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穿過月亮門,就見一個男子匆匆的進了中院,年紀不小,背著個口袋,於莉不認識,卻依稀有點眼熟的,正覺得古怪,只見來人二話不說,直奔中院正房。
這位和何大廚有幾分相似,不會就是何雨柱兄妹倆那個消失多年的爹吧,聽說走了十幾年了,連忙扒著遊廊柱子張望,只聽正房傳來一聲驚呼,是老太太出聲。
「何大清,你還知道回來呀。」
一時間中院正房亂了套,能聽到男人低著聲解釋和女人的哭聲,還有何大廚的小聲質問,眼見著一大爺家門也開了,賈家的門口也露出了棒梗的小腦袋,於莉不敢再偷看。
屋子裡,何大清正急赤白臉的解釋。
「這不有事嗎,是說好了昨天過來的,這不你白姨病了嗎,才從醫院接回家,我這就緊趕慢趕的過來。」
傻柱兩兄妹對「白姨」是一點印象沒有,根本不理會,還是板著個臉,老太太勸道。
「柱子,算了,他好歹是你爹,事出有因,你就別計較了,這個小白我知道,打年輕時候,身子骨就不行。」
「就是,怎麼說我也是你老子,我都說清楚了,你還要怎麼著啊,想老子給你磕頭認錯不成。」
見老太太幫腔,何大清順杆就上,似乎也來了脾氣,斜眼看著傻柱,眼裡白多黑少,似乎很不爽,婁曉娥看著比自己男人似乎更不吝的公公,小嘴張著半天也合不上。
「你當然是老子,我管不著你,現在您說怎麼辦吧,這喜事也辦完了,街坊鄰居也都吃完回去了,要不要我都叫回來,您再擺幾桌,讓大夥給您道個賀,您看成不?!」
傻柱自然也沒好臉,陰陽怪氣的撂出幾句話,氣得何大清不善,可看了看一邊合不上嘴的婁曉娥,似乎在新媳婦面前發飆不太合適,只好強壓著性子。
「有你這樣跟老子說話的嗎,老子大幾百里趕過來,還錯了不成,趕緊的,老子還餓著呢,新媳婦呢,給公公弄點熱湯墊吧墊吧,一會再喝個媳婦茶,我還得連夜趕回去。」
被十幾年沒回來的老爹訓了一頓,傻柱很不痛快,本來就為這事憋了一肚子氣,但還沒開口,就見老太太將拐杖在地上使勁敲了敲。
「何大清,今兒個是我孫子大喜的日子,別給我搗亂,柱子這麼大的事,你沒按時趕過來,你說你有原故,我們不怨你,你也別仗著是他老子欺負人,有我老太太在,容不得你在這耍威風。」
何大清被老太太一聲喝問,再也不復剛才的氣勢,老太太這才轉過頭。
「娥子,看看還有啥剩飯剩菜的,給這老東西弄一口,送到我房裡去,柱子,你們該忙你們的忙你們的,不用管他,何大清,還愣著幹啥,扶我回去。」
何大清再次看了一眼婁曉娥,似乎還想說點啥,老太太一敲地板,何大清只好收了念頭,扶著老太太出門。
後院老太太房裡,老太太正坐在官帽椅上,何大清自己倒了杯水,坐下。
「說說吧,小白現在怎麼樣,你倆這些年都咋過的,沒人有啥疑心吧…」
「這些年我們處處小心,循規蹈矩,倒是沒出啥事,醫院沒少跑,老方子也吃了不少,可這身子骨還是不行,我也是沒法子了。」
「這些年苦了你了,是我們家對不住你,小白拖累你了,不過你家這倆孩子現在還成…」。
「您可別這麼說,要不是您,我何大清早沒了,再說我是真心喜歡小白…」,聲音越來越低,漸漸細不可聞。
「是你那個十幾年沒露面的爹回來了?」
何雨水房間,於海棠小聲詢問剛進門的老同學。
何雨水神情複雜的點點頭,「你這事不是說挺著急的嗎,我看我爹一回來就鬧騰,我哥可能就顧不上,再說他明天還得帶我嫂子回門,這樣吧,我帶你去找找我弟,我哥說,他在軋鋼廠說話比我哥好使。」
何雨水心裡,朱雪峰就算她弟弟了,有些事還沒萌芽就斷了,做個姐姐也挺好。
「真的?」雖然於莉也這麼說,於海棠還是得裝著不知道的反問。
「啥真的假的,趕緊的,咱倆辦完就回學校,這家我是不敢待了。」
對何雨水的請求,朱雪峰當然不會推辭,這位本來就應該進軋鋼廠宣傳科,只是不知道哪門子搭錯了線,現在居然在軋鋼廠下屬的文化宮實習,真是奇了怪了。
離了朱家大門,於海棠一臉好奇的問道,「這位挺好說話啊,這麼大的事,咱們空著手上門,他一個磕巴都沒打,就應下了,不會…。」
何雨水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人家辦事從來不收東西,再說了,我說話了,他還找我要東西不成,你放心吧,他只要應了,這事肯定用心,走吧,陪我回去收拾一下,我和哥哥嫂子打聲招呼就走。」
「你爹大老遠回來一趟,你真不和他聊聊,你爹背井離鄉,看起來也挺不容易的,比我爹還顯老。」
何雨水停住腳步,有點猶豫,可臉前馬上又浮現剛才何大清教訓哥哥的樣子,心裡才湧起的一點點憐憫也就煙消雲散。
「走吧,明天又要上學,我可不想大清早的趕公交。」
看著和自己打完招呼匆匆離去的何雨水兩人,婁曉娥心裡突然沒了底,本來想著結婚後的幸福日子,被老公公的意外攪和,讓婁曉娥多了很多的頓悟,母親說的沒錯,嫁人真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公公似乎吃了不少苦頭,那臉上的褶子像刀刻的一般深。
脾氣看起來也不是很好溝通,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帶沒見過面的「婆婆」回來住,要真是這樣,自己設想的和小姑子三人的美好日子可就得大打折扣,還得向母親請教一下如何和婆婆相處。
傻柱已經端著剩飯剩菜到了後院,老太太屋裡還在小聲聊著,傻柱想了想,還是推門進去,將飯碗放在桌上。
「沒啥好玩意了,您將就著吃吧,我就在前面候著,您有啥吩咐就言語一聲,成嗎,我的親爹。」
「有你這樣給自己爹說話的嗎?」何大清一瞪眼就要教訓傻柱。
「您找人評評理,我剛才那哪話不對勁,親爹我也叫了,沒事就候著,等您招呼,咋的,這還不夠啊。」
「柱子,少說點,你先回去陪著小娥,我和你爹聊聊,別怨他,他也一把年紀了,也不挺容易,去吧,別打擾我們說話,對了,把你一大爺也叫過來。
一大爺也知道何大清回來了,站在自家窗前看著中院,幾次三番想出門,還是忍了下來,見傻柱來叫,才披上衣服就去了後院。
「這倆老頭有啥事吧,老太太肯定知道。」
看著自己老爹,再看看一大爺的動靜,傻柱總覺得那不對勁,想不明白,還是去陪陪傻娥子吧。
何大清回來在大院倒是沒造成多大影響,八九成的鄰居都只聽說過這位,除了一大爺和聾老太太和何大清談了一下午外,何大清沒有見其他人,在何雨水房間待了一夜就匆匆離去。
「得,他過他的,咱們過咱們的,娥子,你也別擔心,他回不來。」
何大清臨走時跟傻柱單獨談了一會,沒人知道都談了啥,倒是傻柱又掏了一百塞在他爹懷裡,送他出了院子。
大院的生活再一次平靜,除了多了個婁曉娥下班後跟著傻柱一起回大院,沒啥變化,直到有一天於海棠跟著何雨水回來,去找朱雪峰道謝,才有人知道,這個漂亮姑娘也進軋鋼廠,下周就會去軋鋼廠宣傳科實習。
「沒啥好謝的,禮物也拿回去,你是於嫂子的妹妹,又是雨水姐的同學,這個忙我當然得幫,其實說實話,我也就是帶個話,活都是別人辦的,我想著讓你親自上門謝人,人家還一口一個不用,我這也沒辦法。」
「不管怎麼說,都得謝謝您,沒您牽線搭橋,我這事就根本沒戲,我姐說您不收禮,也沒敢壞您規矩,也就一點水果,不當什麼事,這個您總不能給我扔出去吧。」
於海棠看起來還有些青澀,但膽子還是挺大,才第二次見朱雪峰,就顯示了自己大膽潑辣的一面。
「小朱兄弟,你就收下吧,這是我妹妹一點心意,等你有空,嫂子再燒幾個菜,來家裡坐坐,你老是白給我們家幫忙,嫂子一直心裡過意不去。」
「嫂子,這樣吧,水果我收下,不過以後真用不著,至於去您家裡坐坐,我心領了,現在真是時間太緊,您可能不知道,我這半年天天晚上都泡在廠里,真是很忙,以後有空再說吧,都是鄰居街坊,機會以後多的是。」
見朱雪峰堅持,兩人也只好作罷離開,其實於莉也在嘀咕,兜里就兩塊錢,張羅點啥才好。
「姐,我先回去了,有空再來。」
於海棠開開心心的出了院子,正碰到閻解成騎車回來,笑著打了個招呼。
「姐夫,才下班回來啊。」
「喲,海棠啊,啥事這麼開心,都來了,也不去家多坐會?」
「姐夫,不了,剛和我姐說完,我的事成了,得趕緊回家告訴家裡去呢,姐夫我走了。」
看著蹦蹦跳跳離開的於海棠,兩隻小辮子甩得飛起,閻解成匆匆推車回家,忍著一肚子話,耐著性子聽父親教誨,好不容易吃完飯,和於莉回到後院,關上門就抱怨。
「你妹子的事都成了,你的事怎麼樣?」
「還沒信呢,你聽到啥了?」
於莉還以為軋鋼廠已經有了消息,只是自己沒戲,沒想到閻解成搖搖頭。
「我能有啥消息,你說說你這事辦的,海棠的成了,自己的耽誤了,要我說,你就是多餘幫她,你看看她,現在開心成啥樣,也不見來謝你,再說了,這小朱也是,你妹妹的事都能幫著解決,咱們賴好是正兒八經的鄰居,他卻不上心,我看這小子有問題。」
於莉雖然也有些著急自己臨時工的事,但還是替小朱辯解,「人家是大專生,畢業分配,實習當然好處理,我這啥也不是,又沒編制,你讓小朱一時半會的怎麼辦?你說小朱有問題,我看你腦子才有問題,人家幫了咱們家這麼多次,你倒是這般看人,真是沒看出來。」
閻解成一肚子酸水,見媳婦還在為朱雪峰辯護,忍不住吐了出來。
「你呀你,這無利不起早,他為啥對你妹妹的事這麼上心,這才幾天啊,你妹妹都換了實習單位,你呢,不是我說他,我估摸著這小子是看上海棠了。」
「放屁,你這腦子裡都是啥玩意,人家小朱的對象你又不是沒見過,他能看上我妹?你這人心眼太小,要是小朱幫我辦成了,是不是也說看上我啦,什麼玩意。」
於莉罕見的發火,男人現在兜里有了幾塊錢,似乎變了一些,兩人的關係似乎也回不到以前。
「得得得,算我沒說,你就擎等著看好戲吧,這麼漂亮個姑娘,我才不信這小子沒想法白幫忙。」
閻解成撂下話就出了門,這兜里有了幾塊錢,以前工友叫他,不敢去的聚會現在自然也敢去了,兜里可不是只有三塊二,跟著老牛可不是只掙了這點,幾十塊還是有的,以後真得和牛大叔處好了,同事說得好,一份錢難倒英雄漢,男人這兜里就是得有點錢,錢是男人膽。
「小朱啊,你小子,來來來,跟你說說,上次那個姑娘的事辦成了,宣傳科也挺樂意。」
「領導您是這個,挺為難的吧,實習單位都定了再換地方,應該給您沒少添麻煩,到時候我把那姑娘帶過來,親自謝謝您。」
「不算麻煩,都是有編制的,給文化宮打個招呼就得,我也見過她了,人還成,有文化,有股子闖勁,先讓她在基層鍛鍊鍛鍊吧,先看看。」
似乎這位還真相中於海棠了,似乎還挺滿意,兩人坐下點上煙,楊廠長又說道。
「先讓她鍛鍊鍛鍊,是想看看這人的秉性,這用人最關鍵的是看秉信,這德行要放在第一位,這一點不過關,能耐越大,禍害越大,這個可是有深刻教訓的。」
「廠長,您別給我解釋,也別教導我,我又不管人,您叫我過來,不會就是陪您抽根煙吧。」
老楊對吃請是從不出面的,更加不會接受禮品,這點朱雪峰一清二楚,你要沒事送個茶葉啥的還行,要托辦事,即使只送送茶葉老楊都不會要。(本章完)