別玩陰的,大家明刀明槍的打一場云云。

  奕度在心裡暗笑,沒想到王靜海這小子倒是蠻會做戲的,一臉的激憤,如果奕度不是早就知情還真會對王靜海的這番表演信以為真。

  「給我堵住他的嘴!」田靖惡狠狠地說道。

  馬上便有人上前把王靜海的嘴用布頭給堵上了。

  褒謀整理好了逝者的衣裝,重新合上了棺蓋,便要下葬了。

  七、八個戴著面具的人圍著那墓穴又唱又跳,褒謀的嘴裡念念有詞,不過王靜海他們卻不知道他在念叨著什麼。

  褒謀便是苗疆的巫師,他多半是在為逝者的靈魂進行超度。

  棺木入土,便聽到大管家大聲叫道:「點天燈!」

  那幾個壯漢聽到後就要把王靜海和奕度綁在那柱子上,就在這時只見王靜海的身子歪斜著一撞,身邊的兩、三個壯漢都被撞開了去,他又用力地掙,如拇指般的繩索竟讓他給掙斷了!

  奪過其中一個壯漢手中的大刀,砍斷了奕度身上的繩子,旋即他便把刀扔給了奕度。

  這只是眨眼的功夫,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王靜海取下口中的布團大喝一聲:「走!」

  奕度跟著他就向人群外突去。

  那些看熱鬧的人見他們來勢洶洶又怎麼敢攔,紛紛讓出了一條道來。

  田家父子像是也沒想到會這樣,田靖首先反應過來:「還愣著做什麼,給我把他們抓回來!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田靖話音未落,人已經騰空飛起追向王靜海和奕度,田家的那些護衛被田靖這一嗓子也都回過了神來,提著刀就向著王、奕二人追去。

  田靖的速度很快,他先攔在了王靜海的面前。

  他可是苗疆第一高手鬼王的徒弟,若是表現得太遜色肯定會被人懷疑。

  王靜海冷笑一聲:「手下敗將也敢攔我?」

  這一回王靜海可不像上次交手一般,他知道這雖然只是做戲,但卻得十分逼真,在田靖的戲本里還要搭上兩條田家人的人命的,如果自己再留手的話就會露出破綻。

  王靜海說罷便向著田靖撲去,田靖的彎刀也毫不猶豫地砍向了他。

  田靖出手同樣不留餘地,一來他知道自己的功夫比不過王靜海,就算自己出全力也未必能夠傷得到他,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的準頭,即便是傷到了王靜海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但這一出手他才大吃一驚,他沒想到王靜海的迅速會如此之快,與之前和他比試的時候仿佛判若兩人,他的刀還沒有劈下,王靜海便已經欺身到了他的面前,王靜海的一隻手竟抓在了刀背後上,另一隻手直接就是一記老拳砸在了他的胸口,「噗」的一聲,田靖噴出一口鮮血,手撒了刀,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

  一招,只是一招王靜海便打飛了田靖,別說是田靖,就是對王靜海很是了解的奕度也嚇了一跳。

  不過奕度的手是卻是沒有停下,他對上的是七、八個田家精壯的漢子,雖說鬼頭刀他使得並不稱手,可是他是實打實的武者,與這些初通拳腳的漢子相比自然要厲害多了,很快他便逼退了這些人的進攻,並砍倒了一個。

  他跟上了王靜海,兩個人向著外面突圍,但田家的人卻是窮追不捨,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兇狠而退卻。

  「你殺人了?」

  「放心吧,那一刀雖然看著厲害,卻沒要他的命,不過一條膀子是保不住了。」奕度一面跑一面回答道。

  王靜海這才安心,他還真不忍心對田家的人下死手。

  奕度卻又說道:「不過我確實是要殺一個的,如果沒有人死這場戲就假了許多。」

  他說話問手起刀落,剛跟上的一個田家漢子被他一刀便砍死了。

  「有敢再追者,死!」奕度大聲叫道。

  見到同伴慘死,田家的人怒了,想要上來與他們拼命,就在這個時候田慎卻趕來了,他大聲叫道:「不要追了,讓他們走!」

  田慎的臉色很難看,不過他的那張病臉原本就並不好看。

  他的目光中有著怯意,但更多是憤怒。

  一個漢子說道:「老爺……」

  漢子的話還沒有說,田慎便瞪了他一眼:「難道還想死更多的人麼?你們覺得你們比算小少爺更厲害嗎?」

  聽了田慎的話,那漢子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叫住了所有的人,他們的眼睛通紅,恨恨地望著王靜海與奕度逃離的方向。

  「海子,你剛才竟然只一招就把田靖給打飛了?」奕度還是忍不住問道。

  王靜海白了他一眼:「很驚訝嗎?」

  奕度點點頭:「和那日比試來看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王靜海說道:「也是他露了一個破綻,不然哪有這麼容易?」

  奕度有些不信,因為他根本就沒看出田靖剛才那一招有什麼破綻,王靜海也懶得解釋,其實田靖當時還真有點小破綻,但那卻不是田靖故意露的,而是田靖的一個習慣性動作,但看在王靜海的眼中卻是田靖故意賣給自己的一般,要是田靖知道一定得氣個半死。

  回頭看看田家的人並沒有再追了,二人也跑得累了,便在一塊大石頭了坐下,奕度喘著粗氣,卻見王靜海沒事人的樣子:「你丫鐵打的?」

  王靜海微微一愣,便明白了他在說什麼,笑笑:「我也累,不過倒不像你那般,歇息一下也就好了。」

  「接下來我們去哪?」奕度問王靜海。

  王靜海說道:「田靖說了,再過幾日便是曲家老太爺的壽誕,我想我們也該去慶賀慶賀。」

  奕度笑道:「沒想到你這小子也很是蔫壞。」

  王靜海說道:「我這不是壞,那個時候曲家的防範應該很鬆懈,那便是我們的機會。」

  「可是這兩天我們怎麼辦?在田家這麼一鬧,我們在這苗疆就成了過街老鼠!接下來苗疆的幾個大家族恐怕都會視我們如惡魔,欲除之後快。」奕度苦笑著說。

  王靜海說道:「另外幾家應該不會對我們怎麼樣吧?」

  奕度說道:「苗人是很團結的,再說了,這麼一來我們自己也坐實了殺人的罪名,其他三家肯定也會把我們當成獵殺的對象,而且他們知道明著打不過我們便很有可能來陰的,那可就是防不勝防了。」

  王靜海瞪大了眼睛:「會麼?我們可是公門中人,他們敢這樣對我們嗎?」

  「你覺得錦衣衛與六扇門會為了包庇兩個殺人的兇手而破壞與苗人之間的關係嗎?弄不好就連他們也會下緝殺令!」

  奕度這話還真是把王靜海給說呆住了,他怎麼也不相信錦衣衛與六扇門會合著緝拿他們,他覺得這不就是演一場戲嗎?怎麼就弄成了這樣呢?

  他掏出了洪武皇帝給他的那塊玉佩:「這可是聖上給我的,聖上說了,這玉佩可是可以調集衙門和衛所的軍士的!」

  奕度嘆了口氣:「聖上說它能調兵,它自然是能調兵的,但若聖上說它不能調兵,那它就只是一塊頗為值錢的玉佩而已。」

  「你是說聖上他也……」王靜海對於宦海的事兒知之不深,他怎麼也想不會想到這麼深層次去。

  奕度說道:「沒錯,當今聖上很是英明,若我們真坐實了殺害苗人土司家繼承人的話,你說聖上會為了我倆而毀掉這得之不易的苗疆穩定和漢苗之間的團結嗎?」

  王靜海想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他又問:「這麼說這個計劃從一開始你就已經知道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嘍?」

  奕度點點頭:「嗯,這可謂是孤注一擲,成功了,我們就立下了大功,失敗了,我們就死路一條,而這盤棋的關鍵在哪兒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